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他有这样好的运气,而我,却没有。”晚晚手指攥得发白。
“所以我们来后,你就对陆满山特别在意,就是想像你哥哥和秦舒一样?”
“陆满山?”晚晚念着这个名字,全然忘了苏祈春的问题,“原来他叫陆满山?”
苏祈春心里涌上一股热,“是。他叫陆满山。我为他取的名字。”
晚晚不说话,像在认真咀嚼这个名字,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脸上布满一层悲凉,“祈春满山,看来,我终究没有哥哥的好运气。”
苏祈春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她不忍心看别人伤心,可有些事她绝不会让。
“你……”苏祈春想开口安慰她,却被晚晚冷冷地回绝,“你不要在我旁边。”
苏祈春顿了顿,悄无声息地离开,快出林子的时候,苏祈春望见林子外的清瘦身影。
陆满山在磨剑,剑身映出他的模样。
她走到陆满山身边,缓缓道:“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
临走的时候,苏祈春为秦舒治好了病,又嘱咐她平日里少见雪,大雪反射的天光是最刺目不过的。
秦舒也托付给苏祈春一件事,秦舒有了孩子,没办法离开这里了,她想让苏祈春回去看看她的娘亲,她爹爹好赌,还会打人,她担心她的娘亲。
韩老伯没什么说的,就是希望陆满山留下来给他做女婿,苏祈春当然不同意,这世间上有很多事可以委屈,唯有这一件事,不可以。
一番说说笑笑后,苏祈春和陆满山离开这里,他们在这村子里待了许久,并未发现追兵,故而下山时也没收敛行迹。
他们本无处可去,因为秦舒的嘱托,他们也有了方向,一下山,就直奔秦舒的家。
问了好几个人,他们才确信,眼前这个连门都没有的地方,就是秦舒从小长大的地方。
他们二人走进屋子,呼喊着,想找到人居住的痕迹。
从正门找到卧室,从正屋走到厨房,这里破败的完全不像住过人。
他们要走时,几个看着像流氓的人手里拿着棍子,推着一个人走过来。
被推的那个人断了一根手指,满脸惊恐,指着这房子说:“大哥,我还有这个房子!我还有这个房子,这个房子我还可以给你们,能卖不少钱呢!”
“就这?”领头的一个人打量了这房子一圈,不屑地说:“就这?”他能踢了断指一脚,呸了一声,“这破房子值几个钱?够还你的赌债?你骗谁呢你?”
说完,他旁边的几个人一起上,又把这个断指打了一顿。
断指抱着头连连求饶,“求你饶了我吧,我娘子在窑子里卖身,她一定有钱,我去找她,让她把钱还给你,求你别打我了,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断指跪在领头的人面前,磕头如捣米,那几个人看着他,像看一条狗,笑个不停。
忽然间,一声剑吟,几个人都不说话了。
冷如冰的剑尖指向断指,断指瞪大了眼,汗流如注,“大……大大大,大侠,你……”
陆满山用剑尖挑起断指的下巴,一字字问:“你娘子在哪个窑子?”
几个人同时愣了,领头那人玩味地看着陆满山,□□道:“怎么?你这口味还挺与众不同的?哈哈哈哈哈”
众人跟着笑。
陆满山挥出一剑,领头那人头顶的发跟着落下来。
“少废话,我问就说。”
几人被这一招吓得屁滚尿流,断指也不敢含糊,说出了那窑子的位置。
春娘是窑子里最老的女人,窑子里的人有大半都有难言的身世,春娘也不例外。
别的窑姐笑春娘,“怎么这么大的岁数了,还来外面卖?你丈夫呢?”
很显然,这些窑姐不能理解她。
春娘苦笑着,“就是我的丈夫把我送进来的啊!”
窑姐们听罢嘴抽了抽,破口大骂道:“真他娘的没有良心!什么人啊这是!”
春娘听着这些咒骂,听得心里很受用,她那个丈夫着实不是人,卖女儿卖婆娘的事都干的出。
好在。她无力地睁开眼,望着头顶潮湿破败的房梁。
好在在这里的是她,不是她的女儿,秦舒。
第78章 如满月
“春娘!春娘!快出来,来客人了!”屋门被狠狠地拍打,震得整个屋子好似都在晃动,春娘听得心颤,只慢了一瞬,门外老鸨便又开始呼唤,
“春娘,别磨蹭了,客人都等急了,这次的客人可是专门来找你的,你快出来呀!别让客人等急了!”
窑姐的生活就是这样,只要有客人来,她们不管多累都得强撑着起来。
春娘闭了闭眼,应了一声,声音里有掩不住的苍老疲倦,“这就来了。”
开了门,老鸨啐了春娘一口,有些埋怨,春娘低着头不敢吱声,老鸨又转身,变脸笑道:“这就是春娘了,今天就让春娘好好伺候你们。”
春娘听得指尖发凉,她年岁大了,在这窑子里并不受欢迎,来的都是些年纪大又没什么银子的人,这些人搓磨起人来,更狠。
今日这一来就是两个,她心里害怕得不行。
“有劳了。”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
春娘心里一惊,这才抬起头,看到两个极年轻的人,一个个子高高的,眉若远山,浑身透着些清冷,另一个个子小小的,眉眼却是很好看,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老鸨说:“哪里,都是应该的,今天春娘也是有福气,遇见你们这两个美男子。”
做窑姐的身不由己,就算来人是个猪头,只要能拿得出银子,就得受着。这时间长了,能遇见个俊男甚至也觉得是恩赐了。
春娘低头,心里说不出来的苦。
两人就这么跟着春娘进了屋子,春娘的生意不好,住的屋子也是最破的,只有一张床,一个梳妆的台子,床上的被褥破破烂烂,到处都是污迹,里面的棉絮露出来,硬邦邦的。
春娘一进门手就放在自己的领口上开始动作。
来人拦住她。
她不解,又媚笑着问:“公子是不想这么快么?那我先服侍公子做点儿别的?”
来人摇头,目光中竟有些凄苦。
她缓缓低下头,又问:“那公子想要做什么,公子想做什么都可以说,窑子里的规矩,客人的吩咐,春娘都可以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苏祈春拦住她,她用手抹掉粘在嘴唇上的胡子,露出清秀的模样,“春娘,你抬头看看我们,我们是来救你的,你还记得秦舒么?”
“秦舒?!”春娘身子颤抖,她抬起头,苏祈春的模样正映入她眼帘,是个很乖巧可爱的小女郎,眸光澄澈,看起来不像在骗人。
“你们怎么会认识秦舒?”这两个人看起来不像是当地人,怎么会知道她女儿的事情?难道是秦舒被她爹爹发现了?
苏祈春伸手,按住她的双肩,语气比平时更要和缓百倍,“春娘你别怕,秦舒她过得很好,还剩了一个小宝宝,我们这次来,就是受她的嘱托,来救你的。”
“救我?”春娘的泪啪嗒一下掉下来,就像雨后屋檐下坠下的积雨。
春娘摇头,“没什么好救的,只要知道秦舒过得好,我这一辈子就值了。至于我自己,我都这副模样了,救与不救还有什么差别?”
她自幼被教诲要相夫教子,恪守妇道,而如今,她被命运推着,先是让女儿远走,后来自己也不干净了,她早就没救了,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
苏祈春从小读书,曾对圣人的话深以为然,但活在这世上,谁又不是身不由己,这些事春娘没错,若春娘有一个好丈夫,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春娘。”苏祈春从怀里拿出一副帕子,为春娘拭去眼泪,“别这样说,你是这样好的母亲,又是这样善良的人,谁都可以不救,但你必须要得救,你放心,包在我们身上。”
苏祈春朝后看了陆满山一眼,陆满山朝春娘走来,说了一句,“得罪了。”
春娘只觉得一只手在她的脖颈上挥了一下,接着她整个人都没有意识了。
等确认春娘没有意识后,陆满山将春娘藏在床下,苏祈春粘好胡子,用剑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下,推开门大喊道:“杀人了杀人了!窑姐杀人了!”
她这一吼,窑子里的人都被叫起来了,老鸨更是急匆匆地赶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苏祈春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你还说,你们的姑娘要杀我,我刚要反抗,她竟跳窗跑了,我不管,你要把她交出来!”
“什么?!春娘她跑了?”老鸨震怒。
苏祈春指着屋里大开的窗户,“是啊,她见我们带着剑,偷偷抢了我们的剑把窗户劈开,我要拦她,她竟然砍了我一剑,春娘跑了,我这医药费你得给我!”
老鸨听了这话气不可扼,当即命窑子里的打手四处去找,老鸨刚要离开,苏祈春就跟着她,非要她给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