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地上有发黑的血迹,凌云再敏感不过了。他此刻倒不关心这些血迹是哪里来的,他只关心今夜能不能按计划行事。
他开口提醒,“殿下,是时候了。再不走恐怕要误事。”
大皇子闻言,深呼吸一口气,仿佛从一个深渊中刚爬上来,一种解脱和释然。
他嗯一声,找出私章,鲜艳红印落在黑字白纸。将这沓卷好放入卷筒,抬头说道,“走吧”
凌云让他走在前,自己跟在后。
第73章 倒数第二章
黑夜压城,寂静无声,却敲人心鼓。
二皇子府门紧闭,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一切看似风平浪静,但站在门后的二皇子心中战鼓其实早已声声催促,迫不及待了。
他调整呼吸,闭上眼睛,按耐下来等待。
昏暗夜色下,皇城外黑压压成片的人影悄悄靠近。到城下,为首的举起旗帜交叉挥舞几下。楼上的将领对上信号,下令打开城门。
皇城因为他们的闯入,注定不宁静。
他们身穿战甲,个个手持兵刃,在空荡的街道大摇大摆穿行,气势汹汹,阵仗很大。有两个夜行的百姓撞上他们,来不及害怕,就被一刀了命。
领头的人在前,在分岔路徘徊后,带领他们前往目的地。
整齐轻微的脚步从城门一路行进,然后脚步声出现在二皇子耳中。
他在闭着眼,听见声音后缓缓睁开,成竹一笑。
俞宏打开府门,二皇子昂首而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势在必得的气势。街巷宽长,这队伍却一眼望不到头,他甚是满意地点点头。
他在台阶上站定,声音振奋:“今夜你们都有功劳。”
底下人注目而视,酝酿着厮杀一场。
*
凌云和大皇子一同进宫,在宫门处分开。一个奔御书房,一个奔着地牢而去。
凌云要先将薛情救出来,以免二皇子心生恶计。
为了不让看守之人出去报信,扰乱计划。凌云进入地牢的第一件事,便是笑着和他们套近乎,然后将里面的通通人打晕。
四个人在惊讶中倒地。他搜遍地上几人的的身,在最后一人身上找到牢房钥匙。
牢房里很安静,凌云放倒几人的动静清晰可闻。薛情听见,从床上弹起来,在牢门前等着那个熟悉面孔出现。
牢房再次安静后没多久,凌云出现在视线尽头,匆匆向薛情跑来。
二人多日未见,却来不及叙旧。大皇子已经耽误了些时间,他要尽快带走薛情。
钥匙许多,他不知哪个才是,快动作一个个试,“南风在上次祭祀的冷宫等你,一会儿你换上衣裳,跟他出宫。”
薛情微微皱眉,后退一步,“出宫?,我不出宫。”
凌云加快手上动作,专心试钥匙,生冷的钥匙碰撞声回荡在牢房。他解释,“立春没告诉你吗,二殿下要谋反,留下不安全。”
薛情可以想象,二皇子同党不少,此次用尽全力,一定会掀起腥风血雨。两方争斗,输家必死。
她虽惜命,却不愿逃躲,“他们人一定很多,我留下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啪嗒一声,锁开了。
凌云抬头,想要劝告薛情。不过,当她看到薛情毅然的眼神,想说的话却停在了嘴边。
薛情继续说话,“我不怕死,怕死我就不会在这里了。我只怕死得没有价值。”
凌云认真严肃的脸上缓缓难色,多了一丝笑意。
他发觉自己想错了,竟觉得血雨腥风她会怕。从驿站到寿县,再到几日前的事,怕的人好像始终只有自己一个。
他低声自言,“我怕你受伤,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薛情没听到他的话,靠在墙上,抱起手,很是坚决,“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凌云打开牢门,将身上包袱放在桌上,“还好我有所准备。”他取出一套宫女衣裳扔到一旁,扔给薛情一个护甲,“保护好自己,我怕我照顾不到你。”
薛情笑着接下,“不用你保护,我自会保护好我自己。”
凌云自觉转过身,薛情将护甲换上。
*
御书房点着烛灯,通明的光亮让它在漆黑的偌大皇宫中很是醒目。然而光芒里坐着的不是天下的拯救,而是兴帝。
大皇子在御书房旁的一个小道,他和万端已经会合,看着御书房的光亮,他却犹豫了。
万端提醒道,“殿下,所有人都安排好了,他们就在附近,随时准备听你号令。”
大皇子原本应去暗处等着,但他却犹豫了。他看了看天,想来时间还来得及,对万端说道,“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匆匆往御书房而去。
万端对大皇子没有怀疑,他说什么就做什么,于是隐退进黑暗中。
大皇子到御书房前时,崔公公正在门外站着。
大皇子语气尊重恭敬,“我找父皇有事,烦请公公通禀。”
崔公公在兴帝身旁侍奉已久,自然知道大皇子不得兴帝喜欢。况且天色太晚,他看了书房一眼,小声提醒,“陛下在批奏折,殿下还是明日再来吧。”
大皇子可等不到明日,他必须立刻见到兴帝,哪怕是冒险。
只见他温和面容变了颜色,冲上去推开崔公公,“对不住了。”进去关上门,反身落下木锁。
崔公公年纪大了,被猛地推倒在地,拖着一把老骨头爬起来,拍门苦劝,“殿下,此举不妥啊殿下。”
大皇子紧张地呼吸都变快,隔门回道,“我自会向父皇交代。”抬眼,他正对上兴帝的眼神,有些慌张。
兴帝皱着眉头,带着厌烦和嫌弃。这熟悉的感觉让大皇子愣了一瞬。不过很快他沉下气,顶着这眼神,镇定走过去。
“父皇,我有要事禀报。”
兴帝手中拿着奏折,目光警示后收回到奏折上,不怒自威的冷淡语气,“你能有什么要事,明天再来说。行为如此放肆,若下次还这样,就别再来了,自己在府中反省。”
大皇子不搭话,心却落了一下,自顾自拿出案纸,不顾兴帝生气的眼神,将东西展开铺在他眼前。
上面全是供词,说的是二皇子让孙怀海谋国库银两,还有安排孙怀海救兴帝的事。末尾还有供词之人身份、姓名、手印。大皇子亲自审讯,亲手写的供词。
大皇子太紧张,还不小心推倒了兴帝桌上的茶杯,弄得一桌茶水,他慌张地擦拭。
兴帝看完,又见他不争气样子,不满变成了怒气,“你竟敢捏造这种东西来骗我!”
大皇子没想到他不但不信,还觉得是自己捏造。
他收拾的动作停下,冰冷语气中带着强硬,“父皇信或不信,事实就是如此。皇弟勾结孙怀海谋国库银两的证据完备,就算是交给刑部或大理寺,都绝无错漏。至于其它的,证据虽不完整,却也足以定罪。”
兴帝愤怒地有些失去理智,抬手就要扇大皇子。
可大皇子已再不是孩子了,不是那个任他驱赶,任他打骂的孩童。他迎着兴帝的面,扼住他手腕。
小时候二皇子胡乱告状,兴帝听之,对大皇子非打即骂。大皇子争辩几次无果,只得闭嘴挨打。长大后,二皇子再不玩这种幼稚的把戏,但他仍然记得清楚。
他看着兴帝,忍不住质问,“父皇……我也是您的儿子。若是您不信,大可派人去查。我是为了您才亲自审讯告之,而父皇就是这样对我。”
可惜,自蒙双眼之人,是看不清是非的。
兴帝只看到他放肆的行为,转而大声叫人,“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大皇子放开手,对兴帝只剩失望,“不用父皇驱赶,我自己会走。”
说完,他开门离开,正好撞上崔公公带着几个御林军。
大皇子稍停,留下提醒,“父皇今夜还在呆在御书房,有些人……父皇今夜便能看清。”
“滚!快滚!”兴帝挥手骂着。
崔公公见兴帝怒不可遏,连忙收拾好桌子,重新送茶,“陛下莫气,大皇子已经走了。”
好一阵后,兴帝情绪才平息下来,继续批奏折。
他看着敞开的御书房门,忽而想起方才大皇子的话。留下的案卷就在他手边,他开始隐隐不安。
他叫来崔公公,“把这个碍眼的东西拿走。”
*
薛情和凌云在宫门不远处埋伏,等一个信号。
凌云盯着宫门,担心自语,“可惜不能进城前抓了他。这样一来……伤亡难免。”
薛情明白他的顾虑,“可以早些抓了他,不过陛下一定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大皇子就是想让他犯下这个错,对吧?”
“对。”凌云回应。
的确,从一开始,大皇子故意频繁进宫,就是为了让二皇子产生错觉,以为储君之位被动摇。他就是要二皇子亲自犯下这个不可挽回的错。
在二人的注视下,宫门缓缓打开,二皇子骑马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