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可他们到底是萧玉京的人,一双眼死死盯着萧玉京的手,主子一旦下令,他们立马就冲过去,和太后娘娘拼一个你死我活!
温仪景还在看河对岸在门口吃饭的人。
稚童在箱子里拿着竹蜻蜓到处跑,时不时地跑到自家门口张大嘴巴吃一口饭菜,然后继续又跑。
偶尔还会在邻居家门口停下来,羞涩地吃上一口别人家的饭,顿时间美滋滋的原地转圈圈。
突然另一条巷子里有孩子的哭声传来。
是小孩子非要吃别人家的饭,被自家父母脱下鞋子打了屁股。
又馋又被打,五六岁的孩子哭的更惨了。
邻居连忙上前劝说。
几家邻居也因此而争执起来。
巷子里顿时间好不热闹。
“玉京,你小时候有过这样的日子吗?”温仪景突然笑着问。
萧玉京闭着眼,却能听到对面的声音,知道大概缘故。
闻言语气平静地回道,“不曾有过,阿爹阿娘虽纵容我,但吃饭时候的规矩礼仪还是要讲。”
对于这样的人间乐趣,他并不向往,贫穷和富有的区别,他还是清楚的。
不过考虑到太后娘娘或许不懂,他很耐心地解释:
“年少的孩子总会觉得别人家的饭菜好吃。”
“我年少时候,城中也有玩的好的少年,大家时常聚在一起去各家吃饭。”
“有些家中的厨子手艺好,大家就去的多一些,各家父母不会舍不得那一桌子饭菜,恨不得大家伙常去热闹才好。”
萧玉京的少年,什么都不缺。
贵公子的礼数奢靡,寻常公子哥儿之间的义气往来,他都有。
温仪景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她从未有过交好的姐妹,不曾与人一起赏花望月,也不曾与人说女子心事。
永远都被拘禁在后院里,学了一堆诗词歌赋,最后为着温白榆的才名,还得藏拙避锋。
“你的那些朋友,如今都在做些什么?”温仪景好奇地问。
从她认识萧玉京开始,他就很孤僻,身边只有青鸾一个人。
萧家的一些堂兄弟上门想见他,他都避之不见。
萧玉京看向自己悬空的双脚,太后娘娘是觉得他的朋友也都是潜在的风险?
“有人死在了那场变故中,家中和萧家反目,改投郑家,最后全族被灭。”
“也有人投诚袁家,委以重任,工部的左侍郎,户部的右侍郎,还有如今驻守北渊城的赵金云。”
“其余大多都还是去经商了。”
萧玉京平静的说,在朝中任职之人,他说的仔细。
而这些人,无论在何方,都已经许久不见。
“都是你极力举荐之人,只有一人被因宠妾灭妻处理不好内宅事务,没能上任,后来听说是去做了生意。”
朝堂中的这几个人,她都亲自考核过,见识了对方的实力,才留了人。
没想到,竟都还和萧玉京有这样年少的渊源。
萧玉京的兄弟也都年少有为,就是差了些运道,不然官位也都还能再升一升。
毕竟袁青冥一起长大的兄弟也都不是废物,朝中要职自然要紧着自己的人。
温仪景看够了热闹,将轮椅拉了回来。
她回头看水中游鱼,水面倒映出她的身影。
温仪景收回视线,往前走去。
心中暗道:萧玉京可真处变不惊,忍得住不提醒,不多问。看来自己做了这么多,他还是不信任她,觉得她图谋甚大。
沿着河岸往前走,岸边种着一棵杏树,已经结了果子,能闻到淡淡的果香。
温仪景停了脚步,仰头看过去,“这杏子应该快熟了吧?”
萧玉京也仰头看过去,核桃大小的杏有的已经发黄。
他道,“快了,就这三五天里,不等彻底熟透,就会被河对岸那些个皮孩子摘光。”
温仪景又朝着河对岸看了一眼,热闹已经散了,最后一抹晚霞也散了。
“你怎么这么确定?”温仪景想了想那些小萝卜头的个子,又看头顶自己垫着脚都够不到杏。
这如何摘得光?
萧玉京:“杏还没软烂的时候,可以用杆子打下来,这些孩子会爬树的应该也不少,矮一点的地方,一个孩子踩着另一个孩子的肩膀有的果子也能够到。”
温仪景又仰头看了一眼,原来还能这样。
她不由想了想袁青冥和袁清瑶的少年岁月。
他们似乎也没这么玩闹过。
尤其是袁清瑶,和她斗法两年,之后就是拎着脑袋夺权打仗了。
“你小时候都是怎么摘的?”温仪景无法想象萧玉京爬树的样子。
垂眸看了一眼萧玉京结实的肩膀。
就算是人踩人,他应该也是踩在别人肩膀上的那个。
萧玉京,“从小习武。”
温仪景哦了一声,突然笑着问,“你说我若是派两个人每天来这里守着,那些个小家伙是不是就不敢来摘杏了?”
萧玉京听出了太后娘娘要做坏事的兴奋,他没有说话。
温仪景叹口气,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恶趣味,“还是算了吧,我不能因为自己没有这样的童年乐趣,就毁了别人的。”
萧玉京毫不意外,太后娘娘不是小气的人。
继续往前走,温仪景用力朝着萧玉京脖子吹了一口凉气,凶巴巴地问,“萧玉京,你刚才不说话在想什么?觉得我是个坏人?”
第131章 被打碎的童趣
萧玉京目视前方,平静地回,“不是坏人,可应当也不算好人。”
好人怎么会将他的轮椅推的悬空在河岸上去?
温仪景却听出几分怨念,乐出声来,“怪我刚才差点把你推河里去?”
萧玉京垂了眸子,心头闷闷的。
猜中了太后娘娘的做法,并没有半点掌控一切的成就感。
“那一会儿让你还回来。”温仪景哼道。
萧玉京就是心思太重了,总把她想的不是个人。
温仪景继续往前走。
萧玉京却没想明白太后娘娘怎么还回来。
温仪景推着他去了河对岸。
吃完饭的孩子们在巷子里疯跑。
跑得太快,一头撞上萧玉京的轮椅,在他月牙白的衣袖上留下一个黑乎乎的五指山。
对上萧玉京冷漠的面容,笑容僵硬在脸上,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崽,所有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夜风仿佛都有一瞬间的静止。
其余一块跑闹的孩子站在不远处也都仿佛被定住了。
温仪景也不说话,和那些孩子一样满脸紧张的看着萧玉京。
萧玉京蹙着眉还没说话,五六岁的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闭嘴!”萧玉京眉头拧的更紧,“都一边玩去!”
一抬手,将袖子脏了的那一节直接撕了下来。
温仪景看着他这副样子,朝着想哭不敢哭的孩子笑着摆摆手,小声道,“快去玩儿吧,没事儿。”
小孩子顿时间都转身跑的没了影儿。
虽然看不见,可萧玉京能感受到太后娘娘在看戏,心情糟糕的厉害,语气冷硬的说,“回去吧。”
温仪景明显感觉到他冲着自己生气呢。
鲜少见到萧玉京动怒,终于是见着了,突然有点发愁,接下来要怎么哄。
“没事儿没事儿,脏了咱就不要了,回去我给重新做一件一模一样的。”温仪景摸了摸他的头哄着。
却刚碰了两下,萧玉京一偏头躲开了,冷声重复,“回家。”
温仪景心虚的陪笑,“才刚出来呢,你再陪我转转吧,这些孩子也不是故意的。”
试探的手又落在萧玉京肩膀上,轻轻揉着,“若是揪着孩子不放,回家肯定是要挨揍,你知道的,这些孩子的父母一定更没你父母宽和。”
她小时候可是连出去惹事的机会都没有,而萧玉京却能在外面人惹了事而有人善后,他们中间差着一群在巷子里跑闹的孩童。
萧玉京看着孩童消失的方向,薄唇紧抿,没再坚持要回去。
温仪景便又继续往前走,巷子里百姓都回了家,可很多大门还没落锁,虚掩着,许是给玩闹的孩子留的门。
甚至还有家中大门敞开,影壁墙隔绝了外面窥探院内的目光。
温仪景停下来,指了指那一堵墙,让他看。
萧玉京不解,一堵没有任何画作的影壁墙有什么好看?
“之前每次去绿卿园寻你,院门半掩,我看到的便像今日一般。”温仪景轻声叹气。
萧玉京不可避免心中寸寸发软。
自己将太后娘娘拒之门外那么多次,她都不曾放弃,甚至连一点不悦都没有表现出来过。
再开口的声音不再冷硬,甚至还有些温柔,“虽没进去过,你却什么都知道。”
小镇上他住的院落,几乎和绿卿园无二,比他自己想的还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