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他转身便要回阁楼之中去,苏容妘心里着急,几步便走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她扬起头直视他,不怵他身上那所谓的冷意:“妹夫误会了,我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也不知其中缘由不好随便猜测,这才想到托妹夫问上一问。”
她尽可能勾了勾唇角,露出些和善又讨好的笑:“妹夫会对宣穆费心,想来也是喜欢他品行的,能否看在孩子的份上,帮忙——”
“苏姑娘。”他将苏容妘的话打断。
他面色稍有些沉郁,似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比方才还要冷厉些:“宣穆的路需得他自己来走,你即便是母亲也不能掌控太过,无论发生什么,他既决定不告知你,你又何必偏要知晓?”
苏容妘唇张了张,还想再开口,但裴涿邂已经绕过她入了阁楼之中,根本不打算再听后面的话。
她咬了咬牙,盯着裴涿邂的背影,心中急得很,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既不愿意帮忙,便也没有硬逼着他出手的道理,她彼时只觉得既担心又发愁,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无奈,她只能转身回了屋中去,第二日照常将宣穆送去学堂。
只是这回去接他时却与昨日不同,她能感觉到旁人对宣穆避之不及,可偏生走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三个小郎君,虽则衣着华贵,但吊着眼睛,小小年纪便一副流里流气的做派。
三人状似无意走到宣穆身旁,为首的上下打量了一圈苏容妘身旁的马,最后嗤笑一声:“我当是什么好东西呢,也值得你们羡慕?”
言罢他带着身后两人回身便往外走:“骑马是最不值得羡慕的,咱们想骑日后早晚有各种好马来骑,但某些人骑马,是这辈子也就只配骑马。”
苏容妘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又见宣穆低垂着头,瞧不见他是何表情。
可越走越远的那个小郎君却似还不过瘾,笑着同身旁人道:“咱们读书日后都是要去做大相公的,可有些人确实应该多学学骑马,日后给主子驾马车也得心应手,不过书也不白读,没事还能替主子解解闷,免得大字不识一个,平白惹主子晦气。”
这分明是在对宣穆指桑骂槐。
苏容妘下意识便想好好教训这几个小子,可手中的鞭子还没挥起,她便想到了此处并非乡镇,而是京都。
面前的不止是个简单的嘴贱小郎君,背后的家世更是她招惹不起的,她今日这鞭子挥出去,不必等晚上,她便会被扭送至官府,连着宣穆都要被牵连。
在她忍耐的空挡,宣穆拉着她的手捏了捏:“娘亲,不用管他们。”
苏容妘深吸了口气,而后问他:“要不……娘亲明日借裴府的马车来接你可好?”
“不用,我才不要因他们的几句话就坐了马车。”他张开手臂,“有劳娘亲了。”
马对他来说还是太高了,需得苏容妘抱他上去才行。
他一日一日长大,苏容妘抱他也抱的越来越吃力,宣穆盼着自己能快些长大,这样日后就不必折腾娘亲,甚至还可以照顾娘亲。
苏容妘带着他一路去了铁匠铺,薛夷渊还没下职,她则在屋中走了一圈,见已经没了那些违禁的东西,这才安心下来。
待薛夷渊过了来,先是问了苏容妘这两日可吃好穿好,可有什么不顺心之事,得了放心的答复,这才转而去教宣穆。
只是宣穆这回却是低声在他耳边问:“薛爹爹,有没有什么招数能立刻将人擒住的?”
薛夷渊被他这话问的一惊,当即紧张道:“出什么事了?”
宣穆看了看在外院的娘亲,低声道:“在学堂之中有人欺负我,我不想坐以待毙,更不想让娘亲担心,所以我要先学些防身的手段。”
薛夷渊闻言,倒是赞成的很:“男子汉大丈夫就得是有魄力才行,以攻为守,这才叫人不敢欺负你。”
言罢,他当即教了宣穆些实用的拳脚好自保。
此事苏容妘并不知道,倒是成了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要一起瞒着她这个做娘亲的。
只是未曾料到,这点拳脚功夫,在第二日就到了用武之地。
才刚过午时,便有书童急三忙四跑到裴府来,直接被待到了嫡妹面前。
“裴夫人,贵府上送来学堂的小郎君,把孟家小郎君给伤了!”
第90章 你还在怕什么
书童既都找到了府上来,那赶去学堂的路上,便需得有裴家人出面,而苏容婵这个裴家正头夫人是最好的人选。
她同苏容妘坐在同一辆马车之中,口中尽数是些责备的话:“好端端的,偏要费尽心思将他送去学堂,偏生他又不是个老实本分的,他惹谁不好,还偏要去惹孟家的郎君,你难道不知与弟弟定亲的便是孟家姑娘?”
苏容妘被她吵闹的头疼,她眉心蹙起,正是担心宣穆情况的时候,哪里有什么心思去管什么弟弟不弟弟。
马车一路行到了学堂门前,书童在前带路。
苏容妘是第一次进到这学堂之中,这里面比她料想的还要大,既是卢先生带孩子开蒙的地界,也是不少文人墨客、朝廷官员来此以文会友的地方,只是素日里互不打扰罢了。
可这次不一样,宣穆伤了孟家郎君,听说动静闹得很大,把旁侧的人都惊动了。
越是靠近,苏容妘的手便攥握得更紧了些,她一颗心高高悬起,进正堂之时便看到宣穆与几个人跪在地上,而堂前有一老人端坐上位,想来便是卢先生。
书童传唤的声音传入了堂中,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门口处望过来,还是宣穆率先一步看见了她,满是自责的语气低低唤了一声:“娘亲。”
苏容妘一整颗心当即被揪了起来,她加快了脚步,这才发现,宣穆额角上有伤,衣裳沾了不少泥土,上面
似还有脚印,而他旁边跪着的三人身上虽有伤口,但对比起宣穆来可体面不少。
“卢先生,这位苏学子的家里人既到了,是不是该为我儿做主了?”
旁侧有人说话,苏容妘这才看见,有一妇人坐在旁边,咬牙切齿地盯着宣穆,似恨不得将他拆吞下去不可。
可她这个做娘的还没开口,嫡妹却是率先一步赔罪道:“先生恕罪,宣穆这孩子自小长在京都之外,不曾被好好教导,如今犯了错,还请看在他年岁还小的份上,宽宏他这一次。”
转而,嫡妹对着刚才说话的那位夫人道:“孟大夫人不知可记得我?我出嫁前,咱们还在春日宴上见过一面呢。”
那妇人横扫过来一眼,眼底更是怒意翻涌:“裴夫人我是万万不敢忘的,我们家不过是当初不愿同苏府郎君结亲,你们便派这不清不白的狼崽子伤我儿子,我若是见过裴夫人忘了,岂不是明日就要收了我儿性命!”
嫡妹当即赔罪:“大夫人这说的哪里话,小孩不懂事多有冒犯,我们的错我们定会一并承担。”
言罢,她瞪了宣穆一眼:“傻跪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同孟大夫人和小郎君赔罪?”
苏容妘半蹲着将宣穆揽在怀中,而后冷眼看向嫡妹:“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处置,这是哪里来的规矩?”
孟夫人当即恼了,指着她的鼻子就道:“我当是何人教养出这样的狼崽子,原是你这个不知礼义廉耻的,苏家如此家风,看来不将那我那小姑子嫁过去才是明智之举!”
嫡妹被这话说的急了,搅着帕子道:“姐姐你莫要偏袒宣穆了,孟大夫人不是那等闲之辈,若是诚心认错不会被深究的,宣穆啊,你迟迟不赔罪是还在怕什么?”
彼时这正堂附近,许多双小眼睛都盯在这里,应当都是一同来受卢先生教导的学子。
苏容妘慢慢站起身来,厉声道:“依我料想,先生将我们今日都请到此处来,定是有其用意,究竟发生了什么、谁对谁错,也不是你们几句脏水泼过来便能认的!”
她将宣穆一把捞起来,把他护在身后,见她如此,跪在地上的几个郎君也都站了起来,为首的那个扑到了自家娘亲的怀里。
苏容妘这话出了口,一直坐在正堂上位未曾说话的卢先生开了口:“究竟发生了什么,老夫未曾亲眼所见便不能妄断。”
他摆摆手,示意身侧侍奉的书童先说。
书童上前一步,对着屋中的众人挨个拱手:“小生也未曾知晓来龙去脉,只是那时正好是休息的时辰,小生看见苏学子擒着孟学子出了门,孟学子一直哀嚎着,小生怕出了事就赶紧来告诉了先生。”
而后便是如此,学子们各说各的理,便只能将双方家中长辈请过来。
苏容妘记得这个孟小郎君,不就是昨日下午对宣穆言语无状之人?
孟小郎君在娘亲的怀中更是得意蛮横了起来,他伸手指着宣穆:“娘,就是他说的那般,苏宣穆扭着我的胳膊还要推我,娘你快将他处置了去!”
孟夫人捏着帕子擦了擦自己心肝儿子的小脸:“我可怜的儿,同不三不四之人一同入学也就罢了,竟还要受这般多的苦楚,今日若不给我儿一个说法,那就通通见官去!我到要看看这咬死不认的厚脸皮,能经得住多少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