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怎么就是不是马了,我楚家牧场的马,天下第一,绝世无双!在它们面前,其他的马匹不过就是刚出生的小马驹,不值一提。”
  好狂的口气。
  月然商人气得仰倒:“好胆,我月然大马日行三百里,都不敢说天下第一,你张嘴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陆长赢出场,他淡声道:“你们自然不敢,因为在楚家牧场的天下第一马面前,内心羞愧,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若是小人得志模样说这几句话,倒显得下俗。
  他这种目中无尘,好似不将对手放在眼里的淡漠,更让人牙痒生恨。
  方才被热情招待积累出来的一点微博好感顿时荡然无存,月然商人们瞪着牧场众人,眼神似飞刀,如果不是有阿瑰在场压着,真要动手打人了。
  阿瑰在方才的时间里,已将牧场与山间景象皆收入眼中,他盯着远望过去郁郁青青极为壮观的蛋白桑田想了一会,忽而微笑起来,眉眼深邃。
  “既然楚场主对自己的“马”这么有信心,不如让我们看看,有什么神异之处?”
  楚辞装模作样的摇头:“我这是野马,野性难寻,一放出来便易见血。”
  月然商人更是无语厌愤,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养在圈里的鸡羊,还“野马”?
  阿瑰拍手道:“正好,我们带来的坐骑同样是草原野马,桀骜不驯。”
  他又道:“那我们来斗一斗马,只是光斗也没意思。”
  说着从腰间摸出一把俭朴匕首:“这把匕首,在月然牧野部落可以换牛羊百头,我拿出来做个彩头。”
  听到这种打赌的事情,楚辞费了好大的意志力才没有一口答应:“那你想让我添什么彩头?”
  阿瑰道:“我观云间楼后院也种着一些和牧场相同的饲草,行走大漠草原数年,还从来没见过这种牧草,如果我赢了,您就给我一袋草种吧。”
  陆长赢意味深长的看了阿瑰一眼。
  月然人不知为何领队竟舍得用信物匕首作赌,只换一袋草种,但领队多年的威信让他们保持了沉默。
  楚辞欣然:“好啊,不过,要等到明日,地方我定。”
  官方不批准,她们私人斗马总不算犯规吧。
  月然诸人摸不着头脑,比马不应就在山间旷野,怎么还要特意挑地方?还非得等到明日,狡诈的大魏人不会趁着晚上做什么手脚吧。
  阿瑰嘴上不说,同样有此考虑,安排了几个部族兄弟晚上宿在马厩里守夜。
  守了一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二日早上,吃饱喝足休息好的月然大马精神抖擞,神骏极了。
  阿瑰打水洗漱时,募地顿住,低头凝视粼粼清水,捧起来喝了一口。
  还没等他琢磨出哪里违和,部族兄弟们推门进来:“那女娘派人来说了,三个时辰后,就在城门口。”
  旭日高照,寒冬中竟有几分日头盛烈的意味。
  城门楼人流往来,按理说是不允的,楚辞为了防止府衙找麻烦,支取二百两交付给府衙,若有罚金从里面扣,不够再说。
  若要抓人……那就把陆星乘交出去吧。
  阿瑰一行月然商队骑马往城门走,只见人流涌动,全是往出城方向去。
  钱不是万能的,但确实能做很多事。
  比如买通全城的小赖皮散播消息。
  又比如让匠人通宵达旦不休的赶工材具,将城门楼外旷野之地围出一个巨大的斗场。
  “听说月然来的商队要和楚家牧场斗兽。”
  “今日赌场都开盘了,赌楚家牧场和月然商队谁能赢。”
  说起这个,路人男子显然也是赌坊常客,他好奇道:“我倒想知道,楚场主压的是自己还是月然了。”
  “楚家牧场不都卖些鸡禽鸭畜,这能斗什么啊?”
  “不知道,反正去看个热闹,万一月然商队欺负人,我们还能帮上一把!”
  还帮上一把?
  商队众人看着乌泱泱的人群聚如山海,仿佛整个州城倾巢而动,反观自己兄弟们就三十余人。
  莫名有种弱小无助之*感。
  城门口的审查关卡增加到十队,排成长龙,出城还要好一阵子。
  县丞不知楚辞为何坚持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但滁州王口谕令他不必阻挠,也只得派府吏与衙役从旁看管协助。
  成圭同样是此次派出的小吏之一。有他的地方,就有他闲的发慌的好友东方肴。
  东方肴环视斗场,又看看自己的位置,有些纳闷。
  挚友成圭此刻灰头土脸的在人群中巡转,私下出重金买前排看热闹的成老爷胡老爷往后坐,而他居然被安排在楚场主的座位旁。
  面前还特意摆了一张书桌,笔墨纸砚皆已铺开备齐。
  虽没怎么和楚辞打过交道,但楚场主似乎不像是会为他的家世而设有殊遇之人。
  他看向楚辞:“这是……”
  楚辞微微一笑,滁州报的一应场地用具都备好,就差稿子了!
  第55章
  “以这次斗马为题,我希望在今日结束后,能看到东方先生的大作,要么传世佳作振聋发聩,要么我们走量,写个十篇打底。”
  东方肴写诗,那都是别人千求万求,从没有这样蛮要的!
  他只觉奇耻大辱,摔笔道:“你以为诗篇如牧场蓄养鸡禽一样简单吗?怎能如此轻慢诗文!休想!”
  不懂诗文!不解风情!何等的傲慢,真气死他了!
  楚辞端详他两眼,忽道:“牧场有一神医,医术了得,一通百通,对纤体瘦身之术也有涉猎。尤其是近期暴食荤腥致使身形走样,几服药帖一下,见效极快。”
  东方肴:“……”
  他下意识想去摸自己越发有肉感的下巴,终究忍住了。
  沉郁好一阵,东方肴才道:“你的要求,恕难从命……不过如此趣事,某来了兴致,写上一两篇,也是常有的事。”
  一边说着,他正气凌然坐于书桌前。
  楚辞将动静闹得这么大,月然商队众人又不是瞎子,心中已觉蹊跷。
  诸人皆看向阿瑰,等他示下。
  阿瑰早已经观察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楚家牧场在城民中应是很有一番威望,得人信服,小手段或许有,但邪心恶举不至于。
  斗场主持之人为城中耆老,还请来了长居滁州的其他外族。
  现场虽有衙役维持秩序,仅在外围。
  而近排观座众人,豪强富贵者有之,上位权贵气派的人极少,显然她也不想这事和官府太紧密。
  阿瑰不仅不避退,反而战意凛然,扬声:“你们没有赢的信心吗?”
  当然有!
  既然这样,干就干!
  一众月然大汉骑着高头骏马,雄赳赳气昂昂进了斗场。
  …
  来了来了!在外围观战的城民精神一振。
  随着一声尖锐的哨箭撕裂长空,双方赛马入场了!
  斗马不像斗鸡、斗牛等凸显攻击性,比的是速度与耐力。
  斗场内划分出观赛圈和跑道范围,双方各出十匹马进入赛场,同一时间起跑,绕赛场跑道十圈,先抵达终点者胜出,以此排出名次先后。
  商队对这个比赛并不陌生,实际上它原本就源于月然半年一次的斗马会,流传过来细节虽有不同,大体上都差不多。
  这一次,滁州三大牧场主都来了。
  辛阳场主盯着月然商队骑着的高头大马,掩去眼中艳羡之色,他颇有些坐立不安,换了个姿势,忍不住和胡百兴低头聊起来。
  “楚家牧场手中究竟有什么底牌?”
  心中不免疑惑,要说滁州马场,应属辛阳牧场为先,他们甚至有分处专为滁州军筛选战马。
  自家人知自家事,受限于畜种品类和培养方式,在养马驯马一途上,不仅滁州,应该说魏北诸城皆逊色于月然。
  对于这突然出现的斗马赛,没有落到辛阳牧场头上,阳场主疑惑之余,内心暗暗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又紧紧提了起来。
  半数城民见证,众目睽睽之下,哪怕他对楚家牧场再看不过眼,也不希望它惨败于月然!
  胡百兴摇头以示不知,神情中夹杂一丝心虚。
  这女娘不是诡言善辩,油滑的很,怎么一口答应月然商队的要求。
  他同在场大多数一样,心中不禁想,也没听闻楚家牧场还养马,月然大马可是威名赫赫。
  这究竟怎么比?!
  月然大马进入赛圈时,看热闹的城民连眼神都是酸溜溜的。
  不能否认,月然人养出来的马体格雄壮威猛,身姿矫健,神骏非凡。
  而楚家牧场的斗马入圈时,阳场主坐直身子,定睛看去——
  只见几位高挑少年不慌不忙的接引几只鸡入场。
  等会儿,几只鸡?
  为首的黑鸡以酷炫狂霸拽的气势,踩着霸气无比的爪步,领众鸡小弟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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