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他顿了顿,又道:“好朋友。”
  周遭忽然变得很空旷,耳朵旁响起金属的嗡鸣,苏祈春仿佛置身在另外的世界里,她看不清楚一切,隔壁大婶嘈杂的声音透过屏障传进来。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啊,这傻子都看得出来,你明明……”
  苏祈春用尽全身力气叫住她,“大婶!”
  她僵硬地转过身,走到隔壁大婶身边,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让她的话语轻飘飘的,“不要再说了。”
  “哎,纤纤。”隔壁大婶唉声叹气,想必她也想不到陆满山会这么说,算了,也许是她无理取闹,甚至是无耻,才会误会了别人的心意。
  她想到晚晚,晚晚那么灵动可人,也许他喜欢的是他那样的也未可知,还有曲红绡,他还做过她的未婚夫婿,兴许他是真的喜欢她。
  苏祈春望向陆满山的背影,头一次希望,他如果真的不是陆之山就好了。
  下山的时候,陆满山走在前面,隔壁大婶扶着苏祈春远远地跟着,隔壁大婶念叨了一路,说了一箩筐陆满山的坏话。
  “真没想到啊,这小子装的可真像,没事儿纤纤,我给你介绍更好的,你是喜欢帅的还是有钱的?”
  苏祈春眨眨眼,张开苍白的嘴唇道:“有钱的。”
  隔壁大婶拍拍苏祈春的手,大笑道:“哎,你真算是活明白了!”
  苏祈春也跟着笑。
  到了山下,还没来得及回去,苏祈春先去药铺,为村东头的老爷爷开药,她依旧是笑盈盈的,可老爷爷却觉出她的不对劲来,担忧地问她,“纤纤小神医,我今天看你,不对劲儿得很啊,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苏祈春笑着摇头,她想说些笑话岔开这个话题,可是刚一开口,眼泪就想流出来,她只好低下头,轻轻喉咙,小小声地回:“没什么,你想多了。”
  回到家,苏祈春也只口不提今天的事,好在春娘似乎也已经知道了,什么也没说。
  饭桌上,陆满山说,他要去趟山上,去看韩老伯。
  苏祈春愣了愣,本来不想在意,可一想,他一定是去看晚晚了,就心里忍不住地慌,忍不住地难受。
  春娘想了一夜,决定跟着他一起去,去看看她女儿。苏祈春没法儿子拒绝。
  就这样,小家里只剩下苏祈春一个人。
  倒也不算孤独。
  白日里,苏祈春就去药铺,傍晚时候到山上采药,采完药回来她就一个人坐拥一整座宅子。
  有一日,来了一个外乡人,苏祈春还兴致勃勃地听她讲了许多事情。
  她听说,第一楼因为少了天下第一剑,实力大不如前,朝廷本就看这些杀手组织不顺眼,准备铲除他们。
  她还听说,常春县最大的药材商曲家的生意被一个外乡人给抢走了,曲家小姐也不得不嫁给那个外乡人,家里有难,曲家公子倒好,彻底不见人影了。
  苏祈春听得心一上一下,她暗自咋摸了半天,才逐渐理清楚:第一楼要完蛋了,李元礼发达了,曲红绡要嫁人了,曲余青跑了。
  没有人分享,她独自想了好久好久,才消化掉这些事情。
  这里面有个好消息,李元礼要娶妻了。他一定也忘了自己了吧,这实在是个好消息。
  苏祈春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几日,又来了几个外乡人,他们得了很严重的外伤,身上被剑划了好几道口子。
  苏祈春治他们几乎废了自己所有的药材,天都要黑了,她还是跑出去采了药。
  回来的时候,屋子里的灯亮着,她以为是她们回来了,浑身的疲倦也忘了,笑着跑进去。
  “春娘,山哥哥,我回来了。”
  屋门紧闭着,没有人回应她。
  她放下身上的药篓,推开屋门,脸上的笑霎时僵硬起来。
  屋子里,一灯如豆,黑子男子坐在桌前,盯着眼前的一杯酒,目光冷滞。
  她当然认得出,这是谁。
  苏祈春转身往外跑,腰间却突然缠上一根绳子,绳子像一条蛇一样,把她紧紧勒住,从前的许多恐惧也因此重生。
  苏祈春流泪回头,望向黑子男子,“你什么意思?李元礼。”
  李元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没什么意思,只是想问问你这段日子跑到哪去了?那个山…”他目光里露出一丝阴鸷,“山哥哥又是哪来的野男人?”
  “你管得着吗?”苏祈春瞪他。
  一直以来,苏祈春没给他过好脸色,这么久没见后,她依旧如此,厌恶的眼神,从未改变。
  她怎么就是不变一变呢?李元礼想,在没找到她的那段时间,他曾无数次地想,要是可以,他真的愿意变一变,只要能找到她。
  可他现在,不想变了。
  “来人!”他的语气没什么温度,几个黑衣人从房顶上窜出来,他望向苏祈春,冷冷下令,“把纤纤,绑回去。”
  第81章 去南下
  山中岁月易逝,不知不觉,春娘和陆满山已经在一雪村待了整整一个月了,春娘每日含饴弄孙,抱着秦舒的孩子不撒手,韩老伯和韩忠是忠厚的人,对待她很是贴心,她每日就陪着秦舒和孙女,日子好不自在。
  但也有的时候,她会想起苏祈春,心里觉得是该回去了,但看看孙女肉嘟嘟的脸,脚下的步子就迈不动了,安慰着自己,再待几天吧,谁知这一待,就是一个月。
  山上的雪依旧很大,他们这个地方,是要下大半年的雪的,晴朗的日子很少见。
  偶然有出太阳的时候,春娘就拉着秦舒和孙女在院子里晒太阳,小女孩长得可爱,迎着日光便咯咯地笑。
  春娘沐浴在日光下,心满意足地笑。这可不就是她想要的生活:有女儿,没丈夫,有孙女,没烦恼。人生活成她这样,也算是活明白了。
  她眯着眼睛,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远处,陆满山在树下练剑,树枝上的雪被他的剑气波动,簌簌地往下落,没一会儿就落了他满身,他停下来,看着最后一片雪花降落在他身上,他手中的剑垂下,剑尖指地。
  春娘眉头皱了皱,动了动想要起来,却看见一个绯红身影从旁边走过来,走到陆满山身边,轻轻伸手为陆满山擦拭身上的雪粒子。
  春娘有一瞬的恍惚,她记得还有个姑娘爱穿绯红的衣裙,那姑娘还在山下等着她回家。
  不开心的表情很快占据了春娘的脸庞,她可是想做纤纤和陆满山的红娘的!
  她想得心里来气,连动作也变得不耐烦起来,孙女对她笑,她竟和看不见一样。
  秦舒觉得奇怪,便问:“娘,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大火气?”
  春娘愣了下,眼神往陆满山那边看了看,道:“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唉……”
  纤纤是个好姑娘,谁都知道,春娘也知道,但春娘更知道不能强人所难,陆满山既然说了不喜欢纤纤,她也没法子勉强,免得世上又多一对怨偶。
  春娘摇摇头,叹息着说:“没什么,没什么,是我这把老骨头多管闲事了!”
  不知怎么,春娘越来越频繁地看到陆满山和晚晚在一起,晚晚就像个望夫石一样,整日望着陆满山,陆满山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后来,不止是春娘,韩家的其他人也都察觉到了,韩老伯八卦似地笑,韩忠则是忧心忡忡,秦舒倒是没有太在意,晚晚和苏祈春对她都不错,不管她俩谁和陆满山在一起,她都可以。
  春娘急得干瞪眼,恨不得带着陆满山飞奔回去,可以看到她的孙女,她就又舍不得。
  这一日,春娘正在左右为难时,一身红衣的晚晚突然从树林里捂着眼睛跑出来,过了好一会儿,陆满山才踩着满地积雪走出来,脸上无悲无喜。
  春娘立马跳起来,跑到晚晚房门前偷看,屋子里很清楚地传出晚晚哭泣的声音,一下下,一声声,哭得人好可怜,春娘心里瞬间明白了大半,有些开心,陆满山说到底还是没被抢走。
  吃饭的时候,晚晚低着头,掩饰着自己红肿的眼睛,春娘在心里窃喜又悲伤,渐渐又有些生气,这陆满山要惹多少小姑娘伤心?
  一连几天,韩家的气氛都不算好,这天公也不作美,下起纷纷扬扬的雪,春娘的心越来越沉,晚上也睡不好,总做噩梦。
  终于有一日,春娘觉得自己该回去了,便立刻行动,拉着陆满山回去,当天说,当天走,晚晚躲在屋里没出来送,春娘看着秦舒,抹了两把眼泪。
  这眼泪,一直流到山下,春娘和陆满山进屋,本以为苏祈春会在,结果她不在,他们又去药铺找,也没有,问村子里的人,村里人说,好多天没见她了。
  春娘这才慌了,她抓住陆满山,摇晃着他的手问:“怎么办啊?纤纤去哪了?”
  陆满山眼中头次有千千万万的惊慌与无措,他发疯了似的在村子里找,冰山开始崩塌。
  离开这么久,是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他说了违心的话,伤害了她,他害怕见到她,所以躲在山上不下来,他不是真的想要离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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