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罚你!”
  裴珩轻捻着指腹残留的温热触感,起身出了屋子。
  他刚出院门,顶着两个黑眼圈的书墨迎上前来。
  裴珩并未停下脚步。
  书墨赶紧抬腿跟上去就见自家公子似乎心情极好,心里十分奇怪。
  难不成昨夜两人又和好如初了?
  裴珩:“待会儿回城买条狗,把她身边的人带上。”
  书墨应了声“是”,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与自家公子听,包括云阳县主让纾妍抄写经书,李素宁放任自己的婢女故意打翻她的红枣茶,以及云阳县主送杏子一事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末了,觑着自家公子逐渐凝重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听说,娘子昨日打听过一位姓傅的施主,之后去了伽蓝殿,在里头待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后哭着出来了。”
  裴珩的脚步顿住。
  *
  淡烟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家小姐的手指,“这枚戒指好漂亮,姑爷送的?”
  “老狐狸送给我的生辰礼物。”
  纾妍把手伸到她面前,“老狐狸还说我的及笈礼是他见过最盛大的及笈礼。”
  淡烟听了这话,眼眶一热,差点没打当场落下泪来。
  小姐及笈那日的情景,她怕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纾妍见她神色有异,“怎么了?难道老狐狸骗我?”
  “当然没有!”淡烟挤出一抹笑,“小姐的及笈礼自然是最好的!”
  一脸天真的女子弯着眼睫笑,“老狐狸还说再过一个半月就送我归家呢。”
  淡烟神色一僵,“是吗?”
  昨夜不是和好了吗?
  怎姑爷会答应送小姐归家?
  纾妍:“老狐狸还画押了。”
  淡烟还想要问得再详细些,外头再次传来敲门声。
  淡烟赶紧去应门。
  是一个极为脸生的小沙弥。
  他把一封信递给淡烟,说是有位姓傅的施主让人送来。
  淡烟一听便知是七公子,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她捏着似千斤重的书信回了屋子,将信递给还在把玩戒指的纾妍。
  纾妍:“是什么?”
  淡烟:“是七公子差人送来的信!”
  纾妍赶紧接过来。
  拆开一看,里头装着一枚花笺,上面只有一句话:我在后山桃林等妍儿,不见不散。
  昨日纾妍本来以为傅承钰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她,没想到居然邀她见面。
  可老狐狸还在寺内……
  不过,她即将回青州,这也许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淡烟劝:“都过去那么久了,小姐不如就算了!,万一姑爷撞见就麻烦了!”
  七公子居然连姑爷纳妾一事都知晓,可见已经将小姐的事情打听得一清二楚,若是七公子要报复小姐……
  她不说这话还好,纾妍立刻想到昨日傅承钰在她跟前提及老狐狸纳妾一事,轻哼一声,“当初他要纳妾,可没怕我瞧见!”
  再说,他们本就已经和离,她又不是背着他偷人!
  她吩咐,“打些冷水替我敷一敷眼睛。”
  *
  云阳县主望着自己有些心不在焉的长子,蹙眉,“九郎这是怎么了?”
  裴珩回过神来,“昨夜没睡好罢了。”
  “我还以为九郎是高兴。”云阳县主眉目舒展,“毕竟九郎这是头一回做父亲。”
  裴珩神色一滞,“何意?”
  云阳县主将沈氏癸水未至,喜嗜酸一事说与他听。
  裴珩最后与自己的小妻子最近一次真正同房是在半个月前,再往前那都是三个月以前之事,且不说秦院首正在给她挑理身子,即便有孕也不可能那么快有反应。
  裴珩:“只是脾胃不好罢了。”
  云阳县主以为他还不知,也就没再问。
  这时,一旁的李素宁捧着一盅汤上前,含羞带怯,“表哥这几日操劳,这是刚炖好的参汤,表哥尝一尝。”
  裴珩却并未接,语气冰冷,“我有话同母亲说,你先退下。”
  李素宁眼圈一红,看向云阳县主。
  云阳县主:“你先下去吧。”
  她喃喃地应了声“是”,把汤放在桌上,行礼告退。
  云阳县主蹙眉,“你怎这样不待见素宁,再怎样她也是你表妹。”
  裴珩:“她留在家中多有不便,母亲将她打发了吧。”
  居住在府上的亲戚也不知李素宁一个,从前他从不过问这些内宅之事,如今竟毫不讲情面地要赶李素宁出府。
  就算他无意将李素宁收入房中,也不至于做到这一步。
  云阳县主诧异不已,还未说话,他已经起身告辞。
  待他出了院子,李素宁才敢出来,红着眼睛望着她。
  云阳县主不耐烦人家家哭哭啼啼,“你这些日子可是见你表嫂了?”
  若不是李素宁得罪了他妻子,她实在想不通他怎会要赶李素宁走。
  李素宁:“我亲近表嫂还来不及,哪里敢得罪表嫂。”
  云阳县主蹙眉不语。
  长子如此不喜李素宁,再加上沈氏兴许已经有身孕,这个节骨眼纳妾也不妥当。
  不过李苏宁到底服侍她那么久,待她也十分有孝心。
  等归家后,她出面替她寻一个好人家,届时再给她添一些嫁妆,将她风光嫁出去。
  思及此,她神色缓和些,“这些日子你好好待在院内,莫要再往你表哥跟前凑。”
  李素宁听了这话,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垂下眼睫掩下眼底的恨意,口中却十分乖巧地应了声“是”。
  *
  裴珩一回到屋里,就瞧见自己的妻子正在桌前画眉。
  今日天气极好,明媚的阳光在她雪白的面颊上镀上金色的光,神情娴静而温柔。
  这些日子来,她在寺庙里一向素面朝天,穿得也极为素雅,更别提描眉涂脂。
  裴珩想起上一回见她梳妆,都是两年前的事儿了。
  依稀记得那一日他得有些早,醒来时她正坐在妆奁台前描眉。
  她的眉生得极好,形如远山,不画而黛。
  许是察觉他醒来,她回过头来,问:“官人,我这样好不好?”
  裴珩当时有个极重要的议会,因起得太迟,只说了一个“好”字,就匆匆离去。
  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她梳妆。
  裴珩行到她跟前:“打扮成这样去见谁?”
  纾妍没想到他回来,心里莫名有些慌张,放下眉笔,打开胭脂盒,“哪有见谁,我只是随便画画。”
  裴珩在她身旁坐下,“我来帮霓霓。”
  不等她拒绝,他已经用指腹沾了一些,左手勾着她的下巴,右手动作极轻柔地涂抹在她的唇上。
  他神情专注,就像是在处理国家大事。
  纾妍一直觉得,一个男人认真专注时最吸引人,尤其这个男人不仅生了一副好相貌,还位高权重会哄人。
  就因为这,她当初就移情别恋?
  她真是这么肤浅而贪慕虚荣的女子?
  纾妍的眸光顺着他的眼睛下滑,最后定格在他凸起的喉结上,脑海里不知怎的浮现出他浑身汗涔涔……
  就像是沾染了情欲,堕入情网不能自拔的谪仙。
  所以她因此而迷恋他?
  可她婚前也不可能同他做那种事……
  还有上一回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
  眉目若雪的男人手持油纸伞站在大雨中,朝她递出一只手。
  雨水虽模糊了他的面容,那只手却极为清晰,就连虎口处的齿痕清晰可见,雨水一滴一滴地砸落在他手上,大拇指的玉扳指被洗刷地愈发晶莹剔透。
  “既无处可去,随我回家吧。”
  她会没地方去?
  “裴叔叔婚前帮过我?”她好奇。
  他的手顿了一下,“何出此言?”
  纾妍将雨中的场景说给他听,“是因为我同爹爹吵架,离家出走了?”
  后来趁虚而入,哄得她变了心?
  裴珩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纾妍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裴珩:“霓霓最近在寺中可见过什么人?”
  纾妍自认为坦荡,“碰见过一个朋友。”
  裴珩:“既是朋友,不如请来坐一坐,我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若换作刚醒来时,纾妍必定愿意介绍傅承钰给他认识,也好叫他瞧一瞧她喜欢的男子是什么样。
  可他们之间已经不清白。
  人一旦不清白起来,就难免有些见不得人。
  她撒谎,“他已经走了。”
  他突然停下来,修长的指骨拢着她粉白的面颊,“是吗?”
  纾妍“嗯”了一声,瞥了一眼镜子,发现老狐狸画得居然还不错。
  她正要夸一夸他,他突然低下头**着她嫣红饱满的唇瓣。
  他怎老是亲她!
  纾妍被他舔得心都痒了,伸手去推他,却被他反手缚住手腕背到身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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