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贺景颂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贺青野步步逼近,直至他身前。他成年后就比贺景颂高出一个额头了,站直的时候看他还要微微低头。
“什么时候的事?”贺青野问道。
贺景颂身后是墙壁,他退无可退,几乎是屏息着说:“很久之前。”
他们离得太近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贺青野身上的体温,把他圈禁在冰火两重天之间。
“有多久?”其实这很好猜,他回国后只在这套房子里住过一次,就是被车撞骨折的那一次,贺景颂照顾了他整整小半个月。
贺青野现在说不清是什么心情,有激动,有不可置信。他知道贺景颂或许很难接受他的这份感情,甚至不可能给他任何回应。他都已经做好了一辈子默默陪在他身边的准备,却没想到自己也能接收到来自于贺景颂的回应,像是天文学家长久的观察宇宙,突然在某天某分某秒检测到了一点波频。
哪怕只有一丁点儿,哪怕这份回应是他隔了很久以后才发现的。
但这都没关系,这些足够让他欣喜了。
贺青野追问:“是之前我骨折住在这里,你去出差的时候去求的么?”
贺青野的一连串追问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呼吸越来越近,几乎交缠在一起。贺景颂差点想直接放弃挣扎,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不能像贺青野这般随心所欲,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贺景颂微微抬起下巴,与贺青野错开了些距离,“是,出差路过一座道观,当地的村民说很灵,大家就上去拜了拜。”
贺青野把这张平安符的来历都猜的大差不差了,他也没必要隐瞒,“平安符,你要是想要,就随身带着,不想要就……”
他想说,要是不想要就继续放在这里。总归是贺青野的房间,和贺青野本人也沾点边,效果应该差不多。
贺青野突然俯下身,紧紧的抱住了他,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似乎有一声叹息落在贺景颂的耳边,他听见贺青野说:“我的好哥哥啊……”
贺青野心想:他怎么会不想要呢,他喜欢的不得了。
这是贺景颂心里有他的证明!
他在贺景颂的耳边说:“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第46章
自从贺青野回来以后,这种直白的话他隔三差五就能听到一次。贺青野丝毫不压抑自己的感情,但他每次听到,还是会感到心脏漏跳一拍。
这次他没推开贺青野。
不单是贺青野需要发泄情感的出口,他也同样需要。
“哥,你对我也是有一点点喜欢的,对不对?”贺青野的声音很小,既像确定也像疑问。
贺青野整个头都紧紧的贴在贺景颂的颈侧,埋在他的肩窝。贺景颂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嘴巴一张一合的动作。
如果不是房间太安静,贺景颂甚至觉得自己会漏听他的话。
喜欢吗?
他和贺青野做了十几年的兄弟,稳稳的站在亲情这一台阶上。如今突然有人告诉他台阶坏了,要他站在离台阶最近的一条钢丝上。脚尖触及的刹那,就像脚踩上了冰冷的尖刃,钢丝颤动嗡鸣着刺入他体内,久经不息。
一切都是未知的。他左摇右晃,如履薄冰。更怕自己好不容易放下心来踩上去时,钢丝突然崩裂。他们做不成爱人,也回不到原先安全宽阔的台阶。
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不喜欢吗?
可他不排斥贺青野的肢体接触,接吻时的第一反应也不是厌恶,而是震惊。熟悉的朋友都说他对贺青野几乎是溺爱和无底线的纵容。
心底的那条伦理道德的底线狠狠束缚着他。
如果他们不是兄弟,如果他们之间没有这层关系,或许他会想和贺青野试一试。
贺景颂现在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见他许久没回答,贺青野也没逼他做出回应,抱着贺景颂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声音闷闷的,猜测道:“是还需要一些时间的意思么?”
贺景颂点了点头,又想起他抱着自己看不到,说:“嗯。”
只要不是拒绝就行。
贺青野终于松开了他,后撤一步,掀开自己的手机壳,小心仔细的把那张平安符放在手机壳里。
“放在这儿可以吗?”他问
贺景颂回想了一番,老师傅也没说过有哪里是不能放的,便说:“应该可以。”
年假过后,贺青野没再撒娇耍赖留在贺景颂身边,搬出了圣澜。
事出反常必有妖,对此,贺景颂感到莫名的好奇和想念。
他找人查了贺青野最近的行踪,发现这人不仅没回过圣澜,甚至连最常去的那几套房子都没回过。之前贺青野这样闷不吭声的离开过几次,导致贺景颂现在连续几天看不见他人就有些应激,怀疑他是不是又偷偷走了。
“这是小少爷最近常去的位置。”保镖将带着地图定位的平板递给他。
贺景颂一手托着平板,另一只手放大地图,直至地图上显示出地名。
“永德路,河溪村……”他对这个路名有些陌生,顺手在手边的键盘上敲了几下,点击搜索。
图片上显示的是一片紧密的握手楼。
“这是西边的一片城中村,管理比较混乱。”保镖在一旁充当起百度百科。
贺青野去这干什么?
贺景颂浏览了一遍网页介绍,嘱咐道:“下次贺青野再去,你们跟好。”
*
河溪村道路狭窄,楼宇破旧,街边叫嚷声不断。楼与楼之间紧挨着,在楼上从窗户伸出手,就能碰到隔壁楼的外墙,所以叫做握手楼。巷子间隙仅能让两人并排通过,楼下是几家三无小店,看起来就不像有营业资质的样子。
街头分散坐着晒太阳聊天的老人,摩托车在略微宽阔一点的道路上和他擦肩而过。
贺青野今天特意穿了一身低调简便的衣服,穿过巷子上了楼。
屋子里狭小逼仄,霉味混着呛人的劣质香烟气味在屋子里蒸腾发酵。地上散落着捏扁的易拉罐啤酒瓶,贺青野踢开挡在他面前的那个,迈步走了进去。
一片烟雾缭绕里,贺青野看见了那个躺在地板上,易拉罐中间的男人。
贺青野踹了他肩膀一脚,“起来!”
“嗯……嗯?”躺在地上的男人哼唧了几声,似是还没醒酒。
贺青野毫不留情:“李甲胜,再不起来,你的舌头就别留了。
客厅脏的没有能坐的地方,贺青野好不容易挑了处干净的地方落脚,站在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李甲胜终于有了点反应,嘴里糊弄不清的骂了两句,看见贺青野才真正清醒,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哟,这不是我那便宜儿子吗,又给你爹我送钱来了?”
生了没养过一年,小时候能当出气筒,被富豪养大还能给他送钱,可不是便宜儿子么。
李甲胜看见他就习惯性的要钱,“这次,我要这个数。”他伸出右手,张开手指比了个五。
贺青野逆光站在窗前,光线沿着他身体的曲线照出肆意飞舞的灰尘,仿佛给他镀了层金边,又像是给他套上了一层枷锁。他嗤笑反问:“五十万?”
“呸!”李甲胜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你打发叫花子呢!”
贺青野看着他的动作,厌恶的皱了皱眉。
李甲胜狮子大开口,“老子要五百万!”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贺家有多少钱!你要是拿不出来,就等老子曝光你吧!”
贺青野依旧站在原地没动,闻言低声笑了起来。
李甲胜突然觉得浑身炸起鸡皮疙瘩,他借酒发疯的气势弱了不少,“你、你笑什么!”
“曝光?你能曝光什么?”贺青野眼神阴鸷的吓人,“李甲胜,我能把你送进监狱一次,就能把你送进去第二次。”
李甲胜当年以贺家要挟他,要他每个月给他打钱。
他十八岁出国前,将之前给李甲胜转账以及李甲胜每次来找他要钱的证据交给警察,以敲诈勒索未成年的罪名把他送进了监狱。
不然李甲胜留在国内而他去了国外,对于贺家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李甲胜长大了嘴,说不出话。
他以为贺青野就是个被养废了的,软弱无能的少爷,几万块甚至都不能叫做零花钱,十几万更是轻轻松松,给他几十万不过就是从他手上剪下来一块多余的指甲盖一样,没有任何损伤。
没想到贺青野会直接送他去坐牢。
贺青野走到他面前,扔给他一张五万元的支票,“最后一次,以后你的死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他便大步走出门。
“草!”李甲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大骂一声,重重的摔上了门。
贺青野出了门后径直开车去了钱绍家。
钱绍似乎刚睡醒,炸着毛开了门,“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