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家主,许三爷、三娘子和七公子许少言来探望。”
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
余澈道:“公子好好歇息,我去叫他们回去。”
许栖画撑着身子,半坐了起来,道:“让他们进来。”
凌陌央也竖起众生镜,给自己倒了杯茶,眼睛不离镜面,茶杯放在唇边,一点点喝着。
来的两人带来了外面的寒气,屋内的空气似乎都跟着冰凉了几分。
许栖画靠在床栏处,面色如冰雪般白得透明,睫毛如黑羽,唇角噙着一抹笑意,分明是弱不禁风却平白透着一抹威仪,他看向左颊有颗黑痣的美妇,唇角含笑:“三婶是来关心我的吗?”
“当然。”
许栖画一脸感动,道:“既然如此,三婶的关心,应该不是口头关心吧。”
三娘子有种不祥的预感,赔笑道:“我想起来还有事,改日再来探望。”
许三爷按下坐立不安的夫人,横着眉道:“你三婶当然不是口头关心你。”
许栖画深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稍稍松了口气,看向剑眉冷目的中年男子:“听闻三叔得了一颗抚心丹,乃是养心凝神健体疗伤的宝药,不知三叔能够割爱,我愿意用灵石来买。”
许三爷脸皮一僵,迎上许栖画期望的目光,面上过不去,如果不交出来,就是他们不是真心关心,可若是拿出来……他纠结许久,翻手拿出一个小锦盒,道:“这是抚心丹,你拿去好好疗伤吧。”
三娘子瞪大了美眸,胸口发堵,这么宝贝的丹药,夫君自己都舍不得吃,还打算给儿女分着吃的,这就被许栖画给套走了!?
头重脚轻地出了许栖画的房门,三娘子压低声音:“这可是抚心丹啊!怎么不让他用灵石来买!”
“他走的是许家公账!”
许三爷拂袖离开,出拱门前回头看了一眼,晦气!
屋内,同样没带什么慰问之物的许少言杵在那儿,有点坐立不安。
许栖画道:“少言,你也是来关心我的吗?”
许少言道:“不,我是来借书的,听说哥这里有《晖草心经》,乃是不错的木系修炼心法,我想拿去学……”
“那你可要用东西交换?”
“啊……”
等出门时,许少言精神恍惚。
没了黄品防御法器金丝软甲,手里的晖草心经也不那么稀罕了。
听说家主受伤,儿子来见家主了,许四爷在院门口徘徊又徘徊,终于见许少言垂头丧气地出来愁眉不展的,问及原因,骂骂捏捏地说:“以后少来探望他,他的身子时好时坏,搞不好是故意装病就想趁势索要药材……”
许少言顿了下,道:“哥说另外两房的人怎么没来探望,会叫人一并去要的。”
许四爷心底稍稍平衡了些,三房一无所获还贴进去一枚丹药,他们至少得了心法:“也罢,他也没几天了,哄着就哄着吧,到底是去过剑渊,修习过上等仙法,见识颇丰,手指缝里漏点东西,都好过聂家珍藏……”
屋内,许栖画艰难地坐起来,余澈立刻递上茶水。
许栖画躺回去,青丝铺散在玉枕上,闭上眼睛等得凌陌央都要以为他睡着了,才听到极轻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匪徒不会无缘无故变好,阆山的变故,你去探探情况。”
声音像磨着嗓子似的,凌陌央看着镜子,手指在许栖画额前的墨发上划过。
“再去查查小医师,是哪家医馆的学徒,明日去拜见了葛老前辈,就去那间医馆看看。”
葛老前辈是药师,擅岐黄之术,乃阆苑城隐士,平日不与人来往,许栖画算是葛老前辈少有的往来之人。
“是。”
“后日,明裳堂的衣袍上新的了,还是老样子,都买回来。”许栖画有气无力地咳嗽了好几声。
“……”
凌陌央看着余澈肃然的神情,当心腹确实也不容易,每天都这么多吩咐。
“宗主,我来送晚膳了!”
敲门声轻轻响起,门外传来越茯苓的密语。
凌陌央嗯了下,门开了,她坐姿未变,目光落在众生镜上。
越茯苓恭敬地侍奉在侧,并未催促或打扰。
许栖画半昏半醒地等了许久,便被药味弄醒,房间中央的木桶里放着满满的热水,里头浸泡着各种养身益气的草药,甚至不乏十年份,甚至五十年份的灵药,以许家的财力,每日一大桶药材再加一些珍贵药包,许家之人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栖画遣退了婢女,让他们走之前关上门窗,屏风挡在大门和药桶之间,水汽氤氲中,许栖画解开衣带,褪下外衣,能看到衣衫下劲瘦的腰身和肌肉线条……
凌陌央将众生镜翻了个面,镜面贴着桌面,她的手按在古镜背面简单的纹路上,然后移开。
凌陌央瞥向小黄镜,脚伤没法随意行走,百无聊赖,于是闭上了眼睛,琢磨着今日之事。
小小学徒上山采灵药,半道上掌柜亲自来接,让个没修为的凡人去狼环虎饲的匪窝里采药,显然是刁难为上,可正好是采到五行灵芝后,掌柜亲自来了,除非……
凌陌央道:“今后你稍微透露下你会占卜之术。”
茯苓大惊:“可属下不会啊!”
她近身服侍的时候自称奴婢,办正事的时候便会自称属下,凌陌央习惯了,道:“我会就等于你会了。”
茯苓想了想:“也是。”
凌陌央道:“不会你也可以学。”就像她不会医术,她也可以学,推演之道几乎已经走到尽头,也是时候学门新道统了。
“是是是!宗主您快吃点,辛苦了一日,您一定也饿了。”
越茯苓一手一个食盒,挨个揭开来,将菜肴接连摆好。
有红烧里脊,酱醋排骨,烧鸡,炒芦笋,青菜瘦肉粥,还有壶酸梅汤。
凌陌央心不在焉地吃着,越茯苓满脸期待:“好吃吗,宗主。”
“……”凌陌央回过味,喝茶都能偿出甜淡,这是什么,味同嚼蜡!
凌陌央嘭地搁下筷子,越茯苓立刻递了杯水:“可能是辟谷太久,这才难辨五味。”
但现在是凡人的身体,不吃会饿,若要吃辟谷丹代替饮食,她至少得有引气境修为,凌陌央拿白饭随便对付了下。
及至夜半,凌陌央仍醒着,以往夜间大都是在修行中度过,哪怕不修行,也是寅时起,丑时息,一般都只是闭目养神,入睡很难。
眼下她稍微体会了些倦意,但意识却又出奇的清醒。
天净山外不用处理公务,实在无趣,凌陌央来院中走走,茯苓去而复返。
“宗主,阆山各处山寨招揽之事,已经按您吩咐的去做了。明日属下会带裴明月去会会聂家家主,天睛塔建立后的第一笔金子,就从聂家家主那儿取。”
“不错。”凌陌央突然想起之前忘了吩咐的事。
茯苓刚从阆山回来,许栖画也让余澈去阆山探探情况,应该不会恰好撞上了吧……
第7章 医馆学徒
听过许栖画的吩咐,余澈换上夜行衣,来到阆山已经是黄昏。他隐于林间,打晕了一个巡逻的山匪,化形成对方的样子,换上对方的衣物,拾起法器,来到寨子之中。
竖立的栅栏后,有两座瞭望塔,黄沙寨的旗帜随风飘扬。
余澈顺利混进去后,发现寨子里似乎很是热闹。
寨众带着困惑,聚在一起悄声谈论着:“三位寨主究竟是怎么了,竟然一反常态,让我们庇护过往行人,今日一整日都这样,不知道明日还用不用继续……”
所以他家公子不是特例?余澈心思一转。
就在这时,寨子里响起了号角声。
“寨主有令,快去集合。”
余澈随着人流,来到一处高台之下。寨众整齐而立,均神色肃穆。
高台上,三位寨主身前,站着一位面容肃穆的女子,女子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嘴唇棱角分明,气质沉稳,不怒自威。此时,此时她眸光温和,面带笑意。
“诸位完成了庇护过路人的考核任务,从今日起,诸位便是我天睛塔弟子。”
“天睛塔,这是什么?”
“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寨主同意了吗?”
“应该是三位寨主与这位高人达成了共识。”
凌陌央盯着众生镜中余澈惊愕的脸,上首的茯苓变化了容貌,也改了音色,就算是再熟悉的人,也很难认出她来。
“这天睛塔是何许势力,总部在何处?掌门修为如何?麾下弟子多少?”
无数疑惑雨点般袭来,茯苓语无波澜地开口,威严无比:“天睛塔,乃是情报势力。”
“天睛塔今日初建,便在此处,最先加入天睛塔的,来日会是天睛塔元老。我为门主,但天睛塔之主另有其人,主上修为远在我之上,诸位大可放心。。”
四下悚然,眼前这位女子已经深不可测,修为更高的人那得是什么境界,这样的人成为他们的首领,不比听令于引灵境和聚灵境的寨主要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