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迅速跑到门边推了推,发现已经被上锁。
  不用猜,一定是林玉泽想除掉她。
  现在喊救命显然是个蠢法子,沈缨靠着门快速冷静下来,大步走回屋中查看情形。
  这里应是林府客人临时歇脚的地方,陈设简单,视野开阔,所以倒在木案前血泊中的林婉柔十分显眼,
  血迹从她身下晕开,沿着地板裂缝蔓延形成一个诡异的图案,在昏黄的烛火下竟像某种献祭。
  沈缨轻嗅了几下,林婉柔身上那股华丽而醇厚的香气混合了血腥气有些刺鼻。
  她赶忙蹲身探了探林婉柔的鼻息,没气了。
  接着她又探脉,指下脉搏似有似无,极其微弱。
  沈缨皱眉,她用手指按压林婉柔的眼球,瞳仁变化,松手后恢复原状,竟是假死之状。
  若医治妥当,或许还能活。
  屋外寂静无声,沈缨连忙将一颗极品的百转丹塞入林婉柔口中,助她吊住那口气。
  百转丹是她从黑市买来的烈性药,必要时能迅速护人心脉。
  这也是自父亲病重以来,她随身携带的药。
  屋内整洁,林婉柔身边无任何滴落、喷溅血迹,无丝毫打斗痕迹,门窗紧闭,而林婉柔就像是被人刻意摆放在那里似的。
  沈缨先前遇到过因“假死”导致的惨案,所以验尸前十分谨慎,生怕误判。
  而林婉柔就是最典型的假死之状。
  既无法逃出,她便替林婉柔验伤。
  林婉柔脖子上血肉模糊,左侧有一道两寸长的划伤,右侧有一血洞,约锥头大小。
  她擦了一下,伤口还在细微地渗血,伤药都已用完,她便用自己身上沾了药的绢帕压在林婉柔伤口之上。
  林婉柔四肢布满伤痕,抓挠痕、咬痕以及利器划痕,新旧叠加,密布于肌肤上,最新的挠痕还渗着血。
  沈缨仔细查验了痕迹形态,又查了林婉柔手指,豆蔻色新月指甲,指缝中有血迹和皮屑。
  确定这些伤是林婉柔自己弄的,自残身体,脾气暴躁,林婉柔或许真的疯了。
  来不及细查,沈缨只匆匆翻检一遍,发现林婉柔身上还有一些毫无章法的外伤,并不致命,像是泄愤的胡乱击打。
  而其身下的血滩是因为落胎血崩。
  她还在林婉柔衣服、鞋袜上发现几处污泥、草屑。
  由此可见,林婉柔是昏死于屋外,随后被扔在这个屋子。
  所以,到底是有人为了陷害她而杀林婉柔?
  还是有人为了杀死林婉柔,而特意放了她这个替罪羊进来呢?
  细想之下,沈缨惊出一身冷汗。
  她想以他人为柄,如今却踏入他人之局。
  她鬼使神差的看向林婉柔的脸,烛火之下,她眼睛里流下一行泪,她扑过去按住林婉柔脉搏。
  就在此时,屋外脚步嘈杂。
  沈缨收回手迅速起身,就见门被人由外用力撞开,紧接着呼啦啦闯进来一群人。
  “婉柔!”
  “主子!”
  方才还出现在林玉泽那院子里的沈氏,哭喊着跑进来,扑通跪在林婉柔身侧,不顾地上血迹,抱着林婉柔大声呼唤。
  随后她指着沈缨道:“你是谁,为何要杀我林家女儿?”
  第四章
  沈缨抿唇不语,紧张到极致反而镇定下来。
  她被人按跪在地上,冷眼看着跑进来的人。
  林婉柔的婢女指着她控诉道:“就是这个丫头,威胁我们姑娘,说要把她辱骂县令的话传出去,还说姑娘私德有亏,姑娘拿出一千两,求其放过。此女假意答应,哄骗姑娘将我们打发到别处,就对姑娘下了毒手。”
  婢女哭得凄惨,但话也没耽误,为自己和其他人开脱道:“我们害怕出事,四下寻人,听到此处动静却进不了门,只好向夫人求救,没想到姑娘竟被她杀了。”
  她哭着扑过来,将沈缨怀里的银票扯出来。
  同时掉在地上的还有一支金牡丹步摇,正是林婉柔今日佩戴的饰物。
  “你们看,银票和姑娘首饰还在她身上呢。”拉扯间银票掉在血水中。
  沈缨皱眉,抚平胸口衣服,这些人竟这般明目张胆地诬陷她?
  她环视周围,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姜宴清。
  他正看着她,眼神一如初见时那般冷清漠然,似乎再大的事也无法撼动他半分。
  林家几位主子也进入屋内,不大的屋子顿时被塞得满满当当。
  林玉泽也被人搀扶进来,他看起来十分虚弱,一直靠着小几喘气。
  先前拉扯林婉柔的林玉泊和夫人站得很远,像是怕被牵连,静静躲在人后。
  “玉泽惭愧。”林玉泽忽然出声,被人搀扶着跪到林婉柔尸身旁。
  他环顾众人,恳切道:“此事归根到底,全怪我好管闲事。此女仗着有几分姿色曾数次在外头拦截小侄的马车,毫无廉耻,竟还想自荐枕席,小侄看她家中穷苦,只能卖肉谋生,甚至去当仵作,心生怜悯也没计较。”
  “今日,她竟然借着贵客入府,骗我家中有急事进了府内。”
  “小侄本想给她一些银两救急,再好生送她离开,她却贪婪至极,看上了我的宝石戒指,那戒指是我母亲的嫁妆,我不肯给,她便豁出性命与我抢夺,硬生生将我的指头咬断。”
  林玉泽脸色苍白,气喘吁吁,还向众人展示伤口。
  他演得情真意切,跪爬到林大老爷林致跟前,狠狠地打了自己两巴掌,哭道:“父亲,我没想到会害了婉柔性命,她只是有些任性,爱玩闹,并没有冒犯县令大人的意思,却被这毒女借机要挟。”
  “父亲,都是儿子的错,不该心生恻隐,引狼入室。”
  一时间,屋子内外闹闹哄哄。
  沈氏瞪了沈缨一眼,对着姜宴清磕了头,语气悲戚地说:“我林家女被杀夺财,林家子又被重伤威胁,虽是林府私事,但如今涉及人命,还请姜县令主持大局。”
  林家其他人并未出声,似乎默认了沈氏的说法。
  这点心计姜宴清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知道林家嘴上说让他主持大局,实则是想私下处理此案。
  可他们又不言明,反而借此试探他的反应,如此行径实在算不上磊落。
  他看透了林家心思,于是从善如流地说道:“既是贵府私事,本官不便逾矩。”
  说话间,姜宴清便要起身离开。
  沈氏眉心皱起,侧头看向林致。
  林致一向圆滑敏锐,见状喝退了沈氏,连忙对姜宴清施礼,歉意道:“还请大人见谅,内子与婉柔一向亲厚,情同母女,婉柔被杀,她心中悲苦,说话难免有失分寸。”
  “这等大案,林府怎可私自处置?您是永昌县父母官,还请您为婉柔做主,严惩恶徒。”
  姜宴清并未理他,而是看向一旁的县丞,说道:“本官未上任时,县丞代理县衙事务。此案,依旧由你来主理,本官也好学学,永昌县的官到底该如何做。”
  他话音不高,甚至有些温和,但意有所指,四周顿时一片死寂。
  县丞吓了一跳,连忙推辞:“县令大人,这,这于理不合。”
  而姜宴清却静静看着他,只说了一个字,“请”。
  县丞心头一跳,竟被这青年气势震慑。
  他快速扫了眼林家主,拱手应承道:“那下官便逾矩了。”
  沈缨看向姜宴清,他如苍松青柏般站在众人中间,似乎一切邪魔都无法侵蚀他的清正严明。
  她心中微动,竟觉得此人会是自己的一线生机。
  至于那个县丞,她自然认得。
  此人名为徐道仁,出生于江南,后随父母来到永昌,徐家在永昌经营马料生意,颇有些名气。
  他原先在别处做县丞,二十年前调来永昌便再没升迁。
  为巴结大族,他没少囫囵办案。
  霍三一向圆滑世故,从不参与各族之事,更看不上徐道仁行事阴损,所以两人时常争锋。
  今日,由他主理案子,说不定还会借刀杀人,借势除了她这个眼中钉。
  其他家主在门外低声议论,沈缨看着那些人的神情。
  他们兴奋、期待、好奇,似乎在等着看一出好戏。
  可熙熙攘攘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在意她的死活。
  她垂下头,听着一些人认出自己后开始议论纷纷,心里快速盘算。
  她不是个认命的人,如果真的在劫难逃,她也一定要拼个鱼死网破。
  姜宴清视线落在沈缨攥紧的拳头上,知道她此时心境定然是又恨又急,对他也有怨愤。
  没错,他是有意为之。
  他对永昌县的事了如指掌,清楚衙门恩怨,了解徐道仁为人,却依旧坚持让他审案。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发现沈缨虽不够机敏,但却是一柄不错的刀,锋利、坚韧、无惧,能拿来一用。
  就如现在,若是别人遇到此事,定会大声喊冤,据理力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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