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然后完全踩进去,任由温热的水流把自己一寸一寸淹没。
或许是因为这天,自己被迫见到了不想见到的人。
好不了的伤疤揭开,痛苦回忆铺天盖地地朝她侵袭。
每一次做噩梦,对许岁倾来说都是折磨。
此刻浴缸里水温适宜,加上让人心安的环境,紧绷的精神和身体终于得到松懈。
她手扶在两侧,把身体挪了挪,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
慢慢地,就睡了过去。
季斯晏走近,在浴缸旁边蹲下了身。
不过咫尺距离,女孩浓密睫毛颤动,在眼睑下方落下一道阴影。
脸上的细小绒毛,清晰可见。
难过得到了缓解,眉头也不再像刚才那般蹙起。
他凝视片刻,对着许岁倾轻轻地唤了一声,“岁岁。”
没回应,只好站起身,走到洗漱台把方才垫在身下的灰色浴巾拿过去。
季斯晏左手手臂挽着浴巾,右手扶起许岁倾的背,展开后披在她身上。
女孩挡在胸前的手顺势滑落,身体被一览无余,毫无遮蔽。
他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随后闭了闭眼睛,撇开视线。
用余光凝视着擦干净之后,又抱着人放到自己床上去。
季斯晏先给许岁倾盖好被子,才走到客房去拿她干净的睡衣。
差不多的结构,只是面积要小了许多。
一进门,鼻间充斥着淡淡的香气。
窗台,床头,桌上,都摆满了可爱的小玩意,比先前增添了不少趣味。
不用想也知道,都出自许岁倾的手笔。
季斯晏拉开衣柜,随手挑了条宽松的棉质碎花裙子,方便一会儿穿上。
被睡裙遮挡的空间腾出,柜子靠右的角落,金色的奖杯跃入眼中。
那是许岁倾参加都柏林国际比赛,拿奖得到的。
视线顺着往下,发觉奖杯底部露出黑金卡片一角,是当时发来的邀请函。
他记得,奖杯是在前两天许岁倾过生日,刚好收到主办方寄来的快递。
藏在深处的奖杯很亮,被房间灯光映着,不停地闪出金色的光芒。
季斯晏愣了一瞬,因为没想到,许岁倾会如此小心翼翼地把它们保存。
到底是没再停留,他拿着睡裙,转身走回到自己房间。
床上的女孩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盯着纯白的天花板发呆。
听见有人靠近的脚步声,才慢慢地把头转过去。
许岁倾看向那张英俊的脸庞,俊朗眉眼越来越近。
当然,还有手中拿着的睡裙。
她刚才睡得迷迷糊糊,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季斯晏的床上。
光洁细腻的肌肤和柔软的被单触碰,未着寸缕的感受鲜明又真切。
下意识的反应,便是把手伸出来,再往上提了提被子。
细嫩指尖攥紧被单,抿着唇一言不发。
季斯晏走到床边,轻轻放下睡裙后问,“还有力气自己穿吗?”
许岁倾点了点头,等他转身往外走了两步,才双手撑在床侧坐起身。
男人去书房烟盒里取了支雪茄出来,借着投射到窗户上忽明忽灭的火光,夹在食指和无名指之间点燃。
书房和他的浴室,紧紧一墙之隔。
季斯晏背靠在卧室门边,幽深眼眸里看不出情绪,雪茄递到嘴边深深地吸了一口。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许岁倾正背对着他,坐在床上穿衣服,尽可能把动静压得很轻。
但莫名地,就像是在平静湖面吹过的风,掀起层层叠叠的波涛来。
许岁倾很快把衣服穿好,整理过后便要下床去。
她是在睡梦中被抱过来的,所以房间里没有鞋子。
犹豫了瞬,还是选择光脚踩在地上,打算回客房休息。
季斯晏没听见声音,又等了一会儿才转头,刚好看见许岁倾走到面前。
女孩穿着宽松的碎花裙子,脸色气色似乎也好了一些。
视线相撞,她马上避开,把头垂了下去。
季斯晏看见许岁倾的脚,不由得眉头皱起。
他没动,就看着许岁倾往身边过,也没再问。
直到女孩走回客房,关上门,指间的雪茄已经燃了大半根。
青白烟灰飘到地面,灼烧着丝丝缕缕的空气。
这晚过后,许岁倾又变得沉默起来。
凡事能用点头摇头,或者简单的手势表达的,再不会把嘴张开。
第二天早上吃饭是这样,送她去学校下车也是这样。
课间休息,erin又一次迟到,踩着上课铃匆匆赶来,坐到教室右后方许岁倾身边的位置。
好在是公共课,人多也就没引起什么注意。
erin随便掏了本书,摆在桌上装装样子。
许岁倾目不斜视,认真听着老师讲述西方古典绘画史。
察觉手臂被人轻轻地抵了抵,erin凑过来小声问,“岁岁,陆禹给你打电话了没?”
这个名字,让许岁倾心里蓦地一沉。
她压抑住忐忑的情绪,只是摇了摇头,没看过去。
对于许岁倾又不说话这事,erin倒没觉得怪异。
想起昨晚陆禹的话,还有之后的相处,虽说和前面一样,都是客客气气保持距离。
但她难掩兴奋,以至于忘了提前告诉许岁倾。
这会儿趁着机会才提醒,“昨天晚上陆禹送我回家,找我要了你手机号码,说酒吧有时候搞活动需要人弹钢琴,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呢。”
许岁倾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苦笑,转瞬即逝。
还是没说话,又怕被erin发现不对劲,只好转过头,摇了摇手表示否认。
另一边,奥康奈尔大街办公楼里,季斯晏坐在椅子上,正俯视全景落地窗外街景。
外面有人敲门,他应了声“进”,随后听见程牧走到桌前,恭恭敬敬地汇报着,“季先生,已经查到昨天和许小姐吃饭的人,是什么身份。”
第37章
季斯晏面色平静,目光望向远处,眼神无波无澜,看不出什么情绪。
听见这话后,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身后程牧原本低着头,略微抬起眼睛观察反应,思忖着说道,“许小姐昨天晚上从学校出来,就和那个叫erin的同学去了harborhouse中餐厅吃饭,还有另一个男人……”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季斯晏的后脑勺,和些微的侧脸部分。
优越的下颌线,如同精心雕刻般俊朗精致。
即便如此,凭借着跟了多年的直觉,也能准确地捕捉到隐隐浮现的不悦神色。
程牧两只手指用力紧了紧,仿佛那张小小的证件照还被握在掌心。
接着,便把查到的情况如实告知,“男人叫陆禹,港城人,来这边办的旅游签证,现在在templebar当调酒师。”
季斯晏眸底划过诧异,过去某些片段,顷刻间被串联了起来。
回想起那天许岁倾拿了奖,请自己去oldmill吃饭。
除去经过酒吧吧台上楼时,她明显地视线凝滞以外。
上完菜,不过接了个电话的功夫,回过头就发现那调酒师就站在两人餐桌旁边。
不知道和许岁倾说着什么,气氛莫名地诡异。
再加上昨晚太过反常的表现,让季斯晏很难不产生怀疑。
港城两个字,像是隐匿在尘土深处的符号,引得他眉心紧拧。
上次去码头,在轮渡已经驶离之际硬生生地叫停,把人抓了回来。
当时的目的地,也是港城。
季斯晏微眯着眼睛,视线落到正对着办公楼的丽妃河大桥。
而中间,矗立着著名的光明纪念碑。
这会儿还不到中午,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参观的游客络绎不绝,纷纷举着手机拍照,或是纪念,或是打卡,都要在计划的地点留下身影。
看着看着,眸中涌出一张脸在跳跃。
女孩穿着白色的吊带长裙,随意地扎了个马尾,朝自己边开心地招手边展露笑容。
嘴唇两边有浅浅的梨涡,眼睛弯弯的像是皎洁明月,很是纯真。
程牧汇报完就是一阵沉默,摸不准季斯晏态度,心中越发忐忑。
犹豫了好久才敢出言提醒,打破静谧,“季先生,要不要我把人……”
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季斯晏沉着声音打断,“暂时不用。”
他手随意地搭在座椅扶手,身体仰靠在椅背,姿态看似慵懒闲适。
然后抬了抬手,让程牧先自己从办公室退了出去。
等人离开才把椅子转了个方向,打开抽屉拿了支雪茄出来。
季斯晏另一只手拿起打火机,点燃后却没抽。
只是夹在指间,视线跟随着猩红火光,眸底暗色忽明忽灭。
直到快要燃尽,才偏过头扯了扯衬衫领口,把烟头摁到烟灰缸里,随手丢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