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虽未破皮,但雪白的头皮红肿一片。
裴珩替她揉捏着头皮。
一向娇气的女子喊“疼”。
裴珩动作放得轻一些,另外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她终于好了,从他怀里起身要走,裴珩擒住她的手腕:“去哪儿?”
“我高兴去哪儿去哪儿!”
她挣脱手来,“大人赶紧去找自己的亲亲表妹,早日生几个小宝宝才对!”
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外走。
守在门口的书墨见娘子抹着泪朝府外走去,赶紧去向公子回禀:“可要追娘子回来?”
“让她走!”
裴珩冷笑一声,“管她做什么!”
书墨:“……是。”
他刚要退出去,公子已经踏出房门,大步朝外走去。
书墨:“……”
纾妍还未走到府门口,就被便宜前夫拦住去路。
手持油纸伞的男人垂睫望着她:“下这么大雨,要去哪儿?”
纾妍揉揉眼:“不要你管!”
裴珩上前一步,将她拉到自己伞下,叹了一口气:“别哭了,都是我不好。”
一向吃软不吃硬的女子听了这话,心中愈发委屈,哽咽,“大人现在认错有何用,当初怎就不克制一下自己,就算心里再喜欢我,也不该哄我。”
站在一旁的淡烟与轻云对视一眼,默默地低下头去,偷偷地拿眼角觑着姑爷。
姑爷沉默许久,嗓音沙哑:“是我没能好好克制自己的感情,有什么事情等养好身子再说。”
好说歹说,纾妍终于答应再留一个月。
裴珩把她送回澜院后,又哄了她几句后才离去。
淡烟颇为感慨,“姑爷现在真是,哎……”
纾妍不明白:“他怎么了?”
轻云幽幽道:“姑爷定是中了邪。”
纾妍更加听不懂,不以为然:“我当初才是中了他的邪!”
要不然怎么会移情别恋?
她惆怅地把抱着小白,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上一回中邪还不够,这一回又差点中邪。
“都是老狐狸不好,对不对?”
小白:“汪!”
淡烟/轻云:“……”
她身子还未大好,这一觉睡到翌日晌午。
用完饭没多久,轻云入内,把一封信递给她。
不用问,定是傅承钰送来的。
纾妍赶紧拆开。
傅承钰是个话不多的人,信却写得很长。
他在信里向她解释了与老狐狸的叔侄关系,还说很对不起她,不该瞒着她,只不过担心她得知两人的身份后不肯再见他。
他还在信中问她,还会不会同老狐狸和离。
【我会一直等妍儿回心转意】
【我这一生唯爱妍儿一人若无妍儿我愿孤独终老】
纾妍看完信,又羞愧又感动。
一旁的淡烟与轻云愁得揪头发。
七公子信中的每一句话都切中小姐的弱点,小姐那个人一向不经哄,就算对七公子还剩三分的情意,此刻怕是也有了十分。
果然,小姐提笔回信,让轻云偷偷送去给傅承钰。
轻云没法子,只好揣着信出门。
人刚出二门,就被书墨截获。
书墨都替自家公子委屈:“明知娘子现在糊里糊涂,你俩就不知劝着娘子些!”
轻云原本还觉得自家小姐理亏,听了这话立马就不高兴:“我们家小姐变成这样是谁造成的!当初我们家小姐把心肝都掏给姑爷,可姑爷拿正眼看我们家小姐吗!”
书墨争不过他,叹了一口气,拿着信匆匆离去。
一刻钟后,那封信出现在裴珩的书案上。
刚刚下朝的裴珩压抑着怒火拆开了那封信。
看到前半段,他面色稍霁。
她说两人如今这个身份,她实在没法子再同他重修旧好。
可看到后半段,心里的火气又蹭蹭往外冒。
【我与他之间无半点感情和离已成定局】
裴珩将书信揉作一团,冷冷吩咐:“即刻去请秦院首!”
*
“信已经送去?”
窗前榻上,纾妍一边替小白顺着毛,一边问轻云。
轻云迅速地看了一眼淡烟,硬着头皮:“送出去了。”
纾妍放下心来,又重新躺在榻上。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她朝窗外望了一眼,只见窗外一头戴珍珠檐帽,身着青冥色云肩通袖圆领袍,腰系象牙蹀躞玉带的男人朝这边行来。
这几日总下雨,今日又是阴天,浓重的雾气湿了他的鬓发,却无损半分他的容颜,愈发映衬得他眉目似画。
这一幕,说不出的眼熟。
纾妍正愣神,他已经入了屋子。
她下意识站起身,抱着小白向外走去。
已经在榻上坐下的男人问:“去哪儿?”
她咬了咬唇:“我出去转转。”
便宜前夫道:“你敢跨出门试试。”
纾妍原本要跨出去的脚下意识地收了回来。
她有些不甘:“我只是答应大人再留一个月,又没答应大人不出门。”
裴珩道:“秦院首马上过来。”
纾妍以为秦院首是因上回她崩漏而来,想起那几日他给自己充当“暖炉”一事,一颗心又软了下来,行到榻上坐下,小声道:“我,我都已经好了。”
她今日身子都已经干净了,只是这话实在不好意思说给他听。
裴珩的眸光落在她红得滴血的耳珠上,神色也和缓些:“他是为你的离魂症而来。”
还未等纾妍明白过来,轻云匆匆入内,说秦院首来了。
裴珩:“请进来。”
片刻的功夫,胡子雪白的秦院首背着药箱入内。
他向裴珩见了一礼,把药箱放在桌上,从中拿出一副银针来。
纾妍望着银光闪烁的针袋,心生警惕。
裴珩:“秦院首研制出治疗离魂症的法子——”
“我不要!”
她眼圈蓦然红了,“想来那段记忆并不重要,忘了就忘了,对我又没什么影响!”
“必须治。”
裴珩冷眼盯着她。
显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第46章
纾妍没想到他那样狠的心,轻哼:“我凭什么听你的,你又不是我爹……”
秦院首手一抖,银针差点没掉在地上。
他偷偷地觑了一眼裴阁老,只见裴阁老沉着一张脸,显然不高兴了。
虽说这两夫妻的事儿,外人也不好掺和,可这沈六姑娘也着实无辜得很。
他正打算豁出一张老脸劝一劝,谁知等了许久,也未见裴阁老发火,而是道:“今日先到这儿吧。”
秦院首:“……”
他都还没开始呢。
秦院首默默地把针包放回药箱,行礼告辞。
纾妍觑了一眼便宜前夫,“我不是故意要让大人在人前难堪,可我最怕疼……”
裴珩抬起眼眸。
她比着几日前瘦了一圈,一对漆黑水润的杏眼显得格外大,我见犹怜。
有多少国事等着他处理,他却因为一己私欲跑来为难她。
她说得一点也没错,治好又如何,也不过是徒增难堪罢了。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心里的如意郎君从不是他。
是他没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
他答应她的事都已替她办到,对她已经仁至义尽。
从此往后她要见谁见谁,他再也不会管她!
由着她被人骗去!
“裴叔叔?”
她轻轻唤他。
裴珩伸手抚摸着她的头,“以后都不治了,你好好休息。”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纾妍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院中,让轻云去一趟浮华阁,若是碰见傅承钰就告诉他,自己过一个月再约他见面。
当然,她并不是怕旧爱不高兴。
她只是没了心情。
*
裴珩抵达衙署时,心情已经彻底平复。
他吩咐书墨:“你去告诉他,让他去兵部转转。”顿了顿,又道:“去之前先同刘尚书打个招呼,就说我拜托他好好替我照顾侄儿。”
这个“他”自然是指七公子。
兵部刘尚书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最看不惯人家走后门。
公子如今特地为七公子“走后门”,刘尚书怕是会格外“照顾”七公子。
书墨知晓公子动了怒,即刻去办。
一个时辰之后,他去而复返,回禀:“我向刘尚书传达了公子的话,刘尚书嘴上答应下来,但一看到七公子来,说话就特别难听。七公子年轻气盛,两个人僵持不下,闹得很难看。”
裴珩轻轻摩挲着虎口处的咬痕:“好好派人盯着他。”
书墨应了声“是”,又道:“京兆尹那边也传来消息,说他们前日果然在医馆后院的地窖里挖出一具腐败的尸体,经过两日的走访后,确定正是那庸医,经仵作查验,他死于一个月前,死因是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