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过了这么久,都不肯联系我?”
许岁倾被问得噎住,再说不出话来。
“我永远都记得,你那时候哭得满脸都是泪,撕心裂肺地在我面前发誓,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我来找你,是想……”
渐渐地,明亮澄澈的双眸蒙上一层雾气,越来越厚,快要看不清楚。
模糊中察觉熟悉的身影,脚步轻快地朝这边走近。
许岁倾立刻坐直了身体,闭上眼睛强把泪意强忍了回去。
erin坐到身边位置,她装作自然地低下头,夹起流沙包咬了一口。
但到底是什么味道,已经尝不出了。
终于熬到吃完,erin目光跟随去前台结账的挺阔背影,轻轻地抵了抵许岁倾手肘,凑近问着,“岁岁,你觉得陆禹怎么样?”
“他之前来都柏林旅游,结果喜欢这里就留下来了,那天在酒吧门口,我差点被一个醉鬼欺负,幸亏遇见了他呢,是不是好有缘分呀?”
许岁倾耳边忽然响起那句,“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但架不住erin眼睛里都是期待,只好迟疑着点了点头。
同时间,被提及的男人看过来,朝着这边笑了下。
erin更是心花怒放,小小声又激动地感叹着,“天哪,他真的好帅哦……”
走到门口,陆禹极有绅士风度地提出要送两人回家。
许岁倾已经疲于应付,说不了那么多话,拿手机打下一行字出来。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打车就好。】
erin也想多些机会单独相处,暗暗窃喜地回,“那岁岁你注意安全,到家了记得发信息。”
告别之后,许岁倾刻意等到他们离开,才转身假装去路边等车。
那边erin还处在兴奋之中,绞尽脑汁找话题,开始聊起了许岁倾。
“其实岁岁不只是长得漂亮,画画有天赋,就连弹钢琴也很厉害的……”
说着便叹了口气,“就是身世挺可怜,好像已经没有亲人了。”
陆禹心脏抽地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随之紧了紧。
临近下车,他才像是想起什么,问道,“能不能,把你朋友电话给我?”
对上不免疑惑的眼神,很自然地解释着,“有时候酒吧搞活动需要钢琴演奏,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
erin恍然,赶紧掏出手机给他发了过去。
饭店不远处,许岁倾神情呆滞,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
沉浸在痛苦之中,没发现有车子停在了自己身边。
车窗降下,听见醇厚的嗓音,“好巧啊,小哭包。”
许岁倾转过头,看见季斯晏坐在幻影后座,正对着自己笑。
或许是压抑太久,又或许因为这句称呼,终于没忍住让泪水夺眶而出。
季斯晏见状,赶紧下去把人抱在怀中,温柔地哄着,“逗你的。”
说完就牵着她上车,用指腹抹去眼角的泪,接着拍了拍她的背。
许岁倾吸了吸鼻子,还有些抽抽噎噎。
男人一只手转过她肩膀,很是认真地说,“今天遇到不开心的事了么?不管什么,岁岁都可以告诉我。”
那个瞬间,许岁倾视线凝滞,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的过去全盘托出。
第35章
夜里八点过,都柏林的天色如同往常一般,早早地暗了下去。
好在夜空中不见乌云遮挡,难得没有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幻影后座左侧,许岁倾望着身旁男人,眼前却是雾蒙蒙地,怎么都看不清晰。
她背挺得僵直,并拢的膝盖上搭着绞在一起的手,双眸已经失去焦距。
耳边回响着季斯晏的话,神情恍惚又呆滞。
他在问自己,今天是不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
还说不管什么,都可以说给他听。
许岁倾心尖倏地颤动了下,有感动,更有不知何时产生的依赖和信任。
那个瞬间,脑子里突然跳出两个小人儿,正激烈地开始辩论。
一个要她勇敢,告诉季斯晏过去所有的遭遇。
不关乎别的,只是需要找个人倾听。
独自承受了这么久,说出来,自然会觉得好受一些。
另一个要她坚持,反正都撑到了今天,又何必非要再去提及?
许岁倾脑子乱糟糟,像是被缠上密密麻麻的丝线,剪不断,更理不清。
车子平稳地行驶,从勾扯出昏暗记忆的地方驶离。
从最初的坚定,再到逐渐淡忘痛苦的过去。
她自以为,似乎一切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步入正轨。
有了可以依靠的人,能顺利完成学业,过得安安稳稳。
可陆禹的出现,彻底将许岁倾可笑的幻境打碎。
季斯晏没等到回应,依旧是一脸关切,用指腹替她细致地拭去眼泪。
其实早就猜到,许岁倾之前的种种表现,必定是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要不然,也不至于会和伯恩这样的人,达成某种交易。
可她不愿意透露,自己也没打算再继续追问。
过了好久,许岁倾眼神变得澄明,终于止住了哭泣。
她没说话,只是慢慢地摇了摇头,算是给出的回应。
脸上还挂着擦不掉的泪痕,看着实在让人心疼。
季斯晏手落到她脸颊,眼里带着温柔笑意,轻声安慰,“没关系,要是岁岁想说了,随时都可以。”
车子经过梅林广场,许岁倾还侧着身体,视线扫过对面的街景。
这会儿时间已经有些晚,按照常理,应该不会有太多人。
可广场外沿,聚集着里三层外三层。
从她的角度,能看见中间有人坐在棕色的木凳子上,正忘情地弹奏钢琴。
车窗玻璃有隔音的作用,听不清楚是哪首曲子。
许岁倾被吸引注意力,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
季斯晏循着她的视线回头,随后吩咐司机把窗户降落半分。
悠扬的钢琴声传进来,裹挟着夜里略显潮湿的空气。
许岁倾终于听出来了,是《钟》。
这首乐曲速度很快,包含许多音与音之间的大跳,还高难度的颤音技巧,是钢琴家们经常在音乐会上演出的曲目。
小时候家里有专门的钢琴老师,觉得她有天赋,让她练了好多好多遍。
但许岁倾知道自己水平,现在弹奏起来都只能说是磕磕碰碰才能完成。
能够弹出这种效果的,算得上屈指可数。
怪不得,会有这么多人驻足聆听。
她不由得把耳朵朝窗边竖过去些,眼睛盯着紧紧地,神情更是关注。
仿佛此时再发生任何事,都分散不了注意。
季斯晏察觉,直接让司机把车停靠在了路边。
推开门之前,他问了句,“要下去听听吗?”
许岁倾点头,季斯晏便牵着她的手从车里走了出去。
行至一半,距离拥挤人群大概还有两三米的距离。
出于本能和这些年养成的孤僻习惯,许岁倾脚步迟疑,紧接着忽然停顿。
人太多,太热闹,她心底恐惧油然而生。
季斯晏大手朝着纤细的手腕往上,把许岁倾冰凉的手包裹住,隔着肌肤传递热意。
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给她无声的力量。
悠扬的钢琴声还在继续,人群熙熙攘攘,有游客也有本地居民,随着节奏摇晃身体。
许岁倾没抬脚,目光落在中间演奏的艺术家,和表面出现许多裂纹,甚至已经开始掉皮的陈旧钢琴。
金色长发的男人,她只看得见侧影,因此无法得知年纪。
身上穿着随意的帽衫和运动裤,和寻常在金色大厅里所谓的音乐会,分隔出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也是。
音乐本就应当是自由的,没有国界,没有性别,更没有高低阶级之分。
就好像现在,不需要华丽的外表,只凭着鲜活纯真的灵魂足矣。
艺术家扬起右手再高高地落下,一声重音昭示着演奏完毕。
许岁倾看见他站起身,微弓着腰对前排某位听众做出“请”的手势。
接着有位年轻女孩双手合起,捂着嘴巴雀跃地跳了起来,惊喜在扬着笑的脸上绽放。
从口型看,她应该是在对着艺术家说谢谢。
(′3(′w‘*)轻(灬e灬)吻(w)最(* ̄3 ̄)╭甜(e)∫羽(-_-)e`*)毛(*≧3)(e≦*)整(* ̄3)(e ̄*)理(ˊˋ*) 然后走到普通的木凳子上,在期待的目光中开始演奏。
许岁倾手还被握住,指尖跟着心里的复杂情绪蜷了蜷。
那女孩看起来和自己年龄相仿,差不多二十出头的样子。
思绪被拉回到还在港城,如果没有那些人,自己和妈妈是不是就不会被无情地丢弃。
理所当然,也不会经历那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