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手机突然响了,铃声似乎成了警笛,方牧昭暗暗收回心思。
“喂,望叔。”
李承望:“看到了吗?”
方牧昭没有擅自东张西望,也没有多问:“刚好回来路过。”
李承望:“明天早上8点用车,大胆坚不在,你跟我走一趟。”
方牧昭:“明白,望叔。”
李承望挂断电话,还给方牧昭一个相对清净的夜晚。
万修今晚的加班情绪烟消云散,清晨的闹钟不再恼人,他走到落地窗边拉开窗帘,看见楼下的半个阳台,比以往多了居住的痕迹。
栏杆边架起晾衣架,上面晾满衣服,两边颜色截然不同。
左边挂着柔彩色的外衣,透着独属于女人的清新细腻。
右边搭着清一色的黑色衣裤,冷酷粗犷,四角裤衩随着衣挂在晨光中微微晃动。
衣服双拼好像每一个情侣同居的阳台,昭示两个个体的结合,幸福而和谐。
万修看得不由发愣,像没睡醒。
片刻,又释怀一笑。
只是大哥而已。
第20章
次日清晨,方牧昭开着途锐,逆着早高峰车流,载李承望到茶馆。
方牧昭停车开门,与以往不同,李承望喊了他一声:“今天你跟我进去。”
瘦师爷早在包厢内等待,“望叔,罗老板刚出酒店,堵在路上,还要一会。”
李承望落座主位,眉头微蹙:“这个罗老黑,来得真不是时候。”
瘦师爷:“实在是大胆坚走得太巧。”
提及此事,李承望越发上火,“我早叫他不要搞那么过火,尽快处理,这衰人!”
约莫过了一刻钟,传说中的罗老板一行三人姗姗来迟。
罗通奇比李承望年轻几岁,皮肤比方牧昭还黝黑粗糙,他只在渔民和高原人民身上见过这种肤色。
罗通奇双手合十,手腕菩提子油亮油亮的,笑道:“久等了,路上实在太堵车。”
眼神掠过瘦师爷,停留在李承望身上。
瘦师爷介绍:“这位就是望叔。”
“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望叔,久仰久仰。”
罗通奇握过手,又打量李承望方的生面孔,“奇怪,今天为什么不见坚老板?”
李承望波澜不惊:“我侄儿临时处理家事,今天由我来招待远道而来的罗老板。”
罗通奇:“客气客气,这是我的荣幸,以前听说望叔都把生意交给坚老板打理,见您一次不容易啊。”
李承望:“我年纪大了,现在是后生的天下。”
罗通奇恭维几句他老当益壮,话锋一转,讥嘲道:“望叔,坚老板该不是去’喝茶‘了吧?或者躲风头?”
李承望皮笑肉不笑:“罗老板,我侄儿要是出事,我这个当叔叔的还有心情坐这里跟你吹水?”
罗通奇哈哈大笑,叫人摸不透真实情绪,“我相信望叔是很疼爱这个侄儿,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他的目光停在方牧昭身上,“这个年轻人没见过啊,又是你另一个侄儿?”
“这是泥猛。”李承望没有明说,只跟方牧昭示意一眼。
方牧昭灵醒点头,“罗老板。”
罗通奇若有所思多看了几眼。
李承望拉回话题,“罗老板以前吃过我们这边的早茶吗?跟你们云南的茶叶一样,也是本地特色。这家茶馆的招牌是红米肠,你一定得尝一尝。”
整个早茶期间,不知道因为大胆坚不在,还是多了泥猛这张生面孔,罗通奇和李承望只是纯粹吹水,没有聊生意上的事。
返程车上,李承望问:“泥猛,你知道这个罗老黑的背景么?”
方牧昭提取一早上接收的信息,“望叔,只听你们说他是云南人,在当地有自己的茶园,做茶叶销售的生意。”
李承望意味深长冷笑,“你倒是认真听进去了,这只是他最不挣钱的生意。”
瘦师爷看了李承望一眼,欲言又止,忍到回别墅书房,才一吐为快:“望叔,你是不是想让泥猛也接触生意?”
李承望:“你意见如何?”
瘦师爷:“恕我直言,这条泥猛升得太快了,我怕他底子不干净,还有其他人不服。”
李承望:“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提他提得那么快?”
瘦师爷:“望叔,大胆坚野心太大,归根究底只是你的侄儿,他的老子还在,就怕他有二心……”
李承望:“他已经有了。你只说了大胆坚,你再看那条泥猛。”
瘦师爷回想初见方牧昭的场景,“泥猛救了小义哥,明明可以用这件事来邀功,他偏偏一直沉默,直到医生点明……这个人不是淡泊名利,就是心有城府。第一种人我几乎没见过……”
李承望跟这个心腹心有灵犀,“有二心就是外人,不妨让两个外人互相牵制。”
瘦师爷还是有一点不放心,“现在大胆坚已经去喝茶了……”
李承望头疼道:“你去帮他擦屁股。”
大便常规是任月最讨厌做的检验项目之一,能同时摧毁她的嗅觉和食欲。
天气暑热,胃口缺缺,任月下了白班,换了一个新口罩,骑车离开医院。
金枫花园离翠田派出所比以前的城中村更近,任月骑到门口,停在芒果树下的停车区。
路旁违停一辆黑色的大众suv,任月以前看方牧昭给他老板开过,不由多看几眼。
她勉强认识常见车牌,具体到型号,只能两眼一抹黑,不确定是不是方牧昭开过的那一款。
辅警从岗亭走出来,留意着往来车辆,绕到驾驶室旁,出声警告:“这里不能停车,知道吗?”
“等个人,马上走。”司机说,距离冲不淡熟悉感。
任月不由愣住,弯腰锁车,偷瞥一眼。
隔着窗玻璃和副驾座位,她看不清司机模样,只看见后排坐了人。
辅警强调:“马上开走,知道吗?”
熟悉感再度袭来,“马上走。”
大众纹丝不动。
司机正在上班,就算是方牧昭,任月也不会打招呼。
她锁好车起身。
辅警回到岗亭,刚好跟一个从里走出的身影擦肩而过。
锃亮大光头,肥厚香肠唇,绿色人字拖,记忆中的形象与眼前的重合,冲击着任月的视觉与脑袋。
“叼你老乸,无缘无故关老子两天。”大胆坚骂骂咧咧,趿拉着拖鞋走向大众。
大众司机开门下车,替他打开驾驶座的后座门。
任月心跳紊乱,后心冒虚汗,低头翻找身份证,顺便偷瞄一眼大众司机。
仓促一瞥,她仍能肯定就是方牧昭,从轮廓到逻辑,都完美匹配。
大胆坚受不住两天熬鹰,精神不振,没有留意任何一个路人,直接坐进大众里。
任月握紧身份证,匆匆闪到门岗登记入所。
大胆坚刚坐下就开骂,“怎么现在才来?”
“当差的不肯放人,有什么办法?”瘦师爷给方牧昭一记眼神,后者立刻开车。
大胆坚:“不放你们不会捞人吗,律师呢?怎么不请律师?”
瘦师爷明智地选择沉默,让喷火龙先喷够火。
大胆坚乱骂一通,发泄两天来遭受的摧残。
不经意望向窗外,道路越发陌生,大胆坚叫道:“喂,开去哪里?回家是这条路吗?会不会开?不会换人啊!”
大胆坚早对李承望换掉司机有意见。
方牧昭戴着一副黑超,从后视镜扫了一眼,没有接茬。
瘦师爷默默从公文包掏出一个牛皮文件袋,递给大胆坚。
“做什么?”大胆坚接过打开袋口,往里瞧,跑路三件套:护照,少量外币,和银行-卡。
瘦师爷说:“今晚11点半的机票飞曼谷,望叔让你先出去避风头。”
大胆坚骂道:“叼,你们不会以为是老子做的吧?”
大胆坚有暴力犯罪前科,之前要不是拦得及时,他能把人搞死。
不怪警察会怀疑他,连自家亲人都怀疑。
瘦师爷:“最好不是,你刚出来不久又搞事,望叔很上火。”
大胆坚:“我还更上火。罗老黑已经来海城,怎么搞,放他鸽子吗?罗老黑做生意只认我。”
瘦师爷纠正:“罗老黑认望叔才会认你。”
大胆坚不以为然,“现在谁招待罗老黑?”
瘦师爷:“望叔让你先操心你自己,出了国门,凡事低调一点。那些损失就当交学费啊。”
大胆坚狠狠攥住牛皮纸袋袋口,沉思片刻,才开口:“呆多久?”
瘦师爷:“风头过了再说。”
途锐一路抵达机场,方牧昭守着车,瘦师爷送大胆坚过安检。
方牧昭下车走到一根柱子边,盯着过道对面的凸面镜。接送机人员多,不时有车流经过,车灯晃他一眼。
他留意着四周,打通叶鸿哲电话:“大胆坚今晚11点半飞机飞曼谷,你们就这样让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