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还没等话说完,季斯晏便径自离开。
专属的休息室,他快速脱下衣服,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耳边回响着港城两个字,季斯晏舌尖抵了抵后槽牙,不屑地嗤笑了声。
下午三点,阳光正盛。
他提前回了庄园,感受和煦的风,裹挟着扑面而来的玫瑰香气。
云姨听见动静,慌忙迎到门口,恭敬地称呼,“先生。”
季斯晏走进客厅,看了眼二楼客房。
云姨意会,指了指外面花园里,“许小姐好多了,正在那儿帮忙呢。”
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最靠边的位置。
女孩纤瘦的背影,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正蹲在地上,手臂晃动,不知在做些什么。
季斯晏罕见地入神,忽然一张脸,转身闯进视线。
女孩怀中抱着一大束粉色玫瑰,被修剪得整整齐齐。
他这才发现,许岁倾把头发扎了起来。
灵动的发尾,随着走路的动作,欢快地扬起。
但没有察觉,牛仔裤的边沿,被沾上些泥土。
只是低头看花,眉眼间是明显的喜悦。
快要门口,抬眼就撞见季斯晏,马上顿住脚步。
男人眸底划过笑意,对着她说,“换身衣服,带你出去。”
许岁倾不由得紧张,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抱着花束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紧。
云姨过来轻轻拉她,安慰道,“没事的。”
再坐上那辆劳斯莱斯幻影,许岁倾比之前更加局促。
过了没多久,车子便停到一家医院门口。
爱尔兰皇家外科医学院,几个大字跃入许岁倾眼帘。
她不敢拒绝,跟在季斯晏身后,心跳不断加速。
到了高级病房区,听见有些熟悉的声音,“又见面了!”
抬眼一看,依稀想起,应该是那天来过的医生。
唐闻安玩笑着问,“你一个电话,我马上就安排好,够不够意思?”
季斯晏看向许岁倾,眼神点了点,“去吧。”
到了才知道,是要给她检查声带。
过了一阵,负责检查的女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初步诊断,大概率是应激性失语症,但问了病人,经历了什么,又持续了多久,她只是沉默,不肯透露。”
季斯晏闻言,淡然地嗯了声。
医生回了病房,唐闻安终于忍不住,啧啧两声。
“先把人留在庄园,还带她来看病,这可不是你季斯晏的风格!”
男人嗓音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当是,养只猫而已。”
这话一出,唐闻安更是惊奇,“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爱心呢?”
回庄园的路上,天色渐渐落幕。
橘黄的光,正一点点被黑色吞噬。
季斯晏仰靠着椅背,闭着眼小憩。
但隐约中,似乎还能闻见那阵玫瑰香气。
许岁倾靠在车窗,看着窗外经过的风景,眼里亮晶晶的。
到了目的地,她乖乖下车,和季斯晏颔首之后,便快步往二楼去。
刚踩上阶梯,身后男人缓缓叫出,“许岁倾。”
许岁倾回头,正对上季斯晏深邃的眸子,听见他问自己。
“想不想学说话?”
第7章
带着她出门前,季斯晏就吩咐过云姨,不用特意等候。
这会儿天色彻底落幕,橘黄也变成了幽静的黑。
庄园的客厅宽阔,就连这句问话仿佛都带着回音。
许岁倾回头,听见之后表情瞬间凝滞。
她紧咬着唇,眉头深锁,像在仔细地考虑。
那副不自在的样子,全映入了季斯晏深邃的眸子里。
倒更像是,在思索着该如何拒绝。
毕竟有些答案,在被问出的那一刻,就已经明了。
他站在客厅中央,看着台阶上呆呆愣愣的人,声音平静地解释。
“今天去检查,医生说你是应激性失语,如果积极治疗,应该可以恢复说话的能力。”
说着又突然想到,也许没有回应,不过是因为,身边没有纸和笔而已。
季斯晏往前,靠近后,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语气里甚至带着些不自知的温柔,继续提醒,“要是想学说话,你点头就是,要是不……”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许岁倾动作缓慢地,摇了摇头。
随后伸出右手,轻轻地直着握成拳,拇指弯曲两下。
再用五指撮合,指尖在前额按了下,向下移着张开。
男人俊朗的眉眼间,拢起明显的不解。
动作没看懂,但摇头的意思,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许岁倾脸上浮起不安,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不敢再对视。
惶恐无措的模样,和那天在酒店后巷被发现时,如出一辙。
季斯晏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抬手对着她示意,“没事了,去休息吧。”
目睹那道纤瘦的身影上楼,走到最靠边的客房,推开门进去。
微弱的关门声之后,才黯然地扯了扯唇角。
第二天早晨,在庄园外的湖边跑步时,脑子里总是时不时地,跳出昨晚那两个手势。
清澈的湖面上有翠鸟飞过,发出欢快的叫声。
原本的安宁,顷刻间被扰起纷繁思绪。
他干脆停下来,掏出手机开始查询。
找到一段视频,是关于手语中,常用语的科普教学。
季斯晏驻足,迎着初晨的微风开始观看。
第一个手势就在开篇不久,是谢谢的意思。
但第二个,看了好久都还没有出现。
终于,在耐心地凝视到第十四分三十七秒时,得出了答案。
那样的动作,是习惯了的意思。
跑完步回了庄园,照例去二楼卧室洗澡。
换好西装下楼,正撞见许岁倾端着盘子,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
上面放着的,是简单的三明治。
他径自走到餐桌旁边坐下,拿起准备好的报纸,随意翻看。
许岁倾放好盘子,又去了趟厨房,双手捧着牛奶杯,走到季斯晏另一侧。
男人视线不经意间扫过,瞥见手背处红了一大片。
因为皮肤太白,色差就更加鲜明。
但季斯晏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等用完早餐,被云姨送着出门时。
站在喷泉广场,映着随阳光跳动的小小水柱,淡然地朝身后吩咐,“告诉她,不需要做这些事。”
这个她指的是谁,云姨自然马上就明白过来。
像是意料之中,赶紧笑着应了声。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从庄园所在的都柏林山区驶离,开往位于奥康奈尔大街的办公区。
途中,却被一排整齐的黑色车子拦住去路。
司机被迫刹车,不明情况,忐忑地看向后座的男人。
季斯晏唇角微勾,手指轻敲椅面,神色自若。
对面最中间的是辆二手迈巴赫,中年男人从里面缓缓走出。
站到幻影后座窗前,弓着背叫了声,“季先生。”
车窗缓缓下落,映出男人矜贵冷漠的侧脸,丝毫不为所动。
谁知,窗外的人,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
边磕着头边大声求饶,“季先生,这次是我不对,瞒着您和外面交易,您大人有大量,那批货,我要是再交不出来,怕是只有去……”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身后嘭地巨响声。
接连着好多下,迈巴赫被撞得不断往前冲。
车子的尾部早就破碎不堪,还在被用力撞着。
直到腾出缝隙,让机车顺势开过,停在了中年男人身侧。
程牧取下头盔,没看跪着的人,恭敬地对着车里解释,“对不起季先生,我来晚了。”
季斯晏终于转过头,睥睨一眼,语气淡漠,“刚好,你教教沈总,什么才是求人该有的态度。”
堵住去路的黑色车子前,顷刻间站满了随之而来的手下。
他收回视线,抬手吩咐司机调头。
换了条路,绕了大半个都柏林,才到达办公大楼。
三面环绕的落地玻璃,俯瞰整座城市最繁华的街景。
空间很大,只有冷色调的黑白灰,物品摆放得井然有序。
没过多会儿,程牧站在外面,轻轻地敲了下门。
听到那声“进”,才敢踏入办公室。
高大冷沉的背影,此刻正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等脚步停下之后,季斯晏取出口中的雪茄,夹在指间把玩。
开口时,青白烟雾随着飘出,“处理好了吗?”
程牧站到正对着的办公桌前,低头汇报,“沈南城没说谎,他确实压上全部身家,就指着这批货大赚一笔,那天说的三七分,都还有得赚,但今天交不出货,就只能逃命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