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怎么了?”裴涿邂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苏容妘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裴涿邂盯着她,只是顺理成章地将她的异样归结在薛夷渊身上。
  看见她因薛夷渊而牵动思绪,他便忍不住想,薛夷渊既当初得到过她,又为何要将她丢弃在杨州,若当初便将她娶进门,那自己是不是便不会有陷入其中的机会?
  甚至说他又有了些念头,若当初苏家未曾将她丢在杨州,他娶妻之时,苏家的两个女儿,他是不是也可以有另一个选择。
  他的眸光不受控地变得灼热了起来,盯在苏容妘身上如有实质。
  “这信,我会带到。”
  苏容妘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两声道:“大人放心,我已在信中同薛夷渊说明了心意,日后我也尽量不会与他私下相见,只是——”
  她试探开口:“宣穆如今的年岁,最是可求力量的时候,有薛夷渊教他,比旁人教他时都能叫我放心,不知大人可否准予宣穆每个一日下学后去寻他习武健体。”
  裴涿邂视线未曾挪移:“能教六艺之人又并非薛统领一个,若是宣穆一定要习武,我可为他重寻先生,何必去麻烦薛统领。”
  苏容妘下意识道:“这如何能一样?”
  “若当真是只做先生,又有何不同。”
  裴涿邂语气里带着些压迫的意味:“还是说,苏姑娘所谓的不再有私交,便是还要利用孩子藕断丝连?”
  第121章 他与旁人又有什么不同
  裴涿邂的每一问,似都要逼着苏容妘做选择一般。
  她并不想事事都要向裴涿邂来汇报着,她将头转到一边去:“我出门会惹大人不悦,大人亦觉得是我在外面平白生事,那这回我已经答应了不在出门去,可为何大人又要去限制宣穆。”
  她声音沉了下来:“其实这话也是我想问大人的,既都是教导宣穆,那薛夷渊又与外面的先生有何不同?”
  裴涿邂没立刻回答她的话。
  好似无论他说什么,都会叫她认定为是他故意针对。
  裴涿邂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既非要如此,那我自是不好再多言,还望苏姑娘珍重自身,莫要做对不起宣穆之事。”
  他将视线重新落在公文之上,声音竟也带着几分孤傲:“苏姑娘若没什么事,可以走了。”
  苏容妘平白被他这般警告,已经有些习以为常,她应了一声而后道:“既如此,有劳大人将教导宣穆之事带话给薛夷渊,我原本担心大人不会同意,方才在信中便没有提及此事。”
  言罢,她略一颔首,便转身出了阁楼之中。
  信在裴涿邂手中,分明是当着他面来写的,如今即便是装在信封之中也并未将口封上。
  他其实可以抽出来直接看,可即便是再好奇,他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将信推到一边,眼不见心为净。
  雨断断续续又是下了一整日,裴府之中也似被这阴雨笼罩其中。
  裴浅苇被放出来后,缩在大姐姐腿上一直无声垂泪水,惹得裴沉菱对这个弟弟的所作所为颇为不赞同:“我不过是回了齐府几日,涿邂竟这般对你,他到底还有没有血脉之情!”
  她将妹妹面上的泪痕抚去:“来人,给家主递过话过去,不管他如今手上有什么要紧事,必须立刻过来见我。”
  她这话是半点没要给裴涿邂这个家主留什么面子,叫裴浅苇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大姐姐,这般待兄长许是不好罢?”
  “有什么不好?他是我嫡亲的弟弟,裴家之中他不听我的,还能听谁的去?”
  裴沉菱端坐在太师椅上,沉着脸等着人过来。
  可人虽还是来了,但比她想的要晚上半个时辰。
  她面色已经彻底难看起来,在裴涿邂进来后便直接发难:“涿邂如今年岁大了,长姐管不得你如何了是不是?”
  她这话态度并不算多好,且屋中还有下人在听着。
  她贴身伺候的婆子还是比她更懂事些,低声道:“夫人,家主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还是莫要这般训他,合该给他些面子才是。”
  婆子声音不大,但却还是将裴沉菱给惹恼了,声音半分没有收敛:“你还真是越老越胆小,家主又如何,不管他今日多大年岁、是何身份,他即便是到了花甲之年,我也依旧是他长姐,如何说不得他?”
  裴涿邂眸子动了动:“长姐有什么话,直说便是,章婆子是母亲留下的人,即便是长姐这那哟指桑骂槐,也不该用章婆子。”
  裴沉菱闻言,当即便恼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自大父母过身后,裴沉菱便一直掌管裴家,与裴涿邂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后来又为了裴家嫁了齐府那个短命的嫡子,自是认为自己身上皆是功劳,又如何能容忍弟弟这般指责她。
  可在她心中,弟弟一直都很敬重她这个姐姐,万事都已裴家为先,如今又这番变化,她只能将一切错处都归到那个新娶的媳妇身上。
  “我不知苏家女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叫你为了一点小事这般责罚你妹妹。”
  裴沉菱说起来,捂着胸口倒是有几分痛心疾首的模样:“那苏家庶女本就名声不好,酒肆之中的事我已尽数问了清楚,谁知道那人说的是真是假?依我看来,此事分明是那苏家庶女不知捡点,若她当真是个正经人家的姑娘,即便是有心人要对付她,这招又如何能奏效?”
  裴涿邂听罢这话,视线落在一旁哭红了眼的二妹身上:“这话,是你告知长姐的?”
  他想,若这话真是二妹说的,看来所谓的认错也都是假的。
  裴浅苇轻轻摇摇头,却不敢当着大姐的面来否定。
  裴沉菱将话头引了回来:“你问她做甚,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我就是!”
  裴涿邂叹气一声:“长姐,此事已经过去多日,何必再拿出来继续说?我这段时日上朝很累,还请长姐体谅,莫要再拿这些事出来言说。”
  言罢,他略一颔首转身就要走,可裴沉菱却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当真是不想认我这个长姐了是不是!”
  “好,我今日便要将那苏家姐妹逐出府去,我倒要看看她们还如何与你吹枕边风!”
  第122章 收亲姐妹入囊中
  整个屋中唯剩下裴沉菱气恼至极的声音。
  裴涿邂站在长姐面前,愈发得从她一次次的不可理喻之中,将对她的耐心逐渐磨去。
  长姐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他思虑一番,却发现自己这一路走的太急太险,竟是忽略一日日壮大起来的权利给长姐滋养得愈发古板偏执。
  “长姐,苏氏如今是我的妻子,你要将她撵出去,无论是说气话,还是真打算如此,你可有想过若传出去我会如何。”
  裴涿邂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仰视长姐的弟弟,他如今已长出了能将裴府全然护住的繁茂枝叶,看向长姐时,他需要将眸光放低些去偏就她。
  “裴苏两家的亲事,几年前便已经定了下来,婵娘为了这门婚事,及笄后又等我三年,将人撵出去,又是哪里来的道理?”
  裴沉菱自是不知弟弟心中的思绪,只是觉得自己身为长姐的地位被动摇,更是在二妹面前被驳了面子,脸上挂不住。
  “你又说这些话,她想要攀附裴府,既是想等爱等,那便由她等去,与咱们何干!”
  裴涿邂淡漠道:“当初长姐也是赞同这门婚事的,难道就没起攀附之意?”
  当初新帝刚攻入京都之中,前朝旧臣的地位尴尬至极。
  新帝巴不得能冒出几个不怕死的,主动送上来给他杀鸡儆猴,前朝旧臣在风骨与全族性命之间摇摆不定,等着有人起头臣服,好叫他们能在对新朝软下膝盖的同时,还能将心中的不忿撒到起头之人身上。
  当年裴涿邂不过十岁。
  他见识过当初那场腥风血雨,也亲眼看着父亲为了所谓的气节撞柱而亡,当初他只能撑起裴家门楣,率先同新帝低了头。
  他那时起便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脊梁骨无时无刻不被人戳着,他自小蛰伏,一步步做出功绩走到如今的位置,可遥想当年的苏府可是朝中新贵。
  苏家无名无权,唯有钱,这种人才最是能叫皇帝安心,也更能打动皇帝的心,当然,也最是让人瞧不起。
  裴家要重新扎根站稳,长姐嫁到了前朝旧臣齐家,而他则是与这位新贵定了亲。
  如今风水轮流转,朝堂稳定再不只是需要钱,苏家家产早已被搜刮大半、入了仕途,更是再拿不出那样的钱,故而这婚事的存在,只剩下反复提醒着众人,河东裴氏的麒麟子,曾向这样阿谀谄媚的人家低了头。
  裴沉菱伸手抚着胸口,唇都气的发颤,胡搅蛮缠道:“你是在埋怨我?”
  裴涿邂无奈叹气一声:“我只是希望长姐莫
  忘来时路,局势万变,既已结成两姓之好,又何必再起争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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