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即便如此还让他们一同查案,不就是让他们互为竞争,争着做他手里的刀么。
  她和杜鸾结仇,不可能联手。
  可如此一来,就不会合伙背弃他,还真是好算计。
  不足一月,她与姜宴清已有过几次小交锋,虽然短暂,但她对这位年轻的县令却不敢有丝毫小觑,此人心机之深难以预测。
  所以,眼下纵然仇人在前,她也不能贸然行事,甚至都不敢向他质问。
  于是,她也懒得与杜鸾争锋。
  恰好姜宴清向这边走来,她便从善如流道:“原来如此,那你大可放心,姜大人出生大族,学识渊博,公正严明,定然能为你洗脱冤屈。”
  杜鸾似乎没想到她这么说,愣了一下,扭头看见姜宴清走过来,才知沈缨为何忽然改口,不由得嗤笑了一声,这丫头倒是比以前沉得住气了。
  于是笑着附和道:“姜县令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放心。”
  姜宴清走到近前,对他们二人的机锋毫无兴趣。
  他面色淡淡地对杜鸾抬了抬手,让他禀告所查之事。
  杜鸾起身抖了抖衣摆的土,快而清晰地说道:“此宅共两进六屋,看院中的腐败痕迹,这宅子应是座二十年的老宅,家主做过几次修葺,宅中并无机关,只有几个简单的辟邪阵。”
  “我方才粗略查了一遍,确实是有几处不寻常,应该对大人有帮助。”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院子里的屋舍,说道:“第二进主院的西厢在五六年前是住过人的。屋内只有些发霉的被褥衣物,并无任何陈设。”
  “厨房和柴房用得次数不多,油垢和烟灰极少,我找到一些竹枝、彩纸、颜料以及浆糊的痕迹,这些东西都是做纸扎的材料,所以,应该是纸扎店或是棺材铺的匠人。”
  姜宴清一直静静听着,面上没有丝毫波澜。
  杜鸾从袖中掏出一页纸,沈缨探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一张绘制简易的院内构造图。
  他从树上折了根枝条,在图纸上扫了一眼,随后用树枝划出一片区域,语气凝重道:“其他五间屋舍皆被上锁,从锈斑、积灰还有家具被啃食程度来看,至少有二十年未曾住人。”
  “我还查到一组足迹,按照鞋印大小、轻重、步幅判断和出现在隔壁宅院的另一组属于同一人,这边的院落,查到的印记很清晰,因多有交叠,说明此人往来此处多次,最近的印记很新鲜,应该不出三日。”
  “足印从这堵墙壁开始,越过去就是隔壁那个发现尸身的宅院。”
  杜鸾快步走到墙边,在有足迹的地方做出翻墙姿势,随后按照足印走向主屋以及院子角落处的桂树下。
  他边走边说:“那人来时脚步重,走时则轻,定是手中拿了东西。他每次走的路径都一样,从足迹和掌纹来看,来人是位男子,年岁在二十左右,五尺二寸左右,偏瘦,不会武,但身手敏捷,步幅宽而稳,其性子定然沉稳。”
  姜宴清点点头,指着杜鸾插在地上的东西,问道:“有何不妥?”
  杜鸾双手抱臂,他看了眼沈缨,说道:“沈仵作疑心树底下埋了东西,我便看看,目前为止还未有异状。倒是桂树底下的酒水实在香醇,想不到酒还能灌树,我得采些土质回去验一验,万一得了什么神方,日后洗脱冤屈,在这永昌城也能混下去。”
  沈缨神情淡淡地听着他鬼扯,对他语气中的嚣张也混不在意。
  杜鸾看她这般反应,颇觉无趣,于是甩了甩袖子,又回到树根处继续用那根铁棍往地下探。
  木锤敲击在铁棍上,整个院子并无其他杂音,所以“噔、噔噔”的击打声尤为显著。
  “叮”杜鸾节奏缓了一下,随后继续又敲了几下便停了。
  他将铁棍逐节取出,快速收入一旁的黑色套子里。
  沈缨走到那个大概有几丈深的小洞前,正要蹲身查看却被姜宴清喊住。
  他说:“隔壁宅院中的尸身已送至诏狱的验尸堂,你去查验。”
  沈缨莫名其妙道:“现在?那尸身不是大人寻来的?”
  那不是个幌子么?
  需要这么急着验?
  姜宴清眉心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反问道:“沈仵作以为本官寻你来是看戏的?”
  沈缨噎了一下,连忙道:“民女不敢。”
  姜宴清不再看她,淡声道:“凶手行踪诡异,行事谨慎,单凭衙役巡查定然还要花费很大功夫,你的验尸结论至关重要。”
  “是,民女定会认真探查。”
  沈缨说完,抬眼扫了一下周围,往前挪了一步,低声道:“大人,宅内定然藏着重要东西,您不妨再多查几次。或者,您可以向芙蓉巷借人,芙蓉巷秘密探查鹰卫行踪多年,定然找到不少消息。”
  “您的目的是查找鹰卫,蓉娘定会全力相助。”
  沈缨一想到那个十日之约,不禁有些焦急。
  二十多年的旧案,芙蓉巷都查不到半点儿消息。
  纵然姜宴清厉害,想在十日内查清,简直比登天还难。
  姜宴清眸子微沉,视线落在她低垂的脸上,冰冷道:“本官有分寸。”
  见他神情冷肃,沈缨识相地闭了嘴,矮身行了一礼便转身往外走去。
  直到走到门前,她又回身看了眼杜鸾。
  他正在擦拭铁棍头部的玄铁刃,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棵茂盛过分的桂树,随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谁知,她才走出巷子就被无奇驾车拦在巷口。
  沈缨越过马车往外走,刚抬脚就听到无奇命令道:“上车,大人让我送你到县衙。”
  “我认得路,这种小事不敢劳烦姜大人。”
  沈缨恭敬地回道,纵然她答应为姜宴清办事,但她并不想被严密地监控着。
  于是,绕开马车快速往前走去。
  无奇催马拦在她身前,连人带马带车像块黑漆漆的大石板,就这么死死拦住她的路。
  他冷冷地看着她,“这是大人之令,上来!”
  怎么会有如此令人生厌的人。
  生在京城的娘胎里难不成就高人一等?
  沈缨瞪着无奇,攥紧手指,见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打量她,一撑车壁便跳上了马车,还未坐稳,无奇便催马急行。
  她一头栽倒在地,趴在那大红色丝毯上就像一滩不长眼的烂泥。
  马车再未缓行,扬蹄急行了一路,所以他们行至验尸堂时才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无奇先一步下车走在前方。
  沈缨无处撒气,也实在不想与其同行,就缀在远处。
  验尸堂门外站着六七个人,县衙内的黄县尉、邱主簿、录事以及平日都见不到的几名典吏都已经等在门口。
  在姜宴清未来永昌上任时,永昌县衙的历任官员都与林家或是县内大族有关联。
  比如上一任县令,他才来不久就纳了林府旁支的一个庶女为妾。
  徐道仁一直对林府言听计从,而黄县尉家中妻子娘家与林府有亲。
  就连邱主簿都是从林氏学院中出来的。
  可以说,整个县衙都与林府密切相关,想在这里秘密做什么几乎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沈缨竟有些同情这位新县令,群狼环伺,寝食难安,他也不轻松。
  寻常这些人可凑不了这么齐。
  如今新官上任,他们各有立场,守在此处怕是得了某些人授意。
  官府验尸不比民间,条条框框都有严格的章程。
  进入验尸屋子前要被搜身,穿戴也有讲究,里头还有专人记录。
  墙上有一扇窗户,县尉、主簿等人在旁监督,验一步,记一步,想要在这过程中动手脚是极为考验功夫的。
  沈缨认认真真地验了一遍,依旧未在尸身表面发现任何致命伤。
  她又打开头骨查看,并无病变和伤痕。
  由此可确定,他不是意外撞击或旁人攻击致死。
  于是,她又打开内腹查验。
  本以为只是走个过场,谁知,她在尸身的胃中发现了一些尚未消融的东西。
  巧的是,就在沈缨疑惑之时,杜鸾也在宅院中发现了新的线索。
  “树下土壤虽有酒味掩盖,但我还是闻到了腐尸味,于是在树根周围探了几处,深至三丈有余。姜大人,这树下埋有尸身,且不止一具。”
  “不要向他人提及。”
  “他人,沈缨?她不是姜大人的心腹么?”杜鸾不怀好意地问了一句。
  姜宴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并未回答,而是问道:“此宅可有暗道或密室?”
  杜鸾耸了耸肩,摇头道:“绝对没有,我是一寸一寸查过的。此宅布局暗合八卦,藏风纳气,极有讲究,宅主不像个简单人物。”
  “宅子清理得太干净了,书房中有些不错的藏书,应该是走得匆忙没来及带走,书卷涉猎广泛,至少百本,看纸张痕迹应该是被翻阅多次的,但整个书房没留下任何笔迹,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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