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宁君昊看着女儿难过的样子,难得的心软了,带上女儿一起去公司。
到了公司,让秘书领着女儿去一旁的游戏室。他则径直进了办公室,李墨和梁文栋已经在等候,两人俱是一脸凝重。
李墨起身,语气有些急:“宁总,我刚收到宁太太的律师何钰寄过来的离婚协议书。”
有些话,他不好当着梁文栋的面说,何钰那边措辞很直接,如果宁总不同意,就走诉讼途径。总之宁太太的意思,这个婚是非离不可了。
梁文栋脸色很难看:“君昊,离婚协议九月份你就已经收到了,却一直没有向我们披露。你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不然我没法跟我老板交待。”
宁君昊将西服脱了,随手扔在一旁,往椅子上一坐。说真的,这段时间他也是受够了投行这帮人。
他眼皮也不抬,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我没必要跟外人交待什么。”
梁文栋看他这样子,更加生气了:“上市公司哪来‘家务事’?一旦闹上法庭,搞不好就把奇技的上市流程给断送了!”
宁君昊面无表情地开口:“我很看重我的家庭。离婚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你放心,如果到时候因为我和我太太之间的私事,影响公司的上市,产生的损失我一个人承担。”
一句话,他有钱,赔得起。
梁文栋拿他没辙,语气缓了下来,“这个时候离婚,太被动了。君昊,你肯定也不想奇技上市功亏一篑,赶紧想办法把老婆哄哄好。”
宁君昊压在心底的那股烦躁又涌了上来,他抽了半支烟,抬头看着李墨:“财产和抚养权方面,我太太是怎么说的。”
李墨咽了咽口水:“何律师说,这次离婚协议,太太有了新的要求,她要奇技5%的股份,还有一半的现金。”
梁文栋略微松了口气,5%的股份,应该是宁太太跟她律师商量的结果,这个比例不至于影响宁君昊对公司的控制权。
即便这个比例,也很吓人,再加上一半的现金。宁太太离婚后,将立刻跻身北市女首富。
宁君昊没说话,隔了一会问:“抚养权呢。”
李墨:“太太说她放弃。”
这句话像一把刀划破了宁君昊那张看似平静的脸,他扯动唇角笑了:“她连女儿都不要了。”
说完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力扯了扯领带,情绪再也抑制不住了,寒着一张脸:“她说放弃就放弃啊?!”
……
周添想找宁君昊聊新游戏版号的事,刚从电梯里出来,迎面撞上梁文栋和李墨,两人脸色都很难看。
周添冲他们点点头,然后敲了敲宁君昊办公室的门,推门进去。
一股呛人的烟味直往鼻孔里钻,他屏住呼吸,“你不是戒烟了吗?怎么又抽了起来。刚才看到梁文栋和李墨了,你那信托协议还没弄好?”
共事多年的同门师兄弟,周添跟他说话,没有旁人的拘谨。
宁君昊心情不好,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还不是拜你所赐。”
听宁君昊把前因后果一说,周添整个人都快麻了,慌得一批,“那怎么办啊?要不我去跟嫂子解释一下吧。都怪我,我脑子进水了,跟沈烨秋打赌……”
周添自己平时没正形,沈烨秋比他还没正形,老顽童一个。一把年纪了,还经常搞各种恶作剧。
不过他虽然跟沈烨秋打了赌,但那两句话毕竟是他发的。他平时背着老婆聊骚,习惯了。他是明着来,不像宁君昊——闷着骚。
周添老婆是名医生,工作繁忙。平时不要说管他了,只要他不去烦她就行了。
老婆好不容易在家,他想凑过去腻歪一下,老婆都恨不得把他踹走。他是孙猴子,他老婆就是那个紧箍咒,总有办法对付他。
宁君昊太太正好相反,相夫教女,温柔体贴。打从上大学那会,他就看出来了,宁君昊就喜欢应真那类型的女孩子。不然宋幼萱当初追他追得那么猛,他怎么一点不动心呢。
周添一直觉得这世上就是一物降一物。他以为他和宁君昊都找到了能降住自己的女人,谁能想到人家这一声不吭地就要离婚?
看宁君昊心情不好,周添诅咒发誓他去跟应真解释。
宁君昊神色冷淡地冲他一抬头:“你别再掺和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看他心情这么个鬼样子,周添哪里还敢提版号的事,赶紧闪人了。
*
应真已经渐渐适应宁市的天气和酒店房间糟糕的隔音。
晚上躺在床上听到暖气片里水流的声音,心情反而平静下来。好像突然之间又回到了那些年一个人在外头拍戏的日子。在宁君昊没有出现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生活的。
可是念头一转,在她的世界里,她跟宁君昊才刚结婚,正是感情浓度最高的时候。要把这个男人完完整整地从自己的生活里剔除出去,跟刮骨去毒也没有区别。
应真反反复复提醒自己,现在这个宁君昊,不是她爱的那个宁君昊。十几年,人会变。又或者,是她自己看走眼。
无论哪种,平静接受。这么一想,她更加佩服四十岁的应真,在这个世上有了血缘羁绊,还能勇敢地迈出那一步。
剧组开始拍前半段,应真和丈夫、儿子的戏份。琐碎的家庭生活,密密麻麻的生活细节,应真将自己全身心代入进去。
元珊当然是个疲惫的中年妇女。但应真却并不想只表现她的疲惫忙乱。
黄书韵拍戏,希望演员尽量让剧本来,最好不要临场发挥。有时候,同样一句话,应真会用不同的方式来演,让黄书韵在里头去挑。
“光呈现还不够。没人想看一个苦哈哈的中年妇女的生活。很多像元珊一样的中年女人,她们只是在默默地承受着一切,连诉苦都懒得,张嘴还要费力气呢。对吧?多想想元珊主体性的一面,工作上她是会偷懒的,耍小聪明。对待青春期的儿子,对待丈夫,她用的方法又不一样。用现在流行的说法,元珊就像湖面上的鸭子,表面上看上去岁月静好,扒拉开来一看,两只脚拼命地在水下面捣腾……”
应真认真听着,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佩服黄书韵这十几年没白活。即便没有结婚生孩子,她一直通过身边结婚了的朋友去观察。
应真这些天,也积攒了一些当妈的感性认识。每天早上起来给女儿做早餐,送女儿上学,给女儿开家长会。
她知道自己干这些事的出发点,不是母爱,而是出于一种责任感。元珊和她不一样,她对儿子,就像四十岁的自己对待女儿一样,看得比命还重。
一个真正的母亲,她在孩子做早饭,在学校门口接孩子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呢?应真不知道,她只能凭借自己的感性素材去接近那种状态。
戏里,元珊陪儿子去博物馆,结果儿子把她晾那,一个人坐公交车回家。她气得要命,决定再也不理儿子了,却在儿子晚上咳嗽时,哀求许鹏池送儿子去医院。
收工的时候,陈卓忍不住道:“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每次我女儿生病,我老婆就焦虑得不行。这就是一种不受身体控制的激素反应,无论孩子多大,当妈的都一样。”
戏外给人当妻子当妈不容易,戏里也不简单。一场戏下来,应真整个人的情绪被榨得干干净净。
收工回到酒店,应真卸完妆,换上自己的衣服。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打开一看,黄书韵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门口。
看到杵在自己跟前的男人,应真眼里流露出一丝惊讶:“你怎么来了?”
秦毅含笑看着她:“我来履行一下投资人权利,看看你们钱花得怎么样了。”
他穿了件质地考究的黑色大衣,和牧场上那个有些粗砺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应真赶紧把他们请进来。黄书韵在后头啧道:“你放心。你的钱每一分我们都恨不得掰成两分花。也幸好是回宁市拍戏,七拐八拐地都能托上朋友。外景场地,我要么找不要钱的,要么托朋友去讲价。”
为了拍《雪在烧》,黄书韵可把自己在宁市那么点人脉给薅得干干净净。回来这么长时间,她每天工作排得满满的,一直想做当东道主,带余平婉和应真逛逛自己家乡,下馆子吃点好吃的,都没挤出时间。
这次秦毅来剧组探班,她得招待一下子,可惜余姐前几天回北市了。
黄书韵拿出手机搜了搜,发现一中附近那家“光头烧烤”竟然还在,便拉着秦毅和应真直接杀了过去。
光头烧烤不仅在,甚至店面比以前还扩了一倍,晚饭的点,店里客人还不少。
“上学那会没什么零花钱,下晚自习的时候饿了,就来这买几串烤豆干吃。”
黄书韵拿着菜单,凭着自己记忆开始点了几样,点完又让应真和秦毅点。
应真晚上吃得很少,看黄书韵和秦毅兴致很高,便也点了几样。
老板娘听说他们以前是一中的学生,当年经常来她这里吃,还免费送了他们两瓶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