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跪了这么久,她的身子可能扛得住?
  思及此,他终还是调转了步调,去了灵堂。
  苏容妘立在嫡妹身旁,脚步已是半点不动地站了一下午,下身酸痛的已叫她有些麻木。
  但听到裴涿邂过来的通传,她身子还是猛地一紧。
  她大抵能猜出嫡妹今日毫不顾忌顶撞裴沉菱的用意,新婚的媳妇入门就跪了婆母,传扬出去谁都知道裴沉菱一个外嫁的姑娘回来越俎代庖行了婆母之责,给弟媳立规矩。
  世家大族最看重名声,外加嫡妹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由此来向裴涿邂给弟弟讨些好处,定然能成。
  裴涿邂来时,便看到妻子与妻姐一站一跪,他眉心微蹙,步子倒是不自觉加快了些。
  “起来罢,长姐那边我去说,你昨夜劳累,跪久的身子吃不消。”
  他欣长的身形立在二人面前,身后夕阳的暖光洒进来,端方儒雅的郎君此时施以援手,是最惹人心动的时候。
  只是这施以援手的对象,并非是真正受了劳累的苏容妘。
  裴涿邂却在此事看向了她,似有些不悦,用着极其冷漠的语调:“庶姐竟也在此,只是家母灵前,还是不要有外人在为好。”
  第12章 嫁一个好郎婿
  苏容妘在此处多余又碍眼,她避开裴涿邂不悦的视线,只颔首微一点头,本也不在乎他对自己是何种态度。
  裴涿邂不再看她,进而对苏容婵伸出手去:“起来罢。”
  他的手骨节分明很是修长好看,可却仍旧叫苏容婵避如蛇蝎,她眸子转了两圈,最后落在苏容妘身上,当即换上一脸的为难模样,自顾自站起身来到她身边去。
  “姐姐也是担心我才在此陪同,夫君要怪就怪我罢。”
  嫡妹顺势摆出一副安慰的模样,去挽上苏容妘的胳膊,倒是她被迫又重新卷入了裴涿邂的视线,她下意识想避,却被嫡妹拉的死死的。
  裴涿邂看在眼里,只觉得自己的夫人心善的过了头,也重情谊的过了头,他心下微微有些失望,更觉这样心软的人,日后若遇到旁人攀交,说不准要成为旁人探入裴家的门路。
  他慢慢将手收回袖中,心想,自己的夫人还需得长姐慢慢教才是。
  “走罢,今日家宴。”顿了顿,他看向苏容妘,“苏大姑娘若没什么事,不妨一同过去罢。”
  苏容妘眉心一动,分明这裴府里的人都不待见她,为何还要叫她去吃什么家宴?
  一路跟着到了席面上,她才多少有了眉目。
  裴涿邂这一脉人口并不繁茂,席上除却裴家几人,还多了另一个外人,便是裴沉菱夫家的小姑子,齐婉玉。
  一屋子的女子,若是只有齐婉玉一个外人,心里那点算计未免显得太明显些,想来叫她来此也不过是欲盖弥彰。
  众人都落了座,裴沉菱也发了话:“婉玉念着我,想来伴我小住几日,咱们两家本就是姻亲,两家里多来往来往也好,只可惜你姐夫去的早,她没了兄长,涿邂你平日里可要多关照她些。”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席面上的人心中都有数,齐家没了嫡兄还有庶兄,旁系还有堂兄表兄,怎得就得裴涿邂来关照。
  再瞧着齐婉玉面若桃花,眉目水波流转,暖暖情谊皆向裴涿邂流去。
  苏容妘似笑非笑地看了嫡妹一眼,事不关己地抿了口甜酒。
  而苏容婵正等着裴涿邂的反应,若真是哥哥妹妹的早就有了情分,她贸然开口没准要落个善妒的名头。
  裴涿邂泰然的很,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随口道:“我素日里公务繁忙,叫婵娘多照看些罢。”
  裴沉菱略一蹙眉,弟弟不听她的话虽心下不悦,但还是给弟弟留了颜面没有似从前般当众斥责。
  齐婉玉倒是个心性稳的,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而是举起杯盏冲着苏容婵敬了一杯:“日后要麻烦嫂嫂关照了。”
  她柳眉微扬,好似下了战帖般。
  裴沉菱顺势看了一眼碍事的弟媳,若非是娶了她,现下婉玉与弟弟在一起,哪里还用这般波折?
  她心里更是不悦,转而她看向刚从宫中随侍皇后二妹。
  “你如今也到了议亲的年岁,不可马虎。男子之于仕途,女子之于郎婿,都是这辈子重中之重,咱们女子家不能似男子般建功立业,本就是个没用的,若是不能嫁到个好郎君,为母家有助利,那倒不如老死家中算了,也是家里白养了一场。”
  苏容妘闻言不由蹙眉,看着席面上的裴家三姑娘,也不过比宣穆长两岁,裴沉菱就是这样当着小姑娘的面说这些荒唐话的?
  可眼瞧着裴二裴三颔首听着长姐教训,似是早就习以为常,而裴沉菱却颇为自得,毕竟她嫁的可是侯府,自认为给两个妹妹打了个好模子。
  顺着,她意味深长看着苏家姐妹:“你瞧你嫂嫂不也是这个道理?一人得道,什么鸡犬都能跟着升天。”
  第13章 十分般配
  裴沉菱说话也没留什么情面,白日里的账还没清算,现下新仇旧恨混在一起,打压苏容婵一分,就算是为日后的齐婉玉铺路一分。
  “不过说了你几句,你就去母亲面前跪着,可怜母亲居于祠堂之中,生生忍了你一下午的烦。”
  苏容婵面色一白,当即似忍受雨打飘零的娇花般惹人怜爱,她咬着唇摆出倔强模样,求助地看了一眼裴涿邂,又似失望般收回眼眸,往苏容妘身侧躲了躲。
  苏容妘看着她,实在语塞,动了动却没能将胳膊收回来。
  她重新被嫡妹拉到了人前,叫旁人的视线都落在她们身上,好似再说身为新妇在夫家多凄苦无般,要拉着姐姐在身边才安心。
  裴涿邂也终是慢条斯理放下筷子,视线落在苏容妘身上时,墨色的眸子沉了沉。
  他细细斟酌了一番,又看了一眼长姐,心里原本想让夫人将苏大姑娘送回去的心思稍稍歇了下去些。
  “长姐,家宴上,还是先用饭吧。”
  他声音冷冷淡淡,分明这席面上的事是因他而起,却又好似唯有他一人能抽离其中。
  一顿饭吃得噎人的很,裴涿邂终还算是有点良心,离席的时候,还知道将新婚的妻子带出去。
  不过刚走出院口月洞门,他便开口:“我少时父母离世的早,是长姐撑起裴家门楣,她日子过的艰难又盛年丧夫,若有什么不是,还要辛苦夫人担待。”
  苏容婵懦懦应了一声是。
  裴涿邂深觉夫人脾性好,转而看向妻姐,忍着不悦道:“你既想留苏大姑娘作伴,便留下罢。”
  他自觉自己对夫人很是宽厚忍让,希望她对长姐也能是如此。
  他转身离开时,苏容婵揉了揉笑僵的脸,苏容妘也终于能将她的手甩开。
  苏容婵笑了:“姐姐怎得都不心疼妹妹,你也瞧见妹妹处境如何了。”
  苏容妘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升不起来。
  “若我当真旁观,说不准真要怜你些,只是我被你卷入其中,我竟还会心疼你?”
  她双臂环抱在胸口,似笑非笑道:“我瞧今日那位齐姑娘可不是好对付的,你若是被她取而代之,你我之事是不是就此作罢?”
  嫡妹面色稍稍冷了下来:“原来姐姐打的是这样的算盘。”
  苏容妘幽幽看了一眼,不去回答,转身往回院的方向走。
  只是她身子实在疲乏,被嫡妹急走两步就赶了上来:“姐姐真以为若我保不住裴家正妻的位置,你会有什么好下场?”
  “裴沉菱话说的虽难听了些,但我却觉得她没为难错人。”
  苏容妘无奈停住脚步,却是笑了:“一个自命清高手伸得死长的姑姐,一个睁眼瞎的夫君,与你倒是颇为相配。”
  苏容婵自觉对裴家人皆虚与委蛇,猛得听此言,竟将她与一等遭污俗人放在一起,气的一瞬失态。
  可却听见一声冷嗤:“原来苏大姑娘竟是这般看待裴家。”
  沉凝的声音冷不丁从旁侧响起,猝然回眸,却是见裴涿邂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正站在不远处。
  苏容妘心中陡然一惊,他到底站了多久、听了多少?
  第14章 代嫡妹承欢
  裴涿邂的身形原本隐匿在黑夜之中,随着苏容妘的视线投去,一点点缓步靠近,颀长的身影透着些许压迫的意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苏容妘面上强维持着平静,只是袖中的手已经攥的死紧,她不知这人为何好端端的去而复返,脑中反复想着自己方才说的话,哪句会让他察觉不对。
  她状似坦然开口:“原不知妹夫竟有听墙角的喜好。”
  “我也不知裴府的哪个墙角归了苏大姑娘,有什么事是我听不得。”
  裴涿邂眯着眼瞧她,周身都好似散着冷意。
  “我竟不知姑娘这般看不上裴府,每个人都入不得姑娘的眼,长姐的错也能轮得到苏大姑娘提点,便是婵娘在姑娘口中也得不到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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