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自然能分的清,别说只是有几分相似,即便她们是同胞的双生姐妹,我也能一眼便分辨得出来,哪个是我的妘娘。”
  我的妘娘四个字,似一颗石子落入裴涿邂心湖之中,却是荡起了他抵挡不住的惊涛骇浪,连带着卷起了漩涡,大抵有中不将他吞噬进去不罢休的意思。
  裴涿邂喉结滚动,不叫自己的情绪泄出半分:“薛统领放心,我分得清。”
  薛夷渊却是轻笑两声,而是走到裴涿邂面前挑挑眉:“方才我进来时,看见裴大人还同苏二姑娘耳语,我这才想起来,还未曾贺裴大人新婚之喜呢,想来大人与裴夫人定是十分情意暖弄,我瞧了也是十分羡慕呢。”
  裴涿邂淡淡道:“薛统领若是想,也合该早些娶一门妻。”
  薛夷渊唇角扬起弧度,视线看向苏容妘离开的方向:“我也想呀,可是佳人还不急着嫁给我,不过也是早晚的事,终有一日她会是薛苏氏。”
  他们都心照不宣的知道,薛夷渊口中的佳人是谁。
  裴涿邂的眸光冷沉了下来,指尖攥得紧了紧,却是觉得呼吸越来越沉重,心口处也似闷堵了郁气般呼不出去。
  薛夷渊笑意更浓,乘胜追击道:“裴大人既已经成亲了,便要对裴夫人好些,我也不想妘娘的妹妹受委屈,毕竟日后我娶了妘娘,我与裴大人还算是连襟呢,要是妹妹与妹夫相处的不好,我这个做姐夫的,可如何能安心。”
  “我与婵娘的事,便不劳烦薛统领费心了。”
  裴涿邂将他后面要说的话打算,他回眸平视着面前人,却因周身冷肃的气度,硬是有种睥睨一切的气势。
  “薛统领还是多关心自己罢,毕竟这婚事还未定下来,薛统领可莫要再将佳人错过。”
  他挑挑眉:“今日宣穆的事,我倒是未曾想过薛统领会出现,只是这出现的还真及时,我正好将此事处理,不过日后再有这种事薛统领可要来早些,毕竟今日宣穆可是险些被逐出学堂。”
  薛夷渊面色一沉:“你——”
  他话没说完,内室的人便走了出来,裴涿邂率先对苏容婵道:“我还有事,你先回府等我,晚上我去看你。”
  他只是要去问一问为何孟小郎君还会入得学堂,只是话说出口,他便想要证明。
  向旁人,亦是向自己证明,自己没有什么旁的念头,自己承认的妻子也只有婵娘一个,断然不会对妻子的姐姐起心思。
  只是他这话一出,叫苏容妘脚步一顿。
  他,今夜要来留宿?
  第94章 被他的灼热席卷侵占
  张太医给给宣穆留了伤药,说他头上的伤若是好好调养,日后应当不会留什么疤痕。
  薛夷渊听了这话,盯着宣穆的脸上下瞧了瞧,而后笑道:“咱们家宣穆生的俊俏,不留疤最好,但若是真有了疤痕,反倒是更气派了。”
  苏容妘闻言伸手轻轻推他,轻喃道:“别当着孩子面乱说。”
  裴涿邂凝望着他们,倒确实是觉得,他们也算是般配。
  指尖再度收紧,他将视线移开,对着张太医颔首,没再说什么便带着张太医径直离开了此处。
  苏容婵视线一直在薛夷渊身上打量,在苏容妘察觉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叫苏容妘一瞬后脊背发凉,面色当即沉了下来,陡生防备。
  苏容婵却是笑道:“姐姐,我先回裴府了,你……早些回来。”
  见她离开,薛夷渊低声同苏容妘道:“你这嫡妹看着还挺好相处的。”
  苏容妘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若是现在说嫡妹的不好,他定会为了自己与嫡妹对上,
  到时候无论是强硬要带她离开也好,被嫡妹手下养的人伤到也罢,都是麻烦。
  只是她斜看过去,倒是叫薛夷渊嘿嘿一笑:“不好不好,旁人再好都没有你好。”
  苏容妘不想理他,伸手就要将宣穆抱过来,可薛夷渊却转身躲了她伸过来的手。
  “有我在,哪有叫你受累的道理。”
  他抱着宣穆颠了颠,分明苏容妘双手抱着都吃力,他单只手却抱的又稳又轻松。
  苏容妘看着宣穆的小胳膊环在薛夷渊的脖颈上,便也没在拒绝,她知道宣穆需要一个更有力量的怀抱。
  人少则慕父母,这话苏容妘此前未曾体会过。
  她恨那姓苏的抛弃她与娘亲,又怨娘亲有时太过软弱,她决定养育宣穆那一刻起,便从不觉得宣穆需要一个父亲,她自己可以将他教养好,自己小时候受得煎熬与折磨都不会叫他再体会,可她彼时却是发觉,难怪说孩子需要父母双全。
  宣穆需要感受到撑起门楣护住妻儿的力量,也需要如涓涓流水般荡裹住全家人的慈柔。
  苏容妘在从前觉得自己可以,可如今随着宣穆的一点点长大,还有身处这各个权贵的京都之中,她愈发觉得自己力不从心。
  薛夷渊抱着宣穆还向前走着,倒是突然回过身来,向苏容妘伸出手:“妘娘,在想什么?快跟上。”
  可苏容妘没有去牵他的手,而是在他掌心拍了一下,便算是她不远不近的回应。
  “你今日不是当职?怎得会突然过来。”
  薛夷渊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这不是……昨日宣穆让我教他些防身的招数,我就怀疑他受欺负了,便想办法叫人看着点儿学堂,只是我那友人今日不当职,入宫给我递消息时费些劲,我这才来晚。”
  他在心中嘀咕,倒是没想到叫裴涿邂抢先一步。
  苏容妘听了这话当即要伸手去拍宣穆的头,可是看他头上顶着刚缠好的伤,又用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望着自己,她便想气也气不起来。
  她只能板着脸:“日后不许再这般!”
  她由着宣穆拉着自己的手撒娇,出了学堂后薛夷渊送他们回裴府去,为了同他们多待上一会儿,还特意叫驾马车之人放慢了速度。
  苏容妘却是催促他:“你是在宫中当差的,你还以为是给寻常人看家护院不成?竟也真敢随便乱跑,也不怕掉了脑袋。”
  “才不会,新帝如今最喜仁德之名。”
  他倒是想到一件宫中趣事:“前几日他效仿先人的宽仁,口渴了故意不叫宫女去侍茶,说宫女在御前偷睡,他见其劳累不忍叫醒,又怕叫醒了让她受责罚,就自己忍着口渴,这事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这两日就一直在大肆传扬,可他这当着宫女的面什么都不说,转过头来却说的人人皆知,那宫女不是照样要受责罚?照我说这不就是有病——”
  “慎言!”
  苏容妘被他这话吓的一惊,忙把他的话打断:“我看你才有点毛病,你一个御前的人,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薛夷渊被她呵得老实了,柔声道:“我唯有在你面前才如此的,不过是随便说到这了而已。”
  见苏容妘捏了捏眉心不说话,薛夷渊轻声道:“怎么几年过去,你倒是越发小心谨慎了起来,新帝如今正是收复人心之时,哪里会随随便便因为几句闲言碎语就把人抓起来下狱。”
  苏容妘手攥得紧了紧,没回答,只是看见外面快到了裴府,她匆匆忙忙急要下马车:“裴府到了,你快些回去罢,明日若是宣穆身子尚可,我们去铁匠铺等你。”
  薛夷渊虽见她着急走有些难过,但听她说明日再见,又高兴起来,还拉着宣穆道:“你可得快些养伤啊。”
  苏容妘轻推了他一下,而后带着宣穆直接回了裴府。
  不过她原以为嫡妹会叫人传她过去,好好问上一问她与薛夷渊的事,可嫡妹却是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在夜幕落下之时,叫她先裴涿邂一步进了正院。
  沐浴更衣,去屋中等待。
  眼前是如墨洒般的黑暗,唯有窗外不算多圆的月洒进来的点点柔光。
  这种等待的感觉她已经好多日未曾体会过了,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抗拒与尴尬重新席卷上来。
  外面的裴涿邂已与苏容婵见了面,只是屏退了下人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孟家的事,你作何解释。”
  苏容婵被问的委屈,咬着唇:“夫君多日未曾到我房中歇,怎得一来便是质问?”
  裴涿邂眉头微蹙,凝视着面前人。
  苏容婵搅了搅手中的帕子,柔声道:“夫君,你我是夫妻,一定要这般问询吗?你都未曾与我亲近亲近,你今夜陪陪我,明日我什么都跟你说,成吗?”
  裴涿邂眉心蹙得更紧,不喜她这种推延迂回的态度。
  可苏容婵却是道:“夫君今日可是十分维护姐姐和宣穆,叫我在一旁好生多余,夫君,我到底还是不是你的妻?”
  这话却好似击中了裴涿邂隐匿在心底的那块禁地。
  他似在证明自己般,想尽办法去对自己强调他的妻子是谁。
  他应该对他的妻子,有对常人没有的耐心。
  “好。”
  应答声出口,倒是比他自己想的要艰难,但说出来,却是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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