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今日的它,是放声高歌!是自由!是无拘无束的灵魂!
  “喔喔喔——”一声鸡鸣响彻江州,仿佛贯穿天地。
  按照往日,初阳斜映入窗,屋阁通透灿亮之时,江州王陆天明都应该在广榻中自然醒来,搂着娇美女侍和俊秀小郎君,先一左一右香一个,再懒洋洋的起身,由下人伺候洗漱。
  但今日不一样。
  天还没亮,高床软枕,她在床上摊成个大字,尚在梦中,忽闻一声鸡鸣啼破天光,犹如一道无形的利剑,直击散漫人心,将人从睡梦中惊醒。
  陆天明仰面坐起,半响没回过神来。
  怎么会梦见鸡叫?
  “喔喔喔——”
  不是做梦,真的有鸡在叫,听声音很近,仿佛就在屋顶上。
  陆天明就纳闷了,她扬声呵道:“大管事!”
  他们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一只鸡跑到城主阁楼卧房的屋顶上来,这次是只蠢鸡,下次恐怕就是刺客了!
  管家匆匆进来,告罪一番,保证道:“已经派侍卫去抓了。”
  屋顶之上,轻功卓绝的侍卫和黑将军展开一番游击战。
  虽没有学习过人类的战术,黑将军仍然融会贯通的使用“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疲我扰”相关战术,身姿灵活精力充沛的牢牢占据屋顶最高点。
  陆天明:“……”
  且不论随着屋顶上的动静簌簌往屋里掉的细尘,她在床上听了小半盏茶的功夫,竟听出经验来了。
  “喔喔喔!”—侍卫追着黑鸡打。
  “咯咯咯!”—黑鸡追着侍卫打。
  屋顶上两波有来有回,纠缠不休,城主府侍卫一时之间还处于下风。
  陆天明头痛地扶额。
  “赶紧把那只该死的鸡给我抓下来!”
  这只早上被江州王金口玉言点名赐死的黑鸡,中午也还没死。
  叫够之后不知躲藏到哪里,在午食之际又大摇大摆冲进膳房,一双鸡爪挑挑拣拣,刨土般将江州王的午膳刨弄的乱七八糟,似乎有些嫌弃看不太上,扬长而去。
  膳房大师傅顶着一脸密密麻麻的鲜红爪印,敢怒不敢言。
  江州王道,谁能抓住这只贼鸡,赏银百两!
  第二日,寅时,天未亮,江州王在打鸣声中烦躁醒来。
  她对镜照了照眼下的青黑,什么雪燕窝、芙蓉面,再好的滋补品都遮不住她睡不够的憔悴。
  这只贼鸡的身价涨到了白银三百两!
  第三日,寅时,天仍未亮,江州王在打鸣声中暴躁醒来。
  当夜,江州王搂着最心爱的男妾,欲行不可描述之事,忽间一黑影从窗横入!
  这可是她后院最貌美的一个!
  差点吓得不能人道!
  何其可恶!
  陆天明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槽牙作响:“不管是谁,抓到这只鸡!黄金五百两!!!”
  七日过去了,黑鸡还活着。
  贼鸡很记仇,能打则打,打不过就躲、就逃、就蹿,待到对方放松警惕,它又从暗处出给与报复性打击。
  说实话,这些战斗经验都是黑将军上次军营被擒拿悟出来的,出动半百军士捕住它算什么本事!
  要么它单挑一个人,要么它围殴一群人,但这一群如果变成一大群,见势不好,黑将军自然转身就跑。
  扰得江州城主府日夜不宁,乃是它战绩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相比之下,白日里满城横窜,追人撵狗等行迹也不过区区小事不值得提。
  作威作福,不过如是。
  江州王试过换住处,也逃不过这只该死的黑鸡,日日寅时鸣叫,响彻整个江州城。
  原本江州王散漫好享受,并不苛待仆役,他们日子也过的不错。这几日城主休息不好,脾气逐渐暴躁,城主府上已经笼罩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低气压。
  相应的,城中各条街巷的墙上也张贴出了告示,声称近几日有贼鸡于州城作乱,为恶一方。此贼子狡猾无比,如有武功高强的仁人义士可襄助擒拿,江州王府重重有赏!
  楚辞盯着墙上告示,王府画师很有两把刷子,将黑将军英武雄俊的气势描绘的活灵活现。
  她点点头,心中赞许,与同看告示的路人闲聊,对方道:“听说王爷扬言,抓住这贼鸡要千刀万剐,啧啧啧,叫它如此蛮横嚣张!”
  楚辞:“可不是嘛。”
  路人道:“你看过那只贼鸡没有?”
  由于它飙升的巨额身价,现在江州城老百姓打招呼的热门用语就是这句话。
  楚辞摇头,惋惜道:“可惜了,这不是移动的黄金吗!要让我知道这鸡是谁养的,第一个将他绑送官府去,谁都别想和我争!”
  路人猛点头,同感啊!
  第61章
  江州水乡,繁华如许。
  系统圈定的几处选区都离城不远,甚至有一处就在出城不到半里的官道旁。
  选地中心已有一座雅致庭院,有清溪传行而过,听闻以前是权贵人家踏青时歇息之所,后荒废下来。
  小吏跟随她在院中转了几圈,走出宅院,不耐催促:“如何?”
  楚辞挺满意的,离城近,有活水清溪,且自带庭院,看一应家具皆不是俗品,即使地契和房契加起来总价比买下十个连云山还贵,她也能接受,毕竟地段不同。
  小吏干脆一摊手:“你给钱,我给契。”
  “就这里?”楚辞自然不从,反问道:“不在官衙内,也无官印契下,你给的契能有什么用?”
  看起来就很诈骗。
  小吏淡淡使个眼色,与他一同的两人随即上前一步,凶神恶煞的堵在楚辞面前。
  他居高临下打量楚辞和陆长赢两眼。
  浑身乡土之气,一看就是外城人。
  不过一个女娘、一个脸色苍白的病秧子,能成什么气候。
  “姑娘,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都陪你转了这么久,万一地契你不要了,那不是白费功夫。”
  他掏出两张契纸甩了甩,不冷不淡道:“你把银子先付了,房契地契立刻就能到你手上。”
  楚辞:“真的吗,只要我给了银子,你就会把地契给我?”
  小吏笑了,晦暗不明道:“当然,我在官衙任职,岂能骗你。”
  楚辞微微挑眉,配合的将钱袋拿出来,小吏当即眼色发亮,一把抢走,清点数量后在手心颠了颠。
  她不疾不徐道:“地契呢?”
  小吏一改温和之色,笑意中带有几分嘲讽:“姑娘,你来之前都没打听过吗,这里是王爷荒废的小院,有机会进来逛逛已经是你三生有幸了。”
  他带着施舍的口吻道:“她老人家不要了的东西也不是你这等人能肖想的,爷今天就做个好事,让你花钱买个教训。”
  楚辞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谢谢。”
  倒叫小吏心中起疑,他凭借身份做局套外城人也不是第一次了,被套之人都是哭闹谩骂,不依不饶,非要吃一顿教训才老实。
  这女娘不哭不闹,也不吵着要回银子,反应不太正常。
  他欲戳楚辞的肩,被陆长赢冷冷拦下,小吏也只是嗤笑一声,警告道:“我看你户籍,也是滁州商民。”
  “好姑娘,咱们来江州自然想本本分分做生意,你应该也不想多生事端,日日有府衙找麻烦吧?”
  楚辞叹息:“所以这地契和宅子只能找江州王买了,是吗。”
  小吏先是愕然,而后笑出声,甚至哈哈大笑:“你以为你是谁?知道王府大门有几重吗?”
  疯女人,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原本还有心给她几分颜色,免得对方不自量力找些麻烦,看她这模样,不仅蠢气,还精神失常,都懒得费功夫跟她计较。
  小吏的目光轻蔑的扫过疯女人和穷酸车夫,唤上同伴,扬长而去。
  “我是谁啊……”楚辞歪头沉思:“当然是扫黑除恶热心城民。”
  她回客栈时,招呼客人的小厮眼神游移,偷偷瞄她,眼神发亮,像是看一块移动的黄金。
  楚辞视若无睹,镇定的走回房间,让阿赢将黑将军从房梁上带下来。
  而后凑在它耳边嘀咕一阵,黑将军只得忍气吞声配合演出,被人提拎住翅膀带往外走。
  楚辞带着它在酒楼中一亮相,便有人震惊:“这不是——”
  众目睽睽之下,楚辞决然点头:“正是!”
  “亏得我发现近几日它躲在客栈,赏金什么的不重要,我作为江州城民,自然应该为城主分忧解难,这就将它交给王府!”
  谁看了不说一句正气凛然,字字发自肺腑。
  小厮狐疑,它明明看见黑鸡是和她们马车一道进来,原以为黑鸡是这位女娘养的,还想偷偷确认,去王府送信换赏钱。
  早知道何必等确认,直接去王府报信儿多好,他心里那个恨啊,到手的鸭子都飞了!
  江州王府大管事此时正在愁这个事,王爷每日起床脾气越发暴躁,今日甚至冷冷道,如果不能解决黑鸡,让他找个地方将自己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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