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这让云阳县主心里颇不是滋味。
两母子寒暄几句后,云阳县主还未开始问,就听长子道:“母亲,我打算成婚,劳烦母亲替我筹备婚事。”
云阳县主一时怔住。
自打他和离后,云阳县主曾旁敲侧击过他再婚之事,但无一例外被他拒绝。
现在满帝都的人都知晓,当朝首辅正在追求前妻,怎突然要成婚?
她迟疑:“哪家姑娘?”
裴珩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我妻子。”
他要在春天来临之前将她娶回家,好好地疼一辈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不同意也不行!
*
纾妍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
她浑身酸痛,双腿打颤。
用早饭时,姨母一脸担忧:“昨夜没睡好?”
纾妍心虚地“嗯”了一声:“昨夜他同爹爹下了一夜的棋?”
“五更天才回来睡,”宁氏忍不住向她抱怨,“都这么大年纪还学人家熬夜下棋,身子能熬得住吗?你同你夫婿说说,下回可不能这样。”
纾妍红脸:“他不是我夫婿。”
宁氏笑:“前夫婿。”
纾妍:“……”
傍晚。
沈家温暖明亮的花厅里传来一阵阵饭香。
饭桌上的人尽管都饿了,但无人动筷子,不断地朝门外望去。
眼看着饭菜都凉了,每日踩点来蹭饭的男人还没到。
宁氏:“不如派个人去请裴阁老来用饭?”
纾妍下意识看向爹爹,原本以为他会制止,谁知竟默许。
纾妍很惊讶。
昨夜两人下棋下出感情了?
宁氏立刻叫轻云过去请。
片刻的功夫,轻云入而复返,道:“隔壁管家说姑爷家去。”
一家子的人都很失落。
临睡前,纾妍上了梯子,朝对面看了一眼。
对面院子里空无一人,书房也黑漆漆一片,只有一仆人扫雪。
一连两日,裴珩都未再上门蹭饭。
这让早就拿他当家人的沈家人很不习惯。
大人倒也罢了,沈年每日都会问纾妍:“姐姐,姐夫怎不来了?”
纾妍哪里知晓前夫怎突然不回来:“天冷,他归家去了。”
他不信,非要让纾妍抱他上梯子瞧一瞧,见不到人才作罢。
第三日早上用早饭时,宁氏终于忍不住问:“你同他吵架了。”
纾妍只好将那日前夫向自己求亲被拒一事说与她听。
宁氏听了,十分不解:“妍妍喜欢他,为何不同意这门婚事?”
纾妍咬唇不语。
宁氏怕她伤心,未敢再追问。
是夜,她问沈清:“先前追那么紧,妍妍拒绝他一回,他就不来了?”
沈清:“我哪儿知道。”
宁氏愁得不行:“那妍妍怎么办?我看她闷闷不乐。”
沈清:“他不来就再找一个,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帝都都是!”
宁氏:“……”
翌日一早,沈清需朝会。
下朝后,裴珩同他一起出了宫门。
沈清看他一眼:“她不同意?”
裴珩颔首。
沈清蹙眉:“所以裴阁老就这么算了?”
裴珩:“我这几日在家中准备聘礼。”
沈清眉头舒展:“她那个人吃软不吃硬,你多哄哄她。”
裴珩向他作揖:“是。”
沈清归家时,妻女正在用早饭。
沈清问纾妍:“他向你提亲了?”
纾妍“嗯”了一声:“我没同意。”
沈清:“做得好,就不该同意,谁叫他欺负我闺女!”
纾妍一言不发,用完早饭后出门去。
宁氏瞪他:“你没瞧出来,她舍不得他!”
沈清压低声音:“他已经着手成婚的事宜,腊八来家中提亲。”
宁氏大喜。
纾妍一晌午都闷闷不乐。
晌午时,傅承钰居然来了药铺。
自从上回,她再未见过他,两人见面后都有一丝尴尬。
傅承钰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同她闲聊几句后,便告辞离去。
她归家后,特地又往隔壁瞧了一眼。
院子里依旧静悄悄,书房里也空无一人。
用完晚饭,她早早便睡下了。
她是孩子凄厉的哭声吵醒的,姨母早已不在房中。
她以为弟弟出了事,裹了一件狐裘,匆匆赶过去。
刚到门口,就见窗户上映着爹爹跟姨母的影子。
两个人温声细语地哄着阿年。
很快,阿年止住哭泣,同爹爹撒娇。
姨母温柔地说着在岭南的一些趣事,时不时地传来三人的笑声,很是温馨。
心情失落的纾妍伫立片刻,深一脚浅一脚地边自己的院子走去。
谁知刚入院,就见灯光昏暗的廊庑下长身鹤立着一身披墨狐大氅,眉眼矜贵俊美的男人。
正是多日未见的前夫。
纾妍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他朝她伸出手:“去我房里坐坐,吃杯茶?”
纾妍鬼使神差地随他去了隔壁。
卧室的榻上早已摆好茶具,炉子上坐的水已经沸腾,热气弥漫,暖意融融。
一旁放着一盏热牛乳。
两人坐下后,他将牛乳递给她,自己則吃茶。
她很想问问他这几日怎没来,但最终没开口。
他主动解释:“家里有些事要办,所以耽搁了几日。”
纾妍“嗯”了一声,捧着温热的牛乳,小口抿着,鸦羽似的眼睫似被热气氤氲,湿漉漉地,就连乌黑的眼珠都染上了一层雾气。
就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让人忍不住将她搂在怀中哄一哄。
裴珩:“因为阿年?”
这话问得突兀,但纾妍却懂他的意思。
她很喜欢阿年,他一声“姐姐”,她心都化了。
而且她都这么大了,着实不该……
她有些难以启齿:“我知我很不应该,爹爹姨母宠了我十几年,把最好的都给了我。阿年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出生,小小年纪便吃了不少苦头,又满心地依赖我,得了什么有趣的,好吃的,第一时间就会想到留给我,可我心底总也忍不住嫉妒他。裴叔叔,我是不是很坏?”
裴珩并未安慰她,而是道:“母亲生阿瑄时,我也是这样的感觉。我很喜欢他,但我每回看着母亲与父亲围着他,我心里就会嫉妒他。嫉妒他一出生,就将原本属于我的宠爱夺走了。”
纾妍惊讶:“裴叔叔也会?”
裴珩:“六小姐为何觉得我不会?我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
纾妍眼睫轻轻颤动。
也许他在她心中太过无所不能,所以她难以想象他也会同她一样。
就连他这样的人都会如此,怕是全天下的人皆是如此。
被这件事困扰许久的女子豁然开朗,与他说起阿年这几日闹出的趣事。
她说这些话时,乌瞳亮晶晶,嘴角噙着一抹宠溺的笑意。
裴珩静静地聆听,时不时地接上两句话。
她笃定:“一定没有比他更可爱的小孩子。”
裴珩:“也不一定。”
她好奇:“大人还见过别的更可爱的小孩?”
裴珩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我想我的孩子会更可爱一些。”
她不知为何脸红了,抿了一口牛乳,皆以掩饰自己的紧张。
他行到她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可有想过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纾妍当然想过。
过去的三年里,她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自己有孕会如何,宝宝是男是女,生得会像谁一些。
最好像他,生得漂亮不说,还极聪明。
也不知他会不会同她爹爹一样,对儿子严厉,对女儿却百般宠溺,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她……
想了那么多,但她一直都未怀上。
后来他人都不大来后院,她的心也就淡了……
“对不起。”
他将她抱坐在怀里,“过去之事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冷落你,将你一个人丢在后院。”
她不作声。
他低下头亲她的面颊,轻声道:“我们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宝宝好不好?他一定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孩子,有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嘴巴……”
她忍不住反驳:“也不一定要像我!”
说完,闭上嘴巴。
她在胡说些什么。
过了年她就去岭南,下回再见都不知几时的事。
兴许那时他早已同别的女子成家生子。
裴珩嘴角上扬:“我喜欢孩子像你。”
纾妍咬了咬唇:“都说我要走。”
裴珩:“真不愿意为我留下?”
纾妍:“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留在帝都。”
裴珩:“你还有我,我以后都回家,再也不会将你一个人留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