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宣穆正在屋中读书,看着她当真拿了一封信过来,也有些意外:“竟真是薛爹爹送来的信。”
苏容妘没叫他看信的内容,他这般年岁,许是外室究竟意味着什么他都不清楚。
苏容妘回身坐在了床榻上,将信展开,上面第一句便是:为汝书信一封,乃是为家母所言外室一事。
不过再往后看,便是薛夷渊的解释,先是说了薛夫人并没有恶意,所谓外室也并非是他的主意,他更是万不能出这种主意。
再往后便是说昨日他也在酒肆门前的事,他解释了一番自己为何没有上前,又是翻来覆去说他的懊悔与担忧。
一共写了五张纸的信,苏容妘很快就看完了,里面的内容她大抵都猜到了,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只是让她意外的事,裴涿邂能说出那种话,许是真的只看了信的第一句。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还是有些庆幸方才未曾对裴涿邂生什么脾气出来,否则真是要被说上一句得理不饶人。
宣穆虽不被允许看心,但也在一个劲儿得偷瞄娘亲,见她似看完的模样,便往她身边来凑:“母亲,薛爹爹可有说下次习武是何时?”
苏容妘迎着宣穆期待的眸子,想了想才道:“近些日子怕是不行了。”
薛老大人对薛夷渊管得这般严,倒是她之前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怕是不等薛夷渊娶妻,亦或者她嫁给了旁人,薛家都不会叫他与自己和宣穆多接触。
可面对宣穆,她只能用裴涿邂的那套说辞:“近些日子京都不太平,夜里不好乱走,你若是想练,日后下学便在院子里继续练那些基本功,待有了见面的机会再继续学新招式便是。”
宣穆到底年纪还小,虽应承得很快,却还是能在他眼底看到失落,苏容妘便坐到他身边去,又说了好些安慰他的话。
而此刻阁楼之中的裴涿邂却是盯着面前的公文,心里的后悔从无足轻重的一点开始逐渐蔓延起来,将整颗心填满。
他方才就该将那封信看完的,虽则已有人来与他回禀,茶楼之中苏容妘已经将外室的事给拒绝了去,可就如薛夫人所言,若薛夷渊真的特意写信来劝,她是否会就此动心应下?
裴涿邂所知晓的,便是女子既容易为情所困,他觉得苏容妘应当也是如此,否则为何会在未曾嫁人之时,便冲动生下了孩子。
若是薛夷渊当真是孩子的生父,苏容妘当年会为了他们之前的情而留下累赘,如今又是否会糊里糊涂的去做什么劳什子的外室?
裴涿邂控制不住深想下去,眸光已经冰冷一片,他摇了摇窗边的铃铛,待守卫上来领命时,他吩咐道:“将苏姑娘看好了,不要叫她出门,更不要叫她去见不想干之人。”
他想,若是见不到面,是不是就不会有被蛊惑的机会?
第110章 想法子,让他来留宿
苏容妘第二日便发觉了,自己竟出不得裴府。
她要出府,先是去见了嫡妹,岂料嫡妹见了她便讥讽道:“你还当真好本事,你可知因你在酒肆之中的事,夫君可是将我好一顿数落。”
苏容妘是要出府的,并不是想听这些抱怨的,她不禁眉头微微蹙。
苏容婵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绪,低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这才不情不愿地敷衍道:“这府上的人谁不听他的,他既不许你随便乱出府,你如何不能消停些?”
说罢,她略顿了一顿,回身狐疑看她:“从前不见你要出门,怎得如今结识了薛统领,竟是有事没事便往外面跑。”
她嗤笑一声:“男子可都是靠不住的,你怕是不知,前日酒肆那事,他可就在门口看着,最后不还是将你扔在里面半点没管你?我好心同你说一句肺腑之言,你如今的心思应当都放在如何快些有孕上,你也不看看夫君有多少日未曾来我房中。”
她闭眸与菩萨求着:“最好上回那次便能叫你有孕,也省得我再费心。”
“不必求了。”苏容妘淡淡道,“我今日来了葵水。”
苏容婵身子一僵,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没用的东西!”
苏容妘也不知嫡妹这一句是在说她,还是在说裴涿邂。
她虽有些失望未曾快些有孕早些摆脱,但还是道:“有时候不能有孕的缘由很多,即便是两个人都没什么毛病,说不准我与他就是没有子嗣缘分。”
嫡妹闻言却是冷笑一声:“缘分?我看就是你们的次数太少了些,我就不信,若是他日日宿下,还能真一个种也没有?”
苏容妘自觉也与她说不通,但却也实实在在有事相求,言语不好继续凌厉下去。
她喉咙咽了咽,强将心中的抗拒与厌恶压下,尽可能用和缓的语气道:“我真的想出府一趟,时间不用太久,只要在中元节之前的一个晚上便好,待我月事走干净了,我……会想办法让他来这。”
苏容婵闻言却是半点也不信:“你如何能有
把握用这种事来与我谈条件?他来不来留宿,还能听你的不成?”
“事在人为,你如何能就能确定我的法子不管用?”
苏容婵听她这个口气,倒是回转过身来,将她上下打量:“什么法子?”
苏容妘不直接回答:“你还未曾答应我,我岂能将我的法子告诉你?这可是我为数不多的本事。”
嫡妹的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两圈,虽心中还是有些怀疑,可也怕苏容妘对她藏心眼,为了不陪宿故意使办法将裴涿邂推远,更怕自己这般真的叫她把那所谓的法子给憋回去。
“出府可以,但两个时辰内必须回来。”
苏容妘见她松口,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了回去。
若是以往便罢了,可这是中元节,她不想叫阿垣在下面过的凄苦,每年都会给他烧很多东西过去。
阿垣喜欢山水,她自也是觉得,这种阴阳交界时,阿垣一定能回来看一看她,她不想叫这一年一次的见面,发生在裴府里,她想在山水旁与他相见。
她的葵水在第五日结束,倒是正好,第六日嫡妹便给她递了消息,叫她晚上可以从角门偷偷出去。
也是在这日,裴涿邂终于忙完了朝堂之中的事,能有时间回府上来。
刚一得闲,便有人来与他回禀:“主子,县衙里那个姓张的郎君终于受不住,开口了。”
裴涿邂捏着眉心的手一顿,下人继续道:“是奉了蒋小公爷的命,国公府的人县尉不敢动,这几日一直等着您空闲下来听您定夺。”
他周身气氛倒是瞬间冷了下来,低沉的声音缓缓道:“竟是他在背后做的手脚,县尉既处置不得,你派人去跑一趟,好好审一审蒋礼墨,他费了这般多的心思,我不信他后续没有旁的动作。”
属下领命离开,独留裴涿邂一人深思,最后站起身来,去了裴浅苇的院子。
许是这几日一直担心着他会来问责,裴浅苇胃口不好又睡不踏实,彼时见到兄长缓步从院外进了来,竟是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裴涿邂缓步靠近过来,居高临下看着面前胆怯的妹妹,抬手将下人都挥退了去。
“兄、兄长,我知道错了。”
裴涿邂眉心微动,比起恼怒,更多的是失望。
“你既知晓错了,为何不来告知我,你又为何要去听从蒋礼墨做事。”
裴浅苇唇角颤了颤:“我,我也是一时迷了心窍,他原本只是说想要教训教训苏大姑娘,我也没想到他竟会叫人如此做,甚至险些连累了裴家名声。”
裴涿邂双眸微微眯起,没开口。
裴浅苇低垂着头,却是半晌未曾等到兄长开口。
她一颗心慌乱的不行:“兄长你骂我罚我,如何我都认,此事是我做错了,我也可以去向苏大姑娘赔罪。”
她整个人都委顿了下来,恨不得缩成一团。
但下一瞬,兄长清凌的声音入了耳中:“所以,你帮着婵娘为孟家与县主牵线,是为了叫婵娘放你出府。”
他的语调是肯定的,并没有询问的意思。
裴浅苇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可兄长又道:“那你费心要去见他又是为了什么,你也想教训苏容妘?”
“不是的,我并非这般想,我只是——”裴浅苇咬了咬唇,“只是我与他毕竟曾经有婚约在身,如今我婚事未定,说不准……我日后还能嫁他,我便想着,不好得罪他。”
裴涿邂却是被她这话气得发笑:“我就不该叫长姐来教养你,竟将你养得这般畏首畏尾,对未来夫婿竟只想所谓身份。”
他不愿再听她多说,直接对外面道:“来人,停了二姑娘的课业,就留在屋中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言罢,他转身便出了裴浅苇的院子。
会去的时候,他在矮房旁的月洞门前驻足停留半晌,思绪纷杂,倒是不知此事该如何告知苏容妘。
既是他妹妹惹出来的事端,他不能帮着纵容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