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他怀中抱着一个匣子,一脸震惊,不可置信的又看了眼大门,哑声问:“这,这是怎么了?”
  沈缨也回头看了眼熏的乌黑的门,说:“霍三被杀。”
  “啊?怎么会?我走时他还好好的。”周掌柜瞪大了眼,嘴唇也抖了抖。
  他往前递了递匣子,语无伦次道:“才三四天,他让我寻的东西,我这不是找来了么。说是给你补的及笄礼,这个鬼东西,他怎么就,怎么就……”
  “这个老混账,早就和他说小心的……”他说着便哽咽起来。
  沈缨呆呆的接过那匣子,上好绸缎包裹着,看起来是个好东西。
  她缓缓掀开盖子,里头竟是一个鎏金的镶宝石的花冠。
  她前几日才在赵氏头上见过,这个花冠比赵氏的小了一些,样式也比较古朴,应该是很多年前的旧样式。
  “霍老三说,这是前朝什么贵女戴过的冠,那女子出生高贵、嫁的又好,一辈子平安吉祥。”
  “他希望,你也能如那女子一般有个好前程。”
  华丽、精美、耀眼。
  沈缨寻常连根金簪子都没戴过,何曾收到过这般贵重又精美的东西。
  她用指尖在闪闪发亮的宝石上划过,经过金匠切割的宝石璀璨的刺眼。
  “这是,霍三找你买的?”沈缨看向周掌柜,低声问了一句。
  周掌柜点点头,狠狠揉了一把脸:“他说下个生辰日他可能不在永昌了,没给你送什么正经东西,便让我从益州的一位老人手中买下此物。”
  周掌柜蹲在石阶前,双手压着额角,叹息道:“缨丫头,霍老三虽不算个好人,但他打心里是在意你这个徒弟的。”
  “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掺和。”
  “他……”
  “我知道。”沈缨合上匣子,对一旁的周掌柜说:“师父出殡那日,周掌柜来送一程吧,他生前没结什么善缘,也就与你说得上话。”
  周掌柜掏出旱烟,点燃吸了口气,烟雾顺着门飘进宅子里。
  他点点头说:“这事,你不用操心了。有我在,霍老三的事,我定会亲自操持。”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问:“是意外么?”
  沈缨看着他,摇摇头,说:“蓄谋已久,我定会查出来。”
  她在霍三的院子里寻到笔墨,写了几分信,递给周掌柜。
  “周掌柜,劳烦您了。”
  周掌柜看了看纸上的内容,面色阴沉的磕掉烟灰,嘱咐道:“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他说完没再停留,转身大步出了巷子。
  巷口拴着他的马匹,他翻身上马,又看了她一眼,催马离开了。
  院子里复又恢复寂静。
  沈缨捧着那匣子在日头下站了很久很久。
  她从不知金子做的冠这么重,压的她两条胳膊都在直发抖。
  回家时已是傍晚,她并没有喝家里的药,而是吃了几颗补气固本的丹药。
  第二日,她早早到了府衙。
  到姜宴清那院落时才发现,杜鸾正在与他议事。
  从书案上的茶水和纸上墨迹来看,他们至少已经议了近一个时辰。
  他们议的不是霍三被杀的事,而是一个失踪案。
  姜宴清面上罕见的浮现出现凝重之色,他一手撑着额角,一手翻看着手上的册子。
  杜鸾的官帽随意扔在一边,他两手叉着腰,在地上走来走去。
  他眉心紧紧皱着,看到她时欲言又止。
  沈缨不解的回视他,说:“谁失踪了?”
  杜鸾站住脚,烦躁的挠了挠头发,说道:“林玉泽。”
  “林玉泽?”沈缨一怔,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问道:“什么时辰?”
  杜鸾还未回答,坐在书案前的姜宴清,沉声说:“九月初三,拜火节当晚,酉时。”
  酉时,那时她和林玉泽刚说完话,以为马上要大会了,她还特意看了日晷一眼。
  所以,林玉泽和她还有莲朵见过之后就出了事。
  沈缨看向姜宴清,他从一叠纸张中抬起头,看着她说:“你离开时可有发现其他人跟上林玉泽?”
  “没有,他走时又与莲朵说了几句话,应该是嘱咐拜火节事宜。”
  杜鸾插话问道:“一点异状都没有?”
  沈缨已经平静下来,她摇了摇头。
  她依旧有些虚弱,赶过来便出了一身虚汗。
  她擦了擦额角,沉声道:“莲朵当年失踪就在君子亭附近,所以我只要去君子亭,便会留心旁侧动静。”
  “那就怪了。”杜鸾靠在窗口,翻看着先前查询来的消息。
  沈缨走到姜宴清案前,解释道:“拜火节那日,我遇上了林玉泽,他主动告知我,有人要买霍三的命。”
  “这种事于霍三而言,并不稀奇,加上他宅中有机关保护,我其实并未在意。”
  “倒是林玉泽近来事事遂心,在林家地位也比以前稳固,我以为,他当时抛出霍三的消息,就是想拿捏我的把柄以换取县衙事务的消息。”
  “我并未贸然拒绝,本想着之后看看林玉泽有何打算,却不曾想他竟然失踪了。”
  她说完又连忙澄清道:“我没有泄露县衙的任何重要消息。”
  姜宴清点点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看着她说:“你先回吧,林玉泽行踪尚未头绪,眼下还用不着仵作验尸。”
  沈缨点点头没有多言,正要走,姜宴清忽然又说:“霍三一事,林玉泽没说谎。”
  第七十三章
  姜宴清显然早就查清此事来龙去脉。
  他说:“霍三在外域时,确实被查到谋杀当地的两位医者,夺取他人秘方,人证和物证俱全。”
  “但他找了人疏通此事,最后无罪脱身。可亡者亲眷一直追踪他的行迹,拜火节时这些人潜入永昌。”
  “霍三住宅周围也有人说,那几日有可疑之人在霍三家宅附近徘徊。”
  沈缨恨自己没有去霍三家走动,但凡,她去几趟就能发现不妥。
  她抿唇摇了摇头,“大人,若说霍三在外被人截杀,我会信。但他在家中被杀,我不信。”
  “先不说霍三身上有多少暗器,他宅子里的机关就足够将顶尖高手困在宅子里,只要有半刻的时辰,霍三一定能逃出生天。”
  “霍三被杀,一定是蓄谋已久,这些外头来的人,不可能这般轻易杀人。”
  “此案蹊跷处很多,本官会查。”
  沈缨点点头,说:“大人如今诸事繁杂,此案,我可以自己去查。”
  姜宴清却看着她说:“做好你分内之事就好。”
  沈缨没有再争辩,说:“大人,霍三尸身可移回验尸堂?”
  “除了你,未曾有人碰过。”
  沈缨谢过姜宴清,独自一人又去了验尸堂。
  这一验,又是半日。
  沈缨并未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
  霍三全身上下,内外皆无伤处,无中毒迹象。
  腹内食物残渣很少,按时间推算,被杀的时间也符合屋子着火的时辰。
  她站在尸身前,上上下下扫了几遍。
  她手上握着刀,在尸身上比划了一下,想象自己是凶手,如何能做到,让霍三一动不动躺着受这一刀的。
  什么毒药能在发挥药性后,消失无踪呢?
  沈缨走到尸身脚边站定。
  鞋子已经和脚都黏在了一起,显然霍三并非是在睡觉时被人偷袭。
  谁会在睡觉时穿鞋?
  她轻轻剥下鞋子的残骸,掰开脚趾,在右脚的两个脚趾之间发现了两片孩童指甲大小的指甲断片。
  那是被人用利器削下来的,上面还刻了字。
  霍三曾在脚趾之间藏物躲过黑市的盘查,所以,她觉得霍三濒死之前,定然会给她留下线索。
  沈缨将指甲断片放入清水中,洗掉上面的血迹,对着太阳仔细分辨上面的字迹。
  待看清后,神情骤然凝重。
  又过了一个时辰后,沈缨将皮□□合,穿戴好衣衫鞋袜,盖上了霍三最爱的绛紫色团花纹绸缎。
  “我五岁那年,你牵着我的手,将我带进了验尸堂。”
  “十岁,我已对死人麻木,看着诸多死状,连滴泪都流不出。”
  “我有时恨你,你从不将我当人看,有了麻烦便丢给我,没了危险你就冒出来。”
  沈缨跪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木板上的尸身,哑声道:“既那般怕死,又为何要回来?你不是说着新县令八字克你么,怎么就敢回来了?”
  “瞧,果真把你克死了。”
  她笑了一声,眼泪模糊了视线,她使劲摸,却抹越多。
  “师父,不孝徒沈缨……定会找出凶手,给你一个交代!”
  她在霍三尸身前燃了三根香,磕了头,将尸身上的绸缎仔仔细细掖好,转身大步走出验尸堂。
  姜宴清提拔上来的新衙役都是本地青年,腿脚灵活、擅于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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