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天子亲自许婚,这是何等厚爱,傅承钰却起身告罪,“多谢陛下厚爱,只是微臣心中早就有心仪之人,微臣此生非她不娶。”
  元熙帝一听这话立刻来了兴趣,“爱卿倒是说说是哪家女子,朕也可为爱卿赐婚,成就一段佳话。”
  傅承钰自腰间取下一枚玉佩,神情温柔:“微臣与她相识于微末,彼时微臣还一文不名,她却不嫌弃微臣,一心想要嫁给微臣为妻!”
  话音刚落,只听咔嚓一声响。
  元熙帝与傅承钰等人皆朝端坐一旁的男人望去,殷红的血染红了他洁白的掌心。
  第42章
  元熙帝蹙眉:“还不快去请太医为阁老包扎伤口!”
  “无妨,”裴珩将碎了的玉扳指放到桌上,拿帕子捂住伤口,“不过是划伤而已。”
  血很快止住。
  好在只是皮外伤,不伤及肌理。
  朝中上下无人不知裴阁老写的一手好字,若是因此伤了手那真是万分可惜。
  元熙帝松了口气,眸光扫过他虎口处的齿痕。
  能够咬在那种地方的,也就只有女子了。
  两人认识几十年,眼前的男人有多克制,再也没人比他更清楚。
  元熙帝挑眉:“不知裴卿这手上的咬痕是哪位佳人所留?”
  其他人也的眼神也都忍不住往裴珩手上飘,各个内心燃起熊熊八卦之火。
  只见裴阁老抚摸着齿痕,神色淡淡:“不过是内子顽皮罢了。”
  一个男人用“顽皮”二字形容自己的妻子,可见爱到骨子里。
  还有这个“顽皮”是怎么个顽皮法,令人产生无限遐想。
  元熙帝啧啧两声,调侃:“侄媳妇真有情趣。”
  其它大臣没有胆子调侃裴阁老,但皆一脸笑意。
  唯有傅承钰低着头,紧紧地攥着手中冰凉的玉佩。
  因着这个插曲,元熙帝做煤的心有些淡了,又闲扯了一会儿,道:“裴阁老留下,你们都退下吧。”
  元熙帝待裴阁老不同旁人,早已见怪不怪的诸人行礼告退。
  傅承钰如今身居高位,头上又有位身位首辅的堂叔父,未来前途无量,自然有不少大臣想要巴结亲近。
  傅承钰不咸不淡地与那些人相互恭维,心里不耐烦到了极点。
  行至宫门口时,大臣们相互告辞后,各自上了自家的马车。
  礼部尚书见傅承钰没上车,问:“裴将军可是要等裴阁老?”
  傅承钰笑眯眯地应了声“是”,“许久不见九叔,总要问候问候。”
  这话说得一点儿没毛病,礼部尚书心想自己要是有个这样位高权重的堂叔,恨不得一天到晚到其跟前请安问好。
  年轻人看着桀骜不驯,倒是十分有眼力劲儿。
  很快所有人的马车渐行渐远,唯有傅承钰留在原地。
  大概等了约半个时辰,傅承钰终于瞧见一抹紫红色的高大身影走来。
  近了,傅承钰向他躬身见了一礼,笑:“九叔这些年别来无恙?”
  傅承钰冷眼看向他。
  傅承钰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眸光,那对与裴珩极为相似眼眸里流露出丝毫不加掩饰的挑衅。
  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峙。
  不过裴珩以长者的身份结束了这场对峙,“你的心愿如今已经达成,去见见你的父亲,商议将你姨娘的牌位供奉祠堂一事。”
  这句丝毫没有责备的话,却好似一巴掌,重重地扇在傅承钰脸上。
  傅承钰的脸青中泛红,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目送马车消失在雨幕里,青竹感叹,“主君还真是令人又敬又恨。”
  傅承钰:“信可送到?”
  青竹颔首,“可要想法子瞒着主君?”
  “你瞒不住他,”傅承钰面无表情,“他知道才好呢,我就是要让他知晓,我觊觎他的妻子很久了。”
  久到,他以为自己已经孤独走完这一生。
  久到他觉得,再不见她,他就要死在这场无疾而终的感情里。
  他的九叔,占了她太久,也该还他了!
  *
  纾妍没想到会在中秋节这日会再次收到傅承钰的信。
  她看完信后,问淡烟:“上回你根本没去对不对?”
  信上说,那日傅承钰一直在桃林里等她。
  淡烟有苦难言。
  她总不好说自己行到半路被书墨拦了下来。
  如今姑爷早就知晓七公子勾搭小姐的事,心里还憋着气,若是小姐被抓到就麻烦了。
  她劝:“七公子早已今非昔比,小姐莫要再去见他了!”
  纾妍哪里听得进去,满脑子都是傅承钰在雨中等了自己一日的情景,命令轻云:“替我梳妆。”
  今日就是天塌下来,她也非要去见七哥哥一面!
  *
  雨越来越大,前路都要看不清。
  书墨正集中精力赶车,马车里传来公子低沉的嗓音:“我同小七很像?”
  书墨想起方才七公子挑衅公子的情景,斟酌片刻,迟疑,“眼睛相似,身型也有些像。”
  其实前些年更像些,七公子如今戾气甚重,没那么像了。
  这时,雨幕中有人策马朝着马车疾驰而来。
  距离马车百米远时,那人翻身下马,冒雨跑到马车前,禀报:“娘子去了天香楼!”
  裴珩闻言,指骨收紧,手上的伤口崩裂,鲜血一滴一滴砸落在衣摆上。
  她怎就那么不听话!
  *
  傅承钰约了纾妍在天香楼见面。
  一路上,纾妍心跳得极快。
  也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张的缘故,她的小腹坠痛得厉害。
  淡烟蹙眉:“小姐可是小腹又疼?”
  纾妍原本还想继续生她的气,可心里明白她是为自己好,有气无力地趴在她怀里,“是有些疼。下回不许骗我,不然我真的会很生气。”
  淡烟的眼眶微微发烫。
  她骗小姐的又何止这一件事呢。
  只希望她的小姐日后知道真相后莫要赶她走。
  可她又希望小姐心肠硬一些,这样才不会因为愧疚而上七公子的当!
  很快地,马车便在天香楼门口停下。
  纾妍拿出镜子照了照。
  脖颈上的雪白丝帕映入眼帘,隐约地透出淡淡的红痕。
  若不仔细瞧,应该也瞧不出来。
  她定了定心神,下了马车。刚入大堂,早已等候多时的青竹立刻迎上前,一言不发地领着她向后头的园子行去。
  上回同老狐狸来是晚上,只觉得灯火辉煌,到了白日里却清幽雅致,一眼望去,开满了颜色各异的山茶花,空气里弥漫着淡淡地香气。
  只是她并无心赏景。
  大约走了一刻钟的功夫,青竹在一走廊前停住脚步,“公子就在前头等娘子。”
  纾妍取下头上的幂笠递给轻云,抬脚向前走去。
  大约走了百米,她穿过一棵巨大的垂丝海棠花树,一眼就看见一头戴珍珠檐帽,身着玄色云纹圆领袍,腰系玉带的年轻郎君长身鹤立在不远处的假山旁。
  他在剥栗子。
  像极很多年前,他每回等她的情形。
  不,不对,三个月前,他还在为她剥栗子。
  大雪纷飞的天气,被他藏在狐裘里的栗子温热香甜。
  她蓦地湿了眼眶。
  七哥哥待她这样好,她怎么当初就变心了呢……
  这时,他抬起头来。
  一脸阴骘的男子身上没了浓重的煞气,丰神如玉,眉眼清贵。
  纾妍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陌生而又熟悉的男子站在她面前,她才回过神来,解释:“上回我不是故意不去赴约,我,我很抱歉。”
  傅承钰正欲说话,眸光落在她雪白脖颈处的丝帕上,手指收紧,手中刚剥好的板栗捏得粉碎。
  注意到他视线的纾妍立刻捂住自己的脖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她突然后悔来赴这个约,至少也该等脖子上的痕迹消失才是。
  也不知七哥哥心里怎样看她……
  她小声问:“你,你约我来,可是有要紧事?”
  傅承钰嗓音沙哑:“我今日来,原本是有一句话想要问妍儿,不过如今看来无再说的必要。”
  纾妍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话?”
  傅承钰深深地凝视着她:“我原本是想要问,我们还能否重新开始。”
  纾妍一时怔住,“七哥哥这么多年都没成婚吗?”
  傅承钰上前一步:“这些年我一直都在等妍儿回心转意,等的心都疼了。”
  纾妍怎么都没想到傅承钰非但没有介意自己始乱终弃,还一直在等她。
  她心里既感动又内疚,还夹杂着莫名的情绪在里头。
  若是换作三个月前她刚醒来时,必定会毫不犹豫答应他。
  但她这些日子跟便宜前夫不清不楚的,还跟他做了那种事情。
  一想到那些事,纾妍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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