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叶鸿哲:“你对你爸的感情,我可以理解,也请你配合我的工作。”
任月听不惯冠冕堂皇的说辞,懒得辩解。
当警察需要经过严格政审,家底干净的公务员,怎么可能理解当小偷女儿的感受。
这也是方牧昭身份曝光后,任月和他最大的隔阂。
她说:“这个钱我不会收,文件也不会签,随便你们怎么处理。没有事的话,我先走了。”
叶鸿哲:“你比你爸爸有骨气有原则,挺好。既然不想说你爸,我们换一个话题。”
任月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一副“有完没完”的不耐。
她一直相信直觉,眼前的男人让她不太舒服,事出反常必有妖。
叶鸿哲:“前阵子我们有一个同事受伤住进你们医院,你应该知道吧,据说是你送他上了救护车,我作为他的直属领导,谢谢你能及时施救,给他争取了救命时间。”
任月的微妙出现合理佐证,这个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她开门见山,想尽早结束:“叶队长,你想说什么?”
叶鸿哲一笑,右手食指点了点桌面,像许多领导开会的发言姿势。
他说:“任医生,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小方是我们局里重点培养的骨干民警,新部门的领导对他青眼有加,领导千金跟他也郎才女貌,他的职业前景可以说一片光明。”
外界敲定任月和方牧昭的情侣关系,她再否认,不会有人相信。
任月冷冷说:“你来跟我说这些,听起来他没服从安排啊。”
叶鸿哲皮笑肉不笑:“年轻人以为爱能抵万难,到了我们这年龄才知道,工作上能有一个引路人,事半功倍啊。”
任月反问:“你觉得以他的个性,愿意走岳父路线,平步青云?”
叶鸿哲:“起码他可以多一条路走。”
任月一愣,俏丽的脸庞一阵红一阵白。
方牧昭如果跟她在一起,没有岳父,更不可能有岳父路线,还会因为已故岳父蒙羞。
叶鸿哲:“我和他的新领导,都不愿意看到一颗好苗子就这样泯然众人。”
任月:“难道叶警官也有一位好岳父?”
眼看着叶鸿哲面色凝固,任月僵硬起身,慢慢走向房间门。
她刚搭上门把,只听叶鸿哲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以后你们总要为年轻的鲁莽付出代价。”
任月转身说:“如果他是投机钻营的人,我想你也不会派他去做那份工作。”
她没再留意叶鸿哲表情,快步穿过派出所大院,走出大门。
电单车旁躺着一只鸡蛋大的青芒果,屁股摔裂,任月补了一脚,咬咬牙,骑车回金枫花园。
方牧昭掌握任月的排班规律,发消息的时间掐得准,每一天都能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临近中秋,方牧昭不忘给叶鸿哲家快递海鲜,今年多发一份到任月家,地址找侯乐要的。
孔珍发了收件照片,让任月替她谢谢方牧昭,任月才知道。
方牧昭看着任月发来的红心,比她平常聊天风格略显谄媚热情,但他很受用。
叶鸿哲也给方牧昭回了消息,方牧昭顺嘴问一句:“济公最后一次线人费报多少,给个数,趁过节我转给家属。”
叶鸿哲:“我找过他女儿了,她不要。”
方牧昭蹙眉发语音:“你找过她,什么时候?”
叶鸿哲:“她跟你那么熟,没告诉你?”
方牧昭瞧着任月准备出门上夜班,直接甩视频电话。
任月接了视频,将手机塞车头新装的支架。新车续航比旧车长,有时她往外跑得远,需要固定手机看导航。
方牧昭像躺床上仰视准备起身的任月。
她说:“我在骑车,不看你啊。”
方牧昭:“慢点骑,跟你讲话。”
任月慢得像快走,迷惘低头,“有急事?”
方牧昭:“吃上月饼没?”
任月:“昨天跟同事姐姐分吃了一小个,太甜了。”
方牧昭:“什么馅?”
任月:“好像白莲蓉,你爱吃什么馅?”
方牧昭:“五仁叉烧。”
任月特地垂眸看了眼屏幕,“你是我碰见的第一个喜欢五仁叉烧的同龄人,好像我妈那辈人喜欢这个口味比较多。”
方牧昭:“行,我是警察叔叔。”
任月抿嘴笑了笑。
方牧昭话锋一转:“是不是有人找你聊济公最后那笔费用的事?”
任月啊了声,“我跟他说不要。”
方牧昭:“你怎么没跟我提过这件事?”
任月当时确实烦躁,需要一个发泄口,但方牧昭无辜又不在身边,远水救不了近火。
她说:“跟你说也是同一个结果,我就是不要啊,没什么好说的。”
方牧昭:“他肯定说了不止这一件事。”
任月:“他真的是你领导?”
任月无法想象一个类似检验科主任的领导,来插手她的人生大事。
方牧昭:“他不止是我领导,还是我舅的同学。我舅走后,他一路算是挺关照我。”
任月:“难怪……”
方牧昭:“他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任月:“没有啊。”
方牧昭:“不可能没有,他这人最爱管闲事。不管他说什么,你当他放屁。”
任月苦笑,“你平常对领导也这个态度?”
方牧昭:“领导就是背后用来骂的。”
任月拧转把手慢吞吞骑车,晚风微暖,拂动她裸露在头盔下的发丝。
任月目视前方,留给方牧昭一对小巧的鼻孔,和倔强的下巴。
叶鸿哲的话又闯进耳朵。
任月曾因任开济饱受非议,这是她的命,她认,但给方牧昭带去麻烦,比她自己受委屈还要难受。
她轻轻一叹,说:“方牧昭,好像有点难办啊……”
第70章
中秋天气预报是多云间晴,夜间云中可见月亮。
任月的圆月是检验科天花板上方形的吊顶灯。
工作四年,她早已习惯逢年过节科主任拿她来填空,只在刷手机时嗅到节日气息。
今天下夜班,任月照旧回金枫花园冲了凉蒙头大睡。
昏昏沉沉间,敲门声比饥饿感先叫醒她。
任月睡眼惺忪,趿拉拖鞋凑近猫眼一看,瞌睡虫瞬间跑光。
外层不锈钢门的格栅外,出现熟悉的脸庞。
方牧昭作为方牧昭之后,第一次上门找她,身份特殊,隔着格栅相望,任月反倒像关监室的人。
她打开两层门,“你怎么来了!”
方牧昭风尘仆仆,跨进地垫,丢下那只万年不变的防水包,直接拥她入怀。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任月的中秋姗姗来迟。
任月猜到方牧昭赶来的缘由,压在心头的委屈,有了新的支撑点,她终于可以喘一口气。
任月抬头,成了一种无形许可,方牧昭低头吻住她。
不像病床上的蜻蜓点水,方牧昭撬开她的牙关,喂进熟悉的味道。他戒了烟,不再有微微的苦,是任月尝过的柠檬清甜,湿漉又缠绵。他有备而来,让久别重逢的拥吻越发凶烈。
方牧昭紧紧扣着任月的后脑勺,她像焊在他身上。
入门方垫化成一叶扁舟,载着他们在欲望与喜悦里飘摇激荡。
那份欲念在方牧昭身上化为实体,以不可控的速度成长,壮大,敲醒了任月。
她也感觉到自己久违的变化,下边冰凉凉水润润,不再像
第一回时迷惘,但一样期待。
咔哒开门声,隔壁邻居传来动静。
任月才留意到只关了不锈钢门,铁皮门还没关。
她轻轻推醒方牧昭,关上里层门。心底像一直有人敲门,咚咚咚咚,声音不止。
方牧昭低头拉开防水包,找出人字拖换上,“明天休息吗?”
任月同时问:“你怎么回来的,开车还是搭高铁?”
方牧昭:“顺风车,节后很多人返程回海城,滴了一辆。”
任月忘了回答他,她的提问显然更重要。
任月坐回床边,看着方牧昭洗了手从浴室出来。
她问:“怎么赶着回来,你单位有急事?”
方牧昭拉过椅子,坐到她跟前,打开膝盖围着她的双腿,仔细盯着她的双眼。
目光饱满爱意,便像日光耀眼,刺红了任月的双眼。
她撇开脑袋,“不要这样看着我。”
方牧昭无奈一笑,“哭了多久?”
任月:“谁哭了,胡说八道。”
方牧昭:“没哭就好。”
任月扭头面对他,“刚过完节就开溜,也不多陪陪你妈。”
方牧昭:“我妈喊我回来陪陪你。”
任月皱皱鼻子,一脸怀疑,方牧昭太清楚她这种表情。
他说:“不信我现在打视频回去,你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