第93章
邂故意道:“方才那些话,你娘亲定是嘱咐过你不准同旁人说罢?你这般告诉了我,定是要让她生气,我答应你,不将此事告诉第三个人知晓。”
几番话说下来,又得了他的承诺,宣穆自是被他蛊惑,即便是心里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还是点了头。
对这一切浑然不知的苏容妘走得累了,坐在路旁的石头上一边歇息一边想。
干脆就在不动了,等遇到人,就把自己发钗耳铛抵出去,换个什么马车驴车都好,再这么走下去,累成什么样暂且不说,若是再迷了路可不好弄了。
可就这般想着,她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再看过去,便是有马车奔她而来。
可瞧清马车模样时,她陡然怔愣住,怎么是裴涿邂的马车?
她坐在原地没动,眼看着马车向自己靠近后停下,而后从上面下来个似寒玉雕琢的郎君,垂眸睨着她,而后伸出手:“愣着做什么,还不站起来?”
第140章 引诱她,弄脏她
苏容妘坐在地上,衣裙也垂落了下来,裙角也沾染了地上的土尘。
可就这般一身素裙身处在没有人的林间官道上,用那双略带疑惑的明亮双眸看着自己,似误入人间不染凡尘的山间精怪,叫人想要引诱她、弄脏她,彻底将她留在身边。
裴涿邂长睫湮没眼底晦暗不明的光,对她伸出手来,长指亦有些微颤:“怎么,苏姑娘还没走够?”
苏容妘后知后觉地轻咳两声:“腿有些疼。”
她看着递在自己面前修长的指,觉得若自己站起来,免不得有种不领情的意味,可若是直接拉上去却又觉得太不合规矩。
她没空去恼裴涿邂为何有这种不合男女大防的举动,只能将手伸过去,却并未放在他手心,而是握住了他的手腕,如此用力一拉方才站起来。
这般似郎君间的动作将不该有的暧昧氛围冲淡了许多,当站起来的刹那间,腿上的酸疼还是叫她没忍住闭了眼轻吸一口气,而后手腕上扶握住自己的力道重了些。
裴涿邂眉心微蹙起,还没等开口说什么,便听见身后马车之中的宣穆唤道:“娘亲快上来,咱们一起回府。”
苏容妘的眸光一点不剩全被宣穆吸引了过去,看着他从马车之中探出头来,笑着对她招手。
她也勾了勾唇角,回上一句:“你小心些,别摔下来了。”
而后她缓步朝着马车走去,倒是再没理会裴涿邂一眼。
这马车是苏容妘和宣穆来时坐的小马车,如今坐上三个人还是有些逼仄的,尤其是裴涿邂,他长腿曲起,应当很是不舒服。
苏容妘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开口问了一句:“裴大人怎么不坐来时的那辆马车?”
裴涿邂意味不明地扫了她一眼,他懒得回答,却又觉得她这话问的似是自己故意如此般。
“同僚家中有急事,借了他。”
苏容妘轻嗯了一声,没说话,只是她看着身侧的宣穆一副紧张又心虚的模样,她捏了捏他的手,用口型问他:“怎么了?”
宣穆本就不敢把方才说漏嘴的事告诉娘亲,又因姨父在这,便更不好开口,只能摇摇头。
裴涿邂看到了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突然开口:“你想要叫宣穆退了学堂?
苏容妘眼眸垂下,却是肯定道:“是。”
“可宣穆说,嗣子的伤虽出自他的手,但并不似私下里动手脚,而是嗣子听闻他会些功夫,专程要与他切磋。”
宣穆跟着低声道:“嗣子不想去考什么科举文试,读书只是为了能明理,免得日后用兵的时候连兵法是什么都弄不懂,他估计是从孟学子那里知晓我会些功夫,这才私下里面寻了我。”
他说起这个有些不好意思:“县主仪宾并不希望他习武,给他寻的先生也不好多教他什么,我还以为他多厉害,也没提前收力道,一不小心将他伤了。”
苏容妘这才明白,为何之前嗣子在县主面前一副被踩了尾巴的气恼模样,原是自尊作祟,本就不好意思同母亲说,却偏生被孟夫人在众人面前抖落出来。
也是难怪看着嗣子同县主不亲近,仪宾这个当爹的给找了只会唬他的师父学武,县主做娘的哪里能不知道?怕是以为人家夫妻两个连手骗他这个儿子呢。
只是苏容妘叫宣穆不去学堂可并非是因为嗣子的事,彼时身侧二人的眸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宣穆的双眸似幼犬般水灵灵的望着她,而裴涿邂的视线却似要将她整个人剖开来,彻底穿透她。
苏容妘深吸一口气,还是道:“京都之中富贵人家太多,今日的事情还算好解决,可日后遇上权势更胜之人,处置起人来又手段狠辣不给人反应机会,难道我要抱着宣穆的尸身来求大人为我撑腰吗?”
裴涿邂眉头蹙起,觉得她这话说得未免太过严重了些。
他的底气来自于他牢牢握在手中的权力,故而语带轻蔑:“我裴府之中的人,谁敢擅动。”
“可宣穆姓苏不姓裴,大人又能为了他做到哪一步?”
苏容妘不好将话说的太过明白,情绪起来时只将头转到另一侧去:“我若是有心要如何,就赌大人你不会因为这个微不足道的子侄撕破脸,先将人杀了,日后赔些人情,此事不就揭过去了?”
裴涿邂眉头蹙得更紧:“你就这么确定,有人会想要宣穆的命?”
苏容妘手猛地一攥:“我只是害怕罢了,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一条命,什么里子面子、名声才学,都没一条命重要。”
裴涿邂隐隐能察觉到她的害怕,却不知这份害怕究竟因何而来,也觉得她有些草木皆兵。
他觉得她小题大做,却是陡然想起想起多年前母亲也是这般担忧他的,怕父亲在朝中太过刚直,怕他在学堂之中过于拔尖招人眼红。
当年母亲相信若他出了什么事情,父亲定会拼尽一切讨公道,可如今的苏容妘却不信他,因为宣穆并不是他的孩子,因为他们如今的关系只是一层随时可断的所谓亲缘。
但凭心而论,若真出了如苏容妘设想中的那种事,他确实不会为了宣穆做到用裴家来讨公道。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先给宣穆告假在家呆上几日,至于退学堂之事,日后再说罢。”
苏容妘暗暗松了一口气,能一步步来也挺好。
马车一路回了裴府,裴涿邂走在前面与他们隔了些距离,苏容妘故意放慢步子,低声问宣穆:“他都已带你走了,怎得好端端的又调转回来接我了呢?”
宣穆此前从未对娘亲说过谎,如今便有一种与裴姨父一起故意隐瞒娘亲的感觉。
他犹豫一番,到底是没过心里的坎,将方才与裴姨父说的那些话总结一番,低声道:“裴姨父觉得你怪可怜的,心生怜悯,舍不得你走回去。”
苏容妘脚步险些没踏稳,盯着不远处裴涿邂挺阔的背影,声音竟有几分磕绊:“什、什么?”
第141章 是不是很难熬
宣穆眨眨眼,瞧着娘亲惊讶模样,神色倒是有些无辜。
裴姨夫知晓娘亲在裴府受了欺负还带了伤,语气软下来不说,还关心娘亲情况,特意叫马车掉头回去接人,这还不算是心疼、舍不得吗?
苏容妘面露尴尬,正巧这时裴涿邂倒是回过头来,神色难辨地看着在身后不远处嘀嘀咕咕的二人:“还不走?”
冷沉的声音叫苏容妘陡然回过神来,虽不知裴涿邂说了什么竟叫宣穆生了这种误会,但她已经将面色恢复如常,继续跟在他身后不远处往回走着。
直到穿过月洞门后他们才分开,待回了屋子关上房门,苏容妘才再一次问:“你与我重复一遍,你同裴姨夫都说什么了。”
宣穆挠挠头,不解娘亲为
何会揪着这个来问。
他想了想,还是捡着重点说:“姨夫原本说要磨一磨你的性子,我很生气,就说你的性子不需要他去磨。”
只是后面的话他不好继续往下说,他记得姨夫说,若叫娘亲知道自己在旁人面前说她的不容易,定会生气,娘亲是不愿意在旁人面前卖可怜的。
想到这,他闭上了嘴,而后对着娘亲摇摇头:“没别的了。”
苏容妘当真没想过,宣穆会被裴涿邂三言两语便糊弄得主动对她隐瞒,便将宣穆的话全然当做是真的。
甚至她也垂眸苦思,当真不知裴涿邂安的是个什么心思,分明之前还气成那样,可最后却又寻借口将她重新唤到马车上去。
她心中自然生起了戒备,连带着叮嘱了宣穆几句:“日后与裴姨夫说话小心些,若是他问起咱们之前的日子,最好少说,他若是再多问,你就说你当时年岁太小,都忘记了。”
宣穆听话点点头,苏容妘这才放下心来。
既从宴席上回了来,后半日也没什么事,苏容妘将身上的衣裙换了下来,这衣裳是按照她的身量做的,又十分贵重,裴涿邂也不曾说就此送给她,也不知她要不要专程将这衣服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