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她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道:“我虽不记得了,但若我真做了这种事,确实是我的不对,我当真不是故意的,日后定然滴酒不沾。”
她不敢去看裴涿邂神色,更是怕他昨日大发善心留下她,今日便要将她赶出去。
她忙又道:“许是我昨日醉酒后睡梦魇了,这才如此,还请裴大人原谅我这一次罢。”
裴涿邂盯着她发顶看,倒是没立刻回答。
不原谅,他还能如何?
可他并不想听她说什么原谅不原谅。
他其实很希望她能说一句,要为此事负责,可他又不禁去想,她能负什么责?还能就此嫁了他不成?
他幽幽道:“梦魇?我倒是没听说,做春梦还能梦魇,姑娘可是阿渊阿渊,唤了好几声,这般想来,我将苏姑娘从薛统领身边带走,反倒是坏了姑娘的好事。”
阿渊两个字一出来,叫苏容妘心上猛地一颤,听着他说后面的话,这才意识到原来他误会了去。
小时候她有一次这般唤阿垣,倒是被薛夷渊给听了去,叫他胀红了一张脸说她不知羞。
后来才知晓,原是薛夷渊误会了这声阿垣,当时生了好大的气,他还硬找补面子,叉着腰道:“你不过是给乡野丫头,撑死也就去配沈岭垣,如何能配得上我堂堂薛家大公子?幸而是听错了,否则我可还要费心想办法去拒绝你,当真麻烦。”
苏容妘当时觉得他自大的很,气得自那事起一直都唤他全名,即
便后面关系好起来也不曾改,更恨不得连夜去寻薛老大人好将他的名字改了去,如今却觉得,幸而有他一挡,否则若是叫裴涿邂知晓了,再顺手去查一查,宣穆的身份定是再瞒不住。
可方才她刚同裴涿邂说自己无心同薛夷渊有什么纠葛,如今却要承诺自己醉酒后唤他的名字?
苏容妘抿了抿唇,嘴硬道:“裴大人又并非入过我梦中,如何就能说我是做那种梦,又如何能确定我是在唤薛夷渊?”
她轻咳了两声:“我只是在唤我从前养的野兔子罢了,至于轻薄了大人……许是我将大人错认成了那兔子,还请大人恕罪。”
裴涿邂冷笑一声:“苏姑娘是打量我是个蠢的?”
苏容妘舔了一下略微干涩的唇,却是刹那间想到自己昨夜竟还亲吻过他,顿时将唇重新抿了起来。
她之前与裴涿邂同塌的时候,他们也并非未曾亲吻过。
那吻在她身上处处都落过,亲个唇而已算不得什么,可如今这种事在裴涿邂清楚知晓她是谁的情况下发生,这可就彻底变了味道。
裴涿邂不知她的尴尬与纠结,继续道:“你可不知是唤阿渊,还唤了夫君,怎么,苏姑娘还给野兔取名为夫君?”
苏容妘这下彻底闭上了眼。
她如今是半点不怀疑自己做出的轻薄事,想来是昨夜她喝得迷糊了去,看见裴涿邂便分不清该用谁的身份来面对他,这才唤了一声。
这回此事不认也得认,幸而她唤了一句阿垣叫裴涿邂误会,否则他听见自己叫他夫君,哪里能保证他会不会想到自己与嫡妹的事?
现下的沉默叫她能听见自己的心在狂跳,越跳她便越觉得慌张,却只能含糊不清道:“梦里随口胡言,大人别往心里去。”
裴涿邂微微俯身凑近她:“那苏姑娘觉得,此事该如何解决?”
苏容妘想躲,可后背已经贴在屏风上,她深吸一口气:“唇不过是身子上的一处罢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要紧处,碰一碰也无妨的,此事既未曾被外人知晓,大人还是忘却了罢。”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裴涿邂周身瞬间冷了下来:“不要紧?苏姑娘是同多少人碰过,这才能说得出一句无妨?”
第117章 享受到了本该属于他们二人的亲密
苏容妘明显能感觉到危险的气息自面前人身上而来。
这种危险似不同于她想象中的那般,不是简单被裴家赶出去、被嫡妹报复。
这未知的感觉叫她心狂跳不停,更是突然意识到裴涿邂似是离她太近了些,近到她被他身上的气息尽数笼罩挣脱不得,近到她能清楚看清他眼底那意味不明的情愫。
她似即将要抓住什么,可最后却从指尖溜走,叫她指尖空空、心中空空,只剩不安萦绕在其中。
再开口时,她已有些慌不择路:“裴大人,我当真不是有意的,此事我本就不记得了,大人也合该心照不宣才是,更不该……告知我,幸而只是——”
她声音顿了顿,轻咳了两声:“幸而只是轻薄,没做什么更错的事,求大人念我是初犯高抬贵手,此事万不能叫妹妹知晓。”
她话音落下,却似有什么隐秘的关系,以阻挠不得的速度在他们之间初成,无论是她口中颇为习以为常的语调,还是她如今急忙慌撇清关系的态度,都叫裴涿邂觉得自己之前的所思所想太过可笑。
他陡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竟因为这不该生出的感情,做了许多失态之事,到头来唯有他一人陷入其中,欣喜期待与恼怒失望也皆属于他一人。
他松开了扶着屏风的手,将苏容妘从被自己圈抱之势中放开。
“婵娘那边,不必你来提醒,我自不会叫她担心。”
他将自己强拉回本该身处的位置上:“昨夜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无论对我还是对旁人,还望苏姑娘自重,莫要行轻薄放荡之举。”
他回身几步在茶台旁坐下,伸手去拿茶杯时,他指尖还有些微的轻颤,但已被他克制住,落在苏容妘眼中,仍旧是那副淡漠疏离的模样,好似方才步步紧逼之人并非是他。
“苏姑娘可还有事?”
苏容妘恍然回神,彼时的局促叫她有些来不及思考,想到什么便直接开了口:“大人拨来的两个侍女我用不上,被伺候着也有些不自在,大人还是将她们收回罢。”
他给的人,她不愿意要。
裴涿邂眸子微动,倒是不由得去想,若是薛夷渊送过去侍奉的人,她会不会也拒绝?
这种对比之下的难堪裴涿邂从未体会过,彼时更不想让自己心中所想被人察觉,故而冷声道:“随便你处置。”
他语气云淡风轻:“既不必叫裴府的人伺候你,便请苏姑娘自理自身,莫要再喝的酩酊大醉而归,反过来要叫宣穆伺候,他这般年纪应以学业为重,不该做侍奉之事。”
提起宣穆,苏容妘也确实被说的有些羞愧,再加之自己的底气也不是那般的足,她深吸一口气:“我知晓了。”
这话说完,也不等他再开口催促,便立刻俯了俯身告辞离去。
其实能听裴涿邂这般说,苏容妘心安了不少,他方才的那些反应叫她忍不住去猜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更是让她害怕,他是不是察觉了什么,这才派两个侍女来看着她。
醉酒后认错了人她心中属实懊悔,虽被好一通数落,但裴涿邂也是难得好脾气的没将她如何,这倒是叫她回去时的脚步轻快了不少,待见了那两个侍女,赶紧狐假虎威地将人请走。
今日夜里下了一场雨,苏容妘回去后早早便歇了下来,她心中暗暗庆幸,幸而昨日便去烧了纸,否则瞧如今的天气说不准要下上好几日的雨,错过了中元节可不好。
夜雨随着风吹刮进阁楼之中,将烛火吹动摇曳的厉害,直至蜡油滴落最后一滴,这雨水才终于转小了些。
裴涿邂只睡了两个时辰,梦里却光怪陆离连这短短两个时辰也不叫他睡踏实。
那不为人知的冲动在心里叫嚣着,他的自尊不愿叫他承认自己的堕落,只能千方百计将一切心绪尽数强压下来。
他出门时,随从在他身后为他打着伞,官帽上双翅随着他顿住的脚步轻晃了晃:“叫人给苏姑娘备上几把伞。”
他这话落的随意又自如,这莫名有股水到渠成般的关心叫随从一愣,险些跟慢了一步叫家主淋了雨。
不过他这吩咐倒是确实派上了用场。
苏容妘在收到下人送来的三把伞时,也是稍稍一愣,回身面对宣穆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这回你去学堂之时,不必担心淋雨了。”
从前她与宣穆用的都是蓑衣,可如今宣穆是要入学堂,这蓑衣便显得有些上不得台面。
她在裴府住下来后,实际上嫡妹只给了她一间屋子与每日餐食,其他的东西都未曾准备,更不要说准备伞。
她如今与宣穆用的一切东西都是从前的行李,幸而她当初要求嫡妹派人将东西一件不落全给她拿过来,不止是寻常所用的物件,更有带着她与阿垣回忆的旧物。
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下的不停,钦天监的人说许是要断断续续下上半月,若真是如此怕是庄稼要毁,冬日里许是要闹饥荒。
皇帝是篡位才坐上了龙椅,对天灾天象尤为在乎,在朝堂上不好如何,但下了朝却是留下裴涿邂等诸多重臣在养心殿之中商讨此事,无外乎是怕有心之人借此事为题生出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