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这么简单的事情,他都为自己的妻子做不了。
  翌日一早,吃过饭温仪景叫来了周泊聿。
  “夫人,真的要这么做?”周泊聿不太确定地看向面色平静的温仪景。
  温仪景在树下支着画架,冰棺被勾勒出一个轮廓。
  她手中的笔没有停,“总要打破,才能重生,如果总是顾忌来顾忌去,永远迈不出第一步。”
  周泊聿握紧了手中的佩剑,用力点头,“我这就去办!”
  ……
  带刀的侍卫涌入整座小镇,随着天边第一朵烟花绽开,小镇上家家户户的门同时被撞开。
  夜色漆黑,整个小镇沸腾了起来。
  “这是我花钱买来的媳妇儿,谁也不能把他带……”
  回应他的,是泛着寒光的利刃。
  “这是我孩子的娘,官人如此狠心,要让我家中幼子痛失母亲吗?”
  “我要回家,这不是我的孩子!”女人对上一身铠甲士兵询问的眼神,拖着虚弱的身体逃到士兵身边,面色蜡黄,却无比坚定。
  “你这个毒妇,这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你竟然要让人杀他?”
  “他是我人生最大的耻辱!”女人恨毒了地低声吼道。
  寒光闪过,一切归于寂静,女人跌坐在血泊里,又哭又笑。
  血色如墨,罪恶碎裂于利刃之下。
  小镇上,温仪景最喜欢的那条河流在月色里静静流淌,倒影在水中的残月被染成了红月。
  温仪景头顶的杏果这两日已经熟透了,下面的已经被镇上的孩童摘的干净,只有树梢上零散地挂着几个黄灿灿的杏。
  温仪景在暮色里将长长的竹竿上绑了一个拳头大的网兜,她举着竹竿晃晃悠悠地伸向最高处的黄杏,拉动网兜上的细绳,黄杏坠落。
  小镇的南边亮起了一道光,随着那道光越来越亮,整个镇子也越来越热。
  “熟透了,很好吃。”温仪景递给萧玉京一个。
  今日的帕子,不能再去河流里冲洗了。
  萧玉京优雅地撕掉外面一层皮,轻咬一口,点点头,想起了一件往事,“那日,你将我推到河岸边上,还欠着我一件事。”
  温仪景也记了起来,不过不等她回应,带刀侍卫裹着热浪跑过来,将手中的一张纸呈给她。
  庙直街——
  是河对岸一条街巷胡同的名字,后面是一串人名,是街巷里各家各户住着的人。
  如今,这些人的名字,全都被朱笔划掉,无一空缺。
  温仪景一抬手,夜风将那张纸吹进了河水中。
  萧玉京看向和夜色融为一体的浓浓烟雾,他听见身边的人轻笑着说,“便先欠着吧,欠一辈子,你记着些,下辈子再来找我讨要。”
  ……
  “太后娘娘在奉高险些遇难,为了报复竟然屠了整个小镇,此举实在是太猖狂,请陛下下旨惩治!”朝会上,众人纷纷上书。
  而要离开奉高的温仪景,也被周边镇上的百姓拦了去路。
  第159章 她会和袁家鱼死网破?
  温仪景的车寸步难行,坐在车里的她却神色淡然。
  黑压压的百姓堵住了城外的官路。
  他们手中或举着锄头,或举着木棍,看着温仪景的马车眼中有愤怒,有恐惧。
  有人挥舞着锄头要冲过去,“妖后,屠杀百姓,死不足惜!”
  周泊聿的士兵将马车层层护住,徒手夺走那人手中的武器,拔了刀警告他们别再上前。
  士兵可以趁着夜色屠杀罪恶,却不能青天白日杀害这些百姓。
  “让太后娘娘出来给我们一个解释,如此滥杀无辜,是想一路杀回京都去吗?”有人厉声质问。
  “太后娘娘这是要造反吗?”其余人纷纷附和,将造反的帽子扣在她头上。
  温仪景听着外面百姓们叽叽喳喳地要她出去给一个解释,还要给镇上的百姓偿命,嘲讽地笑了笑。
  对此她并不理会,又拿起那本要翻烂了的太上感应篇。
  有人气血上头,喊打喊杀,想要冲破士兵的阻拦。
  士兵着急地解释,“太后娘娘没有滥杀无辜,是镇子上的那些人都该死。”
  士兵的辩解被百姓更大的声音压了下去,没有人想听这些理由。
  他们只想将太后娘娘的命,也留在这里。
  萧玉京从车帘的缝隙里往外看去。
  有人已经试探着推搡拦着他们的士兵,想要冲过来。
  “这些人一旦发现士兵不会对他们下重手,很快就会暴乱。”萧玉京收回视线,看向仿若置身事外的温仪景。
  太后娘娘身份尊贵,所行之事无愧于心,的确无需为了这些故意为之的叫嚷出去解释,不止丢了身份,更给了那些人冒犯的机会。
  可这件事情,她想如何解决?
  “只杀一个小镇,怎么能镇得住这些邪祟?”温仪景头也没抬,语气平静极了。
  那些老东西还是不够了解她,觉得她当初退了一步不争皇位甚至又退一步出宫嫁人,便成了软柿子。
  一个个宁可忽略这些埋藏在民间的恶魔,也要借此机会杀了她。
  美名其曰为了天下安定,可她又岂是任人宰割的?
  一个个的真不知道如此逼急了她,她会和袁家鱼死网破?
  车外的百姓,终于乱了。
  “这些当兵的不敢杀我们,我们都是良民,不要怕他们,冲过去,将太后抓出来问个清楚,为死去的无辜百姓讨一个公道!”
  多次的试探得到了确定,有人振臂高呼,身后乌泱泱的百姓追随着往前挤。
  后面车厢里,迎春透过车窗看向外面,长离在她身边,青鸾在马车外。
  “是他,当初抓走我要卖我的人就是他。”迎春看到了人群里一个熟悉的面孔。
  她激动地抓住了长离的胳膊。
  那是一个看起来精瘦无害的男人,躲在人群里煽动百姓往前冲。
  纵使平平无奇,可对于险些毁掉自己一生的仇人,迎春始终记得很清楚。
  长离弯腰出了车厢,看着步步后退快要撞上马车的士兵,她飞身而起,手中长剑刺入了那人肩头。
  鲜血飞溅,他们这边,躁动的百姓骤然安静了下来。
  “抓到你了。”长离笑着对上男人难以置信的目光。
  男人脸色一变,顾不得肩上的伤,转身就要跑。
  长离站在士兵的肩头,只一弯腰,便将瘦小的男人从人群里拎了出来,带着人,她飞身上了车顶。
  “杀人了,太后娘娘又要杀人了!”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前面的躁动也突然停了。
  众人顺着声音看向车顶上迎风而立的长离,吵闹声逐渐停止。
  他们看到了鲜红的血,之前的愤怒变成了惊惧。
  长离如同天降的女煞神,俯视着众生。
  看着终于安静的人群,长离嫣红的唇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厉声喝道:
  “阻拦太后銮驾,此乃大不敬的凌迟之罪,对太后娘娘喊打喊杀,此乃犯上作乱的灭族之罪!”
  百姓们面面相觑。
  面对屠了一个镇的太后娘娘,法不责众的想法突然在脑海中没了人任何意义。
  今晚,会不会轮到了他们?
  “青苗镇郑家余孽聚集,随时想要篡权谋反,诸位难道还想回到水深火热的生活里去?”长离大声问道。
  “你们离青苗镇最近,一旦发兵,你们又会如何?”长离看着安静如鸡的众人又问。
  “郑家余孽不仅要造反,还抓走诸位的年轻的儿女买卖换钱。”
  “太后娘娘一心为民,不想再起战乱,也不想尔等再受骨肉分离之苦!却不想竟得来如此谩骂,真是让人寒心。”
  “今念不知者无罪,此人刻意挑拨诸位对太后娘娘不敬,定是余孽一党,今日,在此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长离扫视众人,收了目光,抬手便要砍人。
  “女将军剑下留人!”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急声喊道。
  长离看向从人群里挤过来的人,手中长剑在阳光下寒芒四射,“来者何人?”
  “在下柳镇县令乔轩,近两年一直都在追查瘦马贩子的案件,此人便是下官要抓的人,他手中有许多失踪女子和孩童的线索,请大人剑下留人……”
  乔轩的话,让众人哗然,失踪女子?
  人群里,自然少不了丢了儿女之人。
  “我是青苗镇人,我作证,太后娘娘并未滥杀无辜,镇上恶行遍地,太后娘娘是拯救我等女子于水火之中!”春苗从人群后昂首走了出来。
  隔壁镇上许多人见过她。
  “我也作证……”二丫也站了出来。
  ……
  马车终于畅通前行。
  得知太后娘娘此举虽然狠辣,却也是为了寻常百姓,众人面色里不由带了几分愧疚,目光恭敬的送别温仪景的马车。
  “我们竟不知还有如此恶毒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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