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这样细碎的伤口一旦发现,便会愈来愈多,这肩背、胸廓、腰腹上,不起眼的小伤处处都是,看的余淮水心里难受。
“以后别去掺和了。”余淮水声音闷闷地,软软的手指顺着那些伤一路向下,落在臧六江绷紧的腰上。
“怎么了?”余淮水疑惑地问道,臧六江僵地像是被人点了穴,一双眼睛热切地盯着他,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很疼吗?”
疼的另有他处。
臧六江不敢声张,拉住余淮水的手捏在掌心里死命地揉,怕吓着他,只得缓缓地吐着气,曲折地告诉他:“腿疼。”
臧六江是有些瘸,一早余淮水问时,只听他说是扭伤不打紧,可眼下疼了,怕是没那么简单。
余淮水惦记着是不是泡过水的缘由,慌忙地起身想要带臧六江出去,回屋差人找个大夫过来瞧瞧,若有伤见不得水,也能赶紧处理。
臧六江却不肯放余淮水离开,伸手一拉,将人又拽回了浴桶之中,原本余淮水怕压着他,只是虚虚地跨着,这下,便是实打实地坐下了。
屋里寂静,沐桶中的水温似乎节节攀高,惹得余淮水一张苍白的脸都发起红来,顺着尖尖的下颌往下滴水。
“你...”余淮水喉头滚动,紧张的目光不肯落在臧六江脸上,这番情景,比遇见野狼还要刺激:“你还是别疼了.....”
“血气方刚啊媳妇儿。”
东窗事发,臧六江也不再替自己遮掩,伸手揽住了余淮水僵硬的后腰,咧着一口白牙,贴地更近了些:“我就刚刚十九呢。”
磨蹭着,推脱着,手便搭在了巾帛一直遮掩着的地方。
热气蒸腾,再也不见其画。
第56章
一室燥热, 臧六江支开的那小半窗户并没给余淮水透一口气,等他被臧六江从沐桶中打捞出来时,已经蜷着脚趾不肯看人了。
宝环备了药浴,不能辜负了她一番心意, 容光焕发的臧六江架着早已赤膊的余淮水, 换进那还算热的药浴之中。
空气中萦绕着暖暖的药香, 泡的舒服,可怀里的人还是拧着脸不肯与臧六江对视,臧六江也不急,刚刚还攥着余淮水不松的两手环绕着他还是僵硬的腰身,插科打诨着讲述这半月的种种事端。
原本还沉浸在羞怯中的余淮水很快转移了心思, 虽然臧六江口中轻描淡写的,可那些凶险却是实打实地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那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余淮水听了一遍, 发现臧六江竟还瞒着这最严重的伤, 两道细眉蹙起,拧出一个不高兴的模样来:“别又瞒我。”
臧六江不敢告诉他是齐一捅地,转了眼珠,扯谎道:“王爷找了个神医,特意寻了方法切得, 不伤五脏六腑,只出出血,做做戏罢了。”
巴掌大的伤, 只出出血?
见自家媳妇儿的脸色愈加凝重,知觉他的那点子羞怯应当已经过去,臧六江觉得心痒难耐,便又将手掌挪到了余淮水平坦的胸口上,哄着占个便宜:
“不怕不怕, 媳妇儿不怕....哎呀,疼疼疼....”
松开钳住臧六江大腿的手,余淮水暗地里转了转腕子,刚刚情动之下,臧六江握他的手握得生疼,此时此刻,掌心里还是一片烫痒,让余淮水凭空便能想起那夸张的形状大小。
“牲口。”
余淮水兀自的生起气来,臧六江也知道不能再得寸进尺,时日还长,将人吞吃入腹,总要一步一步地慢慢来。
这有了肌肤之亲,便已经是成了一半了。
到底还是冬日,纵使屋里暖和,地气还是湿冷的,两池子药浴很快便凉的待不住人了。
臧六江将余淮水搀出浴桶,飞快的裹了绒布,搬过脚凳来陪着他烤去一身水汽。
炭火烤的人懒懒的,盯着那澄黄的火苗,余淮水总觉得熟悉,上一次烤这般暖和的火,还是在臧六江的大哥,臧大树家里。
“对了。”余淮看向一旁已经烤到毛发蓬松的臧六江:
“我们要不要去给几个哥哥报个平安?”
臧六江原本还熠熠生辉的一张脸,立刻便颓萎了下来,皱在一起,不是很情愿的模样。
“倒是.....该去一趟。”于情于理,是该去几个哥哥家里走动一趟,臧六江脸上的纠结不减,咧嘴对着余淮水笑道:“不过,你可能得跟着我挨些数落了。”
“不怕。”余淮水露出一个略有狡黠的笑:
“让我二哥陪着咱们一道去,你哥哥他们见了生人,总会顾忌些情面吧?”
脑袋一向灵光的余淮水,低估了傅家几个哥哥对臧六江的规训手段之凶残,也低估了傅明对臧六江的深恶痛疾。
当臧大树一脚飞在臧六江的胸口上时,傅明不仅不拦,还在一旁拍手叫好,大呼痛快。
实在是乱,臧大树家不大的屋子里满满当当地填了四个哥哥,臧大树带着臧桓臧焱,将臧六江捆在院子里挨训,日头当空照,瞧着比在衙门受刑都吓人。
余淮水有心去拦,黎傲便把覃小元支过来,嫂子挺着个浑圆的肚子,泪眼婆娑地守在他身边,一双眼睛瞪地圆溜溜,巴掌挺重地往余淮水背上打,也是一溜的训他以身犯险云云。
两个人孩子一般挨了好一会儿的训,这才在余淮水的央求下给臧六江松了绑,绳子一松,臧六江立刻苦命鸳鸯一般飞到了余淮水的身边,垮着脸咧着嘴,要他给自己勒疼了的胳膊揉上一揉。
余淮水也颇为受用,立刻挽起臧六江的袖子,寻找起那不存在的红肿来。
“我说今儿怎么这么配合。”臧焱黑着一张脸,对旁边同样脸色不好的傅明道:“装给自家媳妇儿看呢....”
他突然住了嘴,怪异地上下打量一眼傅明:“你是谁?”
刚刚忙着教训臧六江,这会儿才发现这在旁边呐喊助威的人面生的很,压根就不认识。
“我是谁?”
傅明阴恻恻地盯着那头脑袋对着脑袋的苦命鸳鸯,一口牙都快咬碎了,他对着余淮水扬扬下巴,凶巴巴道:“问问他,我是谁!”
余淮水这才如梦初醒,歉疚地瞧了一眼傅明,低眉顺眼好不乖巧道:“这是我二哥。”
“哎哟!”臧大树立刻变了脸色,和颜悦色地上前与傅明拱手作揖:“原来是亲家哥啊!”
“什么亲家哥。”傅明还礼,嘴上却不松口,一副就是要棒打鸳鸯的模样:“我家里还没同意呢。”
此话一出,臧家的兄弟几个彼此递了了几个眼色,眼下这情形,八成是臧六江这混帐与淮水私定了终身,压根就没经过人家家里同意,这是人家长辈寻来拆姻缘了。
“我弟弟岁数小,礼数不周全,有他错的地方。”
臧桓读过书,瞧着也斯文,出来替自家弟弟争取一二。
“不过...淮水也已经跟着六江过了段时日,两人瞧着也恩爱,不如我们备一份厚礼,去你们家里郑重地提亲下聘,也算完全了这段婚事呀?”
“只怕你们不敢去。”傅明还是黑着脸,死不松口。
“有什么不敢的?”臧焱脾气大些,粗着嗓子回问。
这东寨名头上也是土匪窝子,说他们不敢去下聘,实在是有些瞧不起土匪了。
“男人给男人下聘,我们家里,不敢收。”傅明仰起脸来,扔出一个惊诧众人的消息。
“男...什么男?”臧焱乍然有些摸不着头脑,见臧桓吃惊地往余淮水的方向看去,这才瞪起眼来,一同看向自己亲认下的弟媳:“你是男人?!”
臧六江立刻横在余淮水的跟前,脸上露出坦然的正色:“男人便男人,有什么好惊讶的?”
余淮水心中有愧,一拉臧六江的手,将他往自己背后扯:
“是我有意瞒着的,不怪臧六江不说,他也是迁就我...哥哥们要怪,便怪我吧。”
立在余淮水身后的臧六江扬起眉眼来,只差在脸上写出得意二字。
一早便认出了余淮水不是女儿身的覃小元,正掩嘴站在臧大树的身后,她左右瞧瞧,原本还当这两人要一瞒到底,没想到还会有今天这一遭,立刻便打起了圆场。
“男娃就男娃,大树,你不是说男娃女娃都一样吗?”
臧大树被覃小元扯着,脸上露出忐忑的神色,偷眼打量立在臧六江身边的余淮水:“那是说生娃,哪是说结亲家...”
如今看着才咂摸出滋味来,余淮水个头虽不高,可样貌声音都没有遮掩,的的确确是个小子的模样,从前怎的就没瞧出端倪来呢?
臧大树没瞧出来是因的他迟钝些,臧桓没瞧出来,却是因为余淮水的那身裙装。
他本就有些病态白皙的脸上换了好几种颜色,这才一指臧六江,呵责道:“你逼着人家穿裙装了?”
“什么?!”傅明立刻警觉,望向臧六江的目光愈加不友善起来。
黎傲连忙捂上臧云扬的耳朵,以防这话题太过,再给孩子吓到了。
“也是我愿意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