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乱葬岗起了火,有人要杀我,师父带着我改名换姓远走他乡,但我们却在阿娘留给我的鞋子里发现了留书,说夫人命危,让我报仇。”
  徐沛然声音隐隐的激动,恨恨地看向温首阳,“等我学成武艺回城,却听说大小姐远嫁他城,而两位公子对小姐求救弃之不顾,反而偏爱那贼人之女!”
  在此之前,他当然试探过城主府里的那位,那位和他的恩人哪哪儿都不一样。
  调查这位来路的时候,徐沛然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恐怖的地方,而他那早已经被赐死的阿娘,竟然就在那里,被人折磨成了如今这幅模样,供人取乐。
  温仪景脸上湿湿的,她睫毛快速的眨着,轻轻的上前,抬手落在那张略显沧桑的脸上,“范嬷嬷,这些年,苦了你了。”
  范嬷嬷哭着摇头,她被割了舌头,无法言语。
  “阿娘的仇,你的恨,我都会亲手讨回来。”温仪景轻轻抚摸着她梳得规整的头发。
  范嬷嬷哭着闭上了眼,看到他们三个都还好好的活着,并且不再互相仇视,她此生无憾了,也终于能去见夫人了。
  ……
  温仪景丢下温首阳,单独叫走了徐沛然。
  “当年我带林秋离开南韵城,是你的人帮忙打的掩护?”风雨停歇,长廊下夜风清凉,温仪景开门见山。
  “是。”徐沛然也不绕关子,“这是温首阳应得的,好在林觉晓那小子不像他这么没用。”
  看了一眼阁楼之上,二人对视一眼,都浅浅笑了。
  “既然你早都知道,为什么不联系我?”温仪景又问。
  她难道不如温首阳更值得信任?
  “和您联手的确比和温首阳更稳妥,可是您肩负天下,我便贸然替您做了这个排序。”徐沛然恭敬说。
  而且他之前也不知道温仪景的态度,也还没有更多的证据,担心不能得到温仪景的信任。
  “找个时间动手吧,再多的理由和证据也不过是来佐证杨桐这个女人有多可恶,必死之人,何必浪费心思。”温仪景没有任何犹豫。
  “怕是还要再等等。”徐沛然却是摇头。
  温仪景蹙眉,“还等?”
  徐沛然每天看着亲娘这样生不如死,还能等?
  “采生折割,此事或许和杨桐背后的人有关,那年我毁了那一个窝点,可这九州应该不止这一个。”徐沛然道。
  温仪景呼吸一窒,脑海中闪过范嬷嬷的样子,冷声道,“你查到哪儿了,我找人配合你,此事绝不姑息。”
  徐沛然上前一步,将自己知道的缓缓道来。
  ……
  翌日,艳阳高照,天朗气清。
  温仪景黎明才回家,脑瓜子涨得难受,泡在浴桶里就睡了过去。
  被长离抱到拔步床上,闭着眼不想睁开。
  “发热了。”玄英蹙眉,“这温首阳是带着人做什么去了?”
  萧玉京早早的就起了,让厨房里煮了姜汤,听到人回来,立马就带着姜汤赶了过来,却正撞上院中几人满脸不悦的担心样子。
  “淋雨发热了?”萧玉京蹙眉,坐在院中,能看到床边几人忙碌的身影。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腿,他连给她换一块凉毛巾都做不到,此刻若是过去也只是碍事。
  第91章 不刺激吗?
  拔步床上的温仪景迷迷糊糊的,能听到长离等人的声音,可眼皮重的掀不开。
  在茶楼的后院,徐沛然说了许多关于采生折割的事情,最后,却平静的问她:
  “大小姐,您方才那么急切地想杀了杨桐,是真的觉得必死之人不值得再浪费精力,还是在害怕什么?”
  害怕?
  她温仪景有什么好怕?
  “杨桐说我阿娘被赐死了,可是我却在那样黑暗的地方找到了我被做成了人彘的阿娘,那先夫人呢?到底是真的死于产床,还是……”徐沛然后面的话没说下去。
  温仪景听懂了,脸再次白了几分。
  “大小姐,来京都的路上,你没让人灭了温家族人,便说明您清楚生不如死远比直接死去更让人痛苦,那别人呢?”徐沛然戳破她不想去面对的事情。
  “杨桐陷害我阿娘,将她做成人彘,却只是让她再也说不出话,而不是让她看不见听不着,我阿娘清醒地沦落到让变态享乐的地方,这样的折磨,远超过身体的折磨,不是吗?”
  高热中的温仪景脑海中回荡着徐沛然步步紧逼的话,突然在一片虚空中看到一颗悬浮的头颅。
  迷雾散去,她看清了那张脸,和杨柳九分相似,可看她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温柔慈爱。
  头颅之下,是一个漆黑的坛子,猥琐笑着的男人高举铁锤,敲碎了坛子,露出头颅下一丝不挂的身体……
  倏地,温仪景睁开了眼,坐起身来。
  “夫人?”在旁边刚拧了帕子的长离被吓了一跳。
  玄英更是连忙按住温仪景扎着银针的胳膊。
  “做噩梦了?”长离看着她满头大汗,心疼极了。
  温首阳到底带她去了哪里?
  影影绰绰的窗纸光影里,温仪景看到了院中轮椅上萧玉京模糊的轮廓,烈日高照,他平静地坐在那里。
  “快晌午了,请公子进来,别晒得中了暑。”温仪景开口的声音干涩。
  “发了汗,热退了。”玄英起了针,松了口气。
  温仪景的身体年少时亏损太厉害,她调理了这几年,才终于有些起色。
  萧玉京额头上也晒得出了汗,手中还端着姜汤,担忧的目光对上温仪景疲累的脸,端着托盘的手紧了又紧。
  她如今这个样子,哪里是喝一碗姜汤就管用的。
  “让你担心了,昨夜雨来得及,没带雨具,已经无碍了。”温仪景朝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可怎么瞧都很虚弱。
  萧玉京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好生歇息,无大碍我也放心了。”
  说着,他便要让长离推他离开。
  “你给我带了什么?”温仪景坐起来些,好奇问。
  萧玉京笑的有些尴尬,却还是说,“姜汤。”
  “正好口渴。”温仪景伸出手。
  萧玉京没有动,看向玄英,“她如今能喝吗?”
  玄英无奈点头,“喝点吧,发了一身汗,该补点水,我去煮药。”
  “我没事儿,你们别都在这儿杵着,该忙什么忙什么。”温仪景看着长离等人都在旁边巴巴看着自己,无奈道。
  “长离,温沧渊应该醒了,送他离开。”几个人还不动,温仪景只能安排任务。
  “素商,我饿了。”
  “槐序,我……”
  “您倒不如直接说想让公子单独陪您待一会儿。”槐序无奈笑道,几人转身离开。
  房间里只剩夫妻二人,温仪景无奈耸肩,“我本来也想让你先回去歇着的,可现在她们都跑了,你便在这儿陪我待会儿吧。”
  萧玉京不置可否地点头,“一夜没睡,躺会儿吧,我在这陪着你,一会儿一起吃点东西。”
  “昨日好像说萧家族人来送节礼,还说今日要来见我。”温仪景头还是胀的,拉开被子躺下。
  “不用理会那些,先养好身子。”萧玉京毫不在意。
  “嗯,不会让你难做就行。”温仪景安心地闭上了眼。
  她也就客气地问一下。
  她的身份摆在这儿,没人敢挑她的不是,而且即使说了,她也不在乎,影响不了她的地位。
  温仪景一夜没睡,很快便睡了过去。
  病美人更添几分我见犹怜,萧玉京坐在轮椅上就这么静静看着。
  夏日天热,睡着睡着,温仪景的手脚便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萧玉京薄唇微抿,抓着床栏带着轮椅上前,轻轻将被子又给她盖了回去。
  可他刚坐回去,温仪景一条腿又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萧玉京扭头看她熟睡的脸,太后娘娘在他面前,真的能睡得这么熟?
  他睡眠浅,一点风吹草动都会醒,身边有人都很难入睡。
  想归想,还是再次艰难地撑着身体去给他盖被子。
  为了以防她再蹬被子,萧玉京手撑在拔步床上之后,干脆将自己身体也挪了上去。
  只是刚坐稳,突然一股力道搂住了自己的腰,压着他往后倒下去。
  萧玉京本能抬手要反击,却又迅速落了下来,撑着床稳住自己的身体,以免太狼狈。
  “吵醒你了?”他抱歉地扭头看她。
  “本来也睡不踏实,你又坐在这儿,睡觉有点可惜。”温仪景觉少,刚才睡的那一会儿,对她也够了。
  “我可以先回去。”萧玉京抱歉地说。
  “都躺这儿了,你想跑?”温仪景不悦瞪他一眼,“我不要面子的吗?”
  萧玉京,“……”
  “巴巴的坐在这儿守着,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讨昨夜的债的。”温仪景手脚并用地抱住他。
  这些日子,萧玉京很是遵守逢一逢五的规矩,但每次萧玉京都像是饿惨了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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