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收回视线,真挚的感慨:“怎会有如此惨事?盛老爷真是太不小心了!”
  ……
  送走盛三,楚辞回到客屋中坐下,从收纳杂物的箱子里找出煮茶的工具。
  后脚项一就气势汹汹地从房里出来。
  滔天的怒意仿佛实质化,具现为翻涌的黑色波浪笼罩在他周围。
  项一阴沉着脸,好似门神般的往楚辞面前一杵,“啪”地将一个白瓷小碟往桌上拍。
  “轻点,瓷器易碎。”刚刚谈好一笔订单,楚辞笑容颇为愉悦,温声劝告。
  “刚刚,”项一忍着气:“你家那个车夫老头让我帮忙擦洗你的藏品。”
  楚辞:嗯哼?
  “你看这个盘子它眼熟不眼熟?”项一咬牙切齿地问。
  楚辞低下头,仔细端详:“当然,这个家里不是还有几套吗?”
  “我看也很眼熟,”项一气的浑身发抖,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往外蹦:“这个跟我们打碎的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楚辞微笑:“对啊。”
  “还对啊?对你个头!你家什么御赐的宝贝是五六七八套的?!!”
  第15章
  项一怒而捶桌,桌上的青花茶盏都震地一声脆响,荡出来的茶水洒的桌面一圈湿漉漉的。
  楚辞不慌不忙,反问他:“你得过御赐的赏?”
  项一一滞:“没有……那又怎样!”
  楚辞眼睛都不眨一下:“你又没得过,怎么知道它不是成套给的?”
  这——
  项一怒容一滞,一时语塞,瞪她:“你是不是又在驴我?!”
  楚辞真诚道:“对啊。”
  项一:……对个屁!
  别以为是女娘就不会被揍!
  “先不说这个,”楚辞的目光往桌上一略,示意道:“嗯?”
  项一咬着牙根瞪她,顿了一会儿,还是用袖口胡乱的擦了擦桌面的茶水。
  “啧,”楚辞有点嫌弃:“又不是没有巾帕。”
  项一瞬间面目扭曲,捏了捏拳,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
  楚辞捧着脸,笑盈盈地看他:“说起来,我这儿有个事交给你,明日去找些桌椅来,废点旧点的也行,从哪儿找自己想办法。”
  项一没好气:“干嘛?!”
  他恶声恶气:“你、你不要以为笑笑就完事了!”
  胡说八道糊弄他们兄弟的事,今天要是不讲清楚——
  他咬牙切齿的想着,忽听楚辞慢悠悠一句:“我给你们请了个先生,后日开始每天来叫你们认字,没有桌椅,你让他蹲在地上给你们讲吗?”
  “先说好,”楚辞补充道:“要交束脩的。”
  呵,先生?
  先生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兄弟——
  等等!
  项一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楚辞单手捧着脸,斜斜的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项一的表情仿佛是被重锤狠狠地敲了一下,呆立在原地。
  他使劲儿的晃晃脑袋,眼神涣散的走出去。
  楚辞不紧不慢的又倒上一杯茶,清冽微绿的茶水徐徐缓缓流入杯中。
  还没等杯满,项一又如旋风般蹿了进来。
  “你——”
  半大少年的眼里带着忐忑,声音轻轻:“你刚刚说……我能认字?我们都可以?”
  他做乞丐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别人有爹有娘,有一个家,饿了有粮,他们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不会有人替他惊,为他忧,怜他苦。
  读书识字有什么意思,游荡闲晃惯了,谁喜欢板板正正的坐在学堂里读书?
  忒傻。
  可是,每每看见逃学的少年被爹娘好一顿打,一边数落,他不知怎么,心里空空的。
  像在走一条路,不知去往哪方,最终到往何处。
  只能向前。
  在黑暗中,一个人,走啊走。
  一个人走。
  楚辞偏了偏头,微笑:“当然。”
  像一双有力的手,将黑夜的大门推开一丝缝隙,明亮的温暖的光投射进来一缕,霎时间照亮这块光明从未涉足过的道路。
  至少,他可以看到一星半点往后的路途。
  项一呆呆的望着楚辞。
  视线里那一张精致的侧脸,迎着窗外透进来的暖金阳光,她含笑的眼睛尾部微微上挑,仿佛清溪倒映暖阳,一片粼粼闪耀的金橙波光。
  “所以,”楚辞含笑,眼中星光涌动,声音温暖:“你愿意成为这个牧场的一份子吗?”
  项一像是受惊的灰兔子跳了出去。
  饶是楚辞也怔了一下。
  这剧本不对啊。
  而后项一又蹭蹭蹭地冲了进来,站定在楚辞面前。
  饶是楚辞也看不懂他的反应了:“你在干什么。”
  “哼!”项一凶巴巴的抱走桌上的白碟。
  叮!
  系统的提示音忽然出现。
  【任务一:第一笔订单(容量种类*1)
  任务要求:
  牧场配备员工1/1人,完成!!!】
  【检测到人物卡目标对宿主的好感度达到100%。
  数值达标,成为牧场(主)第一位忠实粉丝,赠送封号*1】
  牧场获得“第一位粉丝成就”、“满级称号成就”,牧场影响力提升4点,当前牧场影响力总值为7点。
  等等,楚辞的视线回到牧场信息界面,倒是对这个系统赠送的称号颇感兴趣。
  她单手支着头,对不明所以的项一微微一笑。
  很快,在她的视野里,项一头顶上逐渐浮现一排金光闪闪、加大加粗的字体——
  【牧场主の忠实走狗】
  楚辞笑容一滞:……?
  什么东西?
  ……
  日落西山。
  老二走在最后,等其他兄弟出了圈舍,才把篱笆的围门紧紧关好。
  而项一则站在他身旁,目光在圈舍中四处巡视,确定圈舍里的鸡看起来一如往常,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对着老二微微点头,一齐往厨房的方向走。
  同昨日一般,他们一群兄弟在牧场挖田、浇地、喂鸡,直到太阳快落山,天边的灰蓝逐渐开始驱逐暖橘,才下工。
  这天天的被迫往连云山上去,白天几乎都待在牧场里,从早忙到晚没个停歇,楚辞总能找到活给他们干。
  说起来是没有以前自在了,之前确实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平时他们就三两聚集,蹲在各个街口角落,眼睛往路人身上打量,心底暗自衡量,谁的荷包鼓鼓,谁身上的配饰值钱,谁看起来不能偷,哪张面孔又是生人。
  但比起吃饱饭,自在算个屁。
  灶上蒸着热腾腾的白馒头,大锅里是烧开的热水,每人还能领到一个熟鸡蛋。和以前一比,这他妈简直是神仙日子啊!
  最最最最重要的是,他们还能读书认字!
  一群小赖子虽然平时偷鸡摸狗,听到能认字还是激动不已,几个作堆的窃窃私语。
  老二嘴角也是压不住的往上扬,也替兄弟们高兴,会认字以后万一能去酒楼客栈当个跑堂的也好。
  他能当上狗头军师,不就是因为自己以前家境还行,读过书认过字吗。
  老二和项一半扑半靠在厨房的窗沿前,抬头远望是连绵群山,低头咬一口大白馒头,软乎香甜,美滋滋。
  “大叔,我们想讨口水喝,主人家方便吗?”
  兀突一句话音传来,声音听起来很是陌生。
  项一警觉地侧过脸,踢了一脚蹲在旁边的小弟。
  小弟缩着脖子老老实实让开路。
  项一迈出门,见牧场前停留着四五人,看模样是一队跑商,只不过人少些,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正在和老王说话。
  老王一口应了,这些小事东家从来不过问的。
  虽说他们的水剩的也不多,都是清晨趁着太阳还不太晒的时候驾车去远远地山脊水井里打的,来的不算轻松,老王还是让对方就停在原地,稍作等待,转身进屋。
  “诶,这已经是我今天看到的第三队了。”
  老二跟上来,站在项一跟前:“咱们牧场的位置虽然离城远了点,但靠近官道,和跑商做生意方便。就是养的牲畜太少了,现在只有鸡,都被西福楼包全了。反正这么宽,多养点牛羊马什么的,岂不是能挣大钱?!”
  项一侧目看他一眼,这已经从“楚姑娘的牧场”变成“咱们牧场”了。
  “当然,”老二补了句:“前提是能卖出去。”
  毕竟*这个女娘是能把一个鸡蛋涨价十倍卖的狠人啊。
  在等待老王的空当,跑商领头人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目光扫过刷上清漆的沉黄台基,往上是大气又精致的高屋墙瓦,一切都透出浑朴的美感。
  项一双手环抱,站在基台斜侧厨房外,斜睨着领头人的动作,磨了磨后槽牙。
  老王把水桶放下的动作重了些,桶中清澈的井水微微荡了点出来,他又回转过身,拿出盛水的碗碟,骤然被项一拦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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