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此人,或许真的见过莲朵最后一面,亦或是见过她的尸身。
  赵悔和这人联手,真的只是要替莲朵报仇吗?
  沈缨皱眉靠在墙壁上,方才的试探,让她有些疲惫。
  她被困在牢笼之中,什么都做不到。
  大概过了五日,沈缨快饿死的时候,无奇终于来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皱眉看了她一眼,给她递来食物和水。
  “大人无事吧?”
  沈缨看也没看地上的东西,只盯着无奇问了一句。
  无奇动作一顿,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都咽了下去。
  他只冷冷的说了一句,“你别死了,大人无事。”
  说完便走了。
  而沈缨也踏实了许多。
  她不信任何人的话,只有无奇说姜宴清无事,她才安心。
  她吃了那一顿后,便开始喝水吃东西。
  姜宴清能在这个时候关照她,说明他在诏狱安放的势力还在,他依旧有能力与他人周旋。
  又过了大概五六日,她被人带出了诏狱。
  出来接她的是王惜。
  他们什么都没说,王惜径直将她带回王家,住在了自己的阁楼上照料。
  沈缨精神尚可,只是瘦得厉害,好汤好药的喝了几日才像个人样了。
  王惜每日都在画拜火节盛景,画好一处,便出来寻她说话,说的都是些家常闲话。
  直到她面上有了血色,也能出来走动时,王惜才说了近日的事。
  林玉泽被查出虐杀平民性命四十余条。
  私下制毒养蛊,倒卖药材,以活人试毒。
  杀害赵家嫡子赵悔。
  谋杀霍三,以夺蛊虫与秘籍。
  桩桩件件,证据确凿。
  埋尸的尸坑是林玉泽私产,一座很大的庄子。黑市的养蛊作坊是在林玉泽名下,当年与他合谋杀死赵悔的人也出面认罪。
  甚至是谋杀霍三,所勾结的外域杀手都被查到踪迹,并且认罪伏诛。
  林玉泽罪大恶极,按律当凌迟处死。
  而沈缨当日在鼓楼发生的一切,便有了另一番解释。
  姜宴清的说法是沈缨手上有林玉泽罪行的把柄,于是被掳劫至鼓楼。
  而林玉泽与他的同伙也就是贺章因如何杀死沈缨起了争执,林玉泽被贺章打倒在地。
  沈缨奋起反抗杀死贺章,本想去救林玉泽,却没想到林玉泽会死于自制的机关之下,所以沈缨便从这桩案子里清清白白地走出来了。
  因为林玉泽一事林家主林致骤然中风,不便言语,无法行走,自请辞去族长一职,至别庄修养。
  而,林家族长一职交由四房长子继承。
  四房接了族长之位,将林玉泽除族,又变卖了其手中产业,全部捐于寺庙。
  并告知天下学子,林家老宅再也不会办鹿鸣宴,从今往后只在京中林家书行举办小型学子茶会,供来此阅览书籍的人交流学问。
  林家老宅的大门紧闭,名为整顿家风,府内之人不出,也不接待任何来客。
  一场不见刀光剑影的交锋就这样落罢。
  除了林家剔除的那些不成器的子弟,就只有沈缨在牢狱中走了一遭。
  人人都赞姜县令明察秋毫,除了永昌城的一个毒瘤。
  可只有沈缨清楚,姜宴清是妥协了。
  他妥协于谋划者的意图。
  让林玉泽背上了一些不属于他的罪责,暂时平复下了那些可能齐齐爆发的危机。
  “林玉泽名下的一处园子的后山被野狗刨出了尸体,经府衙查看,在那里发现了尸坑。”
  “啧啧,翻开花圃,底下埋了三十多具尸骨,三十多具啊,阿缨。”
  王惜拍了拍胸口,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随后她又颇为感慨道:“林玉泽如今犹如魔鬼,人人咒骂。听闻他被除族,一干随从也被处置,都赞林家新族长公正。”
  “不过,林玉泽十几岁起就开始杀人?”
  “真看不出,林玉泽年少时就是个秀秀气气的少年郎,那会儿,一只公鸡都能把他吓的跳起来,他敢杀人?”
  “人不可貌相啊,幸好,当年没将他得罪狠了。”
  沈缨听着王惜念叨,轻轻摇摇头,她在狱中,自然不知道其中始末。
  她猜测,是有人在里头掺了一脚,想借着这股风,将某些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对于林玉泽的死,她并没有幸灾乐祸,更多的是惋惜。
  遥记得初见林玉泽的时候,他还是少年模样,因接了族中的事务,对澄心湖塌陷的地方进行修整。
  大雨倾盆而下,他没躲在亭子里避雨,而是跟着工匠搬石块。
  他在雨中奔波,单薄的衣衫都湿透了,却没有半分抱怨,看到缺口被堵上,开心的笑了起来。
  那笑容比日光还要耀眼。
  那时,她以为这个少年郎若继承林家,定然不差。
  谁知,他最后会落到这般田地……
  沈缨在王家修养了几日,还没回家报平安,便被召回府衙。
  她见了姜宴清,有羞愧、自责也有感激、担忧。
  嗓子里像是堵了块石头,她不知道该先道谢,还是先问问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
  正踟蹰间,姜宴清已经往验尸堂走去。
  霍三不在了,以后验尸堂便只剩她一个人。
  她有心告诉姜宴清霍三被杀的真相,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推测。
  验尸堂内的木板上摆着好几具尸身,都被麻布盖着。
  沈缨和姜宴清分立于靠近门边的尸身两侧。
  她一边戴护手,一边说道:“多谢大人,这次,是我莽撞了。”
  姜宴清将巾子的细绳系在脑后,闻言看向她,目光深沉悠远,没有责备,也没有怒火。
  他静静的看着她,说:“对方筹谋已久,刀锋指向不止你一个,他们迟早都会对你我下手,林玉泽一事不过是个由头。”
  沈缨点点头,拿出一柄薄刃,视线落在尸身上,久久未动。
  姜宴清静立一侧,并未催促她。
  沈缨想了一会儿,缓缓抬眼看着姜宴清说道:“大人,赵悔未死。”
  第七十七章
  姜宴清闻言点点头,依旧看着她。
  “莲朵也不是莲朵,有可能是她以前的侍女假扮。莲朵心善,生前救过几位孤苦的女子,那些人为报恩便留下来。”
  “莲朵出事后,那些人也纷纷离去。我猜如今扮作莲朵的人,就是莲朵以前的某个侍女,但我并不清楚到底是谁。而赵悔就在她身后谋划,他们应是想查当年莲朵失踪的事,亦或是想借着此事占着莲朵身份做其他事。”
  “我知道。”姜宴清听完这些话,并未追问。
  他神情极淡极轻,仿佛一切变故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
  每每这个时候,沈缨心中翻涌的心绪,就奇异的平静下去。
  姜宴清没有再议论赵悔,而是说起林家的事,告诫她之后行事需谨慎。
  “林家新任家主是从不在人前走动的四房人,他坐上族长之位后迅速清理门户,将林家那些不成器的子弟全都安置于郊县,令其自生自灭。”
  “林氏族学免除束脩,招来大儒,不仅捐了三千里银给永昌县衙用于县学的筹建,同时还将藏书移至长安,建了书行供各地学子阅览抄写。”
  “自此,永昌林家老宅渐渐隐退,而京中林家便如朝阳,日渐强盛。”
  “新家主行事果断、目光深远,与林致全然不同。林玉泽出事,林家迅速自断手足,保全名声。”
  沈缨对神秘的四房同样心生忌惮,疑惑道:“那林玉泽身上的罪证,都是真的?”
  “桩桩属实。”姜宴清掀开面前盖着尸身的布,说:“不过,林玉泽名下那座山庄内寻到的尸坑有些蹊跷。如今霍三离世,就要辛苦你用心查验一番了,你先来验这几具。”
  “是!”沈缨敛起心绪,认真验尸。
  验尸堂内共有五具尸骨。
  最早的一具已经化骨,可追溯至三十年前,最新的是两年左右的新尸。
  剩下的几具,也已化骨,大概有十年左右的时间。
  沈缨验了几具就察觉到了不同。
  距今久远的尸身虽然也是被分解,但断口处显然没有那么多讲究,似乎只是用锋利的刀砍断。
  但,这些尸身都被收殓过,从尸身上附着之物看,新亡之人应该是被席子之物包裹,甚至有的还有棺木殓尸。
  沈缨将疑惑告知姜宴清。
  他点点头说:“是,尸坑为方,被拆解的尸骨,有的是在木棺中安放,有的则是包了草席,最上层种满了花草。”
  验完五具尸骨,姜宴清放下笔,从怀中又取出几份笔录,叠放在一处递给沈缨。
  “你还记得,一月前,本官让你验看的几具尸骨么?”
  沈缨看了看先前写的笔录,又回想了当时的情景,点点头:“那几具尸骨系同一人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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