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2024年最后一天,她的微信快被跨年的各种信息淹没了。
除了各大课外机构发过来的信息,今年多了一些演艺圈朋友的信息,当然还包括品牌pr发过来的信息。
这一切都跟她复出拍戏有关。应真终于找到一点以前逢年过节短信电话爆炸的感觉。
余姐发过信息问她,说是又有两部女性婚姻相关主题的电视剧找上门,其中有一部是陈卓推荐她出演的。两部电视剧,一部是女二,一部是女三。
市场上留给中年女演员的好角色并不多。应真才刚复出没多久,能拿到女二女三的本子已经不错了。
余姐看她一直没回,又发了条信息过来:“自打你接了元珊这个角色,递过来的本子都是这种被老公背叛的角色。雪在飘上映后,估计会更多。你考虑一下要不要接。”
《雪在飘》应真是片酬入股,也就是说她到现在没领取一分钱片酬,她的片酬取决于电影最终票房。
作为创梦的创始人之一,这是应真加入这个项目的诚意所在。黄书韵作为发起人,以版权、编剧和导演费入股,真正做到风险共担。
当初黄书韵联系李长风时,随口提了一句,她、应真和余平婉都先不领取报酬。如果上映票房能回本,到时候再分红。没想到李长风一听也主动提出以片酬入股。
可能因为李长风答应太爽快,他的经纪人颇有微词,为此黄书韵给了他最优厚的分帐比例。
也就说《雪在飘》不仅把剧本、编剧、制片、监制和导演费省下来了,还把男女主片酬支出也省下来了,而陈卓和芮宁的片酬则由采用固定片酬加分帐的形式。这部电影又在黄书韵老家拍,真的将制作成本降到了极致。
可能正因为这样,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力都往一块使,才使剧组这么高效运转起来。
拍摄还有一个来月就要结束了,应真也在考虑接下来的发展方向。年轻的时候起点高,心气也高,不管是她,还是余姐,都坚持要在电影圈发展,从来没考虑过电视圈。
现在,应真当然不会拒绝演电视剧。
今时不同于往日,时隔这么多年重新复出,如果有资方觉得她合适,她又有时间和档期,为什么不演?
……
应真看了余姐发给她的几个本子的故事梗概,有两个是她比较喜欢的。
她赶紧压低声音用语音回:“接!干嘛不接?陈卓推荐的那部就很不错。我还没演过商界女强人呢。还有那个杀人犯,我也想挑战。我现在不是角色同质化的问题,我是需要多露脸,被更多人看见的问题。”
余姐那边很快回了条语音:“好,那我帮你去争取。对了,那个燕盏的商务活动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燕盏是一家专做高档女性营养品的品牌,在国内很有名气。品牌邀请了很多女明星、网红和名媛做推广。最近不知道怎么找到余平婉,想让应真在品牌的年货节直播间露个面。
应真想了想,回道:“她们要是看中我身上什么豪门富太的标签,那还是算了。我跟宁君昊都要离婚了,这豪门富太当不了几天了。”
余姐发了个歪嘴斜眼的表情包:“你现在这些新词汇掌握得不错啊。什么豪门富太,燕盏那边是看到你上次给那个vr游戏机拍的视频,觉得你状态很好,才找上门来的。”
应真将手机放在耳边,听着余姐的回复。
商业街的各个店铺陆续关门打烊,对面雪雕工作坊的灯光还亮着,门上的招牌被风吹得抖抖索索。
应真回了条语音:“余姐,这边拍摄进度你比我清楚。要是时间安排得过来,你就替我接了。”
余姐:“那我帮你接了。他们公司就在北市,再忙一晚上功夫还是能挤出来的。我让他们把产品先发给你,你先试用一下。”
应真:“好。余姐新年快乐!”
余姐:“新年快乐!我不跟你聊了,儿子回来了,好不容易凑齐一桌麻将。”
听着那头轻快的声音,应真唇角不由弯起。退出聊天框,点开朋友圈,便看到田佳蕙刚刚发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是一个穿着黑色羊毛衫的年轻男人端着茶杯喝茶的场景,亚麻色微卷的头发,干净的鬓角,很清爽的感觉,虽然只有个侧面,但鼻梁高挺,眉毛浓密,能看出来长相不错。
她一直没见过田佳蕙的男朋友,看这照片,八成就是了。热恋中的田佳蕙眉眼中的阴郁和苦闷褪去,在妆容的衬托下,妥妥的风情美丽的成熟女人。
应真在她的照片底下点了个赞,然后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都快半个小时了,宁君昊也该吃完了。正打算下楼,一转身便看到宁君昊双手插兜,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她将手机塞进口袋:“你吃完了?离婚协议何钰早就发给你了,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她语气如常,宁君昊却觉得她整个人看上去比旁边的雪雕小人还要冷。吃了晚餐,胃里那股闷胀的钝痛并没有消失,一定是刚才吃的意面惹的祸。
刚才在路上,他一直在想应真做的西红杮浇头的刀削面。
他的胃已经先于他的身体做出反应。
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宁君昊那张冷峻的脸笼在白色烟雾里,扯了扯唇角:“你这么着急离婚,不会是想跟秦毅在一起吧?他把他当年暗恋你的事都告诉你了?那他有没有跟你说,他在美国交往过几个洋妞?”
应真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看着他,气极反笑:“宁君昊,这么多年,你倒把一耙的本事倒是渐长。车祸之前,你老婆就提出了离婚!你骗我瞒我,我一开始还真以为这些年我们感情不错。虽然也发现很多不对劲,还是选择相信你。这段时间你对我坦诚过吗?在你家人面前,我像个傻子一样,傻傻地相信宋幼萱是你表嫂的朋友!还有那恶心的聊天记录,你有没有想过你老婆看到时的心情?”
宁君昊一张脸紧绷着,眼里闪过一丝狼狈,很快便恢复淡然:“我跟宋幼萱之间什么也没有。那些聊天记录不是我发的。具体细节,我可以让发的人当面跟你解释。我之所以瞒你,是因为你在宋幼萱的事情上对我有很深的误会,我不想让我们之间的感情因为无关紧要的人而受到任何影响。”
应真按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反复提醒自己,这是四十四的宁君昊,不是二十九岁。
人是会变的没错。她爱的是二十九岁的宁君昊。
应真那双眼睛冷幽幽地直视着他:“可能是我眼瞎,也可能是你变了,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在你心里,公司和赚钱更重要。在我这不是,否则我也不会结婚就息影回归家庭。你明知道我介意,还非要跟宋幼萱合作。只能说在这些重大又涉及到原则的事情上,我们的排序不一致。既然这样,放过彼此,对我们双方都好。”
她的声音又沉又冷。宁君昊看着面前的女人,胸口泛起一丝尖锐的疼痛。从眼神到表情,她都不是那个跟自己结婚十几年的女人。
此刻,他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如果应真没有失忆多好,她一定不会用这么冰冷的眼神看自己。
那天晚上,说到宋幼萱,她哭了。他的应真很爱他,他们有十几年的感情,还有一个女儿。
应真舍不得他,更舍不得女儿,当着他和女儿的面,她根本说不出“离婚”那两个字。不然她怎么会连离婚协议都让律所邮寄给他呢。
那份协议上,在抚养权那一项,清晰地写着:女儿的抚养权归她。如果他有异议,以女儿意见为准。
他的应真怎么可能放弃女儿的抚养权?!
宁君昊感觉有只手在胃里揪着,剧烈的绞痛从胃部直往胸口蔓延,他脸色发白,视线微微往下垂:“你失忆这段时间,一直觉得自己只有二十多岁。你好像忘了你在外人眼里就是四十岁的应真,是我的太太,是然然的妈妈。我们已经结婚十五年了,不是才结婚一个月!”
他竭力在控制,但暗哑的声音还是带出几分怒意。
应真没有被他带偏,睁大眼睛瞪着他:“宁君昊,在要求我之前,拜托你先管好自己。都结婚十五年了,如果你是一个称职的丈夫和父亲,我来这之前,她会跟你离婚吗?!”
说完,应真觉得自己好像话有些重。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没说错。宁君昊就知道指责她,从来不反思自己。
果然,宁君昊的脸色变得极难看。
一阵漫长难捱的沉默,可能只是隔了一会,因为难捱而显得漫长。应真撇过头去不看他,半晌听到他开口道:“离婚可以,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应真转过头:“什么条件?”
宁君昊:“你在协议上要求的股票和现金,可以给你。但女儿的抚养权得归你。”
应真眉头拢起:“你确定?这段时间你看出来了,我对然然根本没有那种发自内心的母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才是她最亲的人。你把抚养权给我,我跟她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母女。从心里年龄来说,我只不过比她大十岁。我没法当好一个称职的母亲,我最多只能把她当成一个比我小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