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玉底镶金,龙纹图样,其下一颗硕大的东珠,的确是亲王规格,王为瞧着其上那雕刻而出的“宁”字,只觉的背后涔涔泌出冷汗。
王爷与知府之间该听谁的,实在不必多想。
留下暗卫扣押衙役,齐一策马向寨内而去,他不是第一遭来这山寨,上次来还是一派静谧祥和,眼下处处屋门大敞,院中狼藉破落,除了风声再没了其他声响。
齐一不住蹙眉。难道是他们动作太晚,这山寨里的土匪百姓已经遭了毒手?
“哎!!”突然地,齐一听见一声大喝,他转过头去,只见傅明从一间破屋后露出头来,他脸上很疲惫,应是在偷眼观察,是认出了齐一的脸了这才出了声。
齐一却比他更惊讶:“你这么在这儿!?”
暗卫明明派了人紧盯着他们回乡,前头传了消息回来,分明是没跟丢的。
“你是不是那什么王爷的侍卫!?”
傅明却不回他,飞速地奔了过来,一张原本还算俊朗的脸上满是胡渣,两眼通红疲态尽显:“快,淮水被抓了!你们救救他啊!!”
不必多言,齐一立刻明白了他话中含义,八成是这几人用了什么法子瞒过了暗卫耳目,偷着跑回这山寨了。
“你们!”齐一气地咬牙,这是暗卫处的失职,王爷知道,又不知道要怎么责罚。
可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事的时候,齐一一把揪起傅明衣领,手臂一挥拎鸡崽子似的将他拎上了马。
把人扛货一般打横搁在马背上,随后扬起缰绳“去!”的一声,胯|下烈马便离弦之箭一般飞射而出,傅明只来得及留下一声惨叫,两人眨眼间便冲出了寨门。
暗卫策马实在暴力,傅明被从马上薅下来地时候感觉自己肋骨都断了几根,趴在地上不断地吐出酸水。
齐一连姑娘都不怜惜,更何况这五大三粗的傅明,硬是不等他吐完,便拽着人往王府里冲去。
傅明知道这是要找王爷,也不敢太过狼狈以至于失了礼数,慌忙地扯着袖子擦嘴,待进了那熟悉的王府院落,傅明已经将自己那副邋遢模样收拾好一二了。
“在这儿等着!”
齐一得先去里头向王爷复命,他狠狠横了傅明一眼,也不管他是个什么反应便将他撇在院里,一步几阶地进了王爷屋中。
齐一这样着急并非担心余淮水的安危,只是臧六江那人太过难缠,他又把余淮水当眼珠子那般疼爱,若是余淮水有个三长两短,臧六江得给暗卫处寻不少的麻烦。
“王爷,属下无能,出....”齐一的声音卡在嗓子里。
屋里王爷的书案对面,臧六江正大咧咧地坐在那里。
“哎,你来得正好。”臧六江还不明真相,朝齐一伸出手来。
“我的那张庚帖呢?过两日等我养好了伤,我要带着那东西去中原找我媳妇儿。”
齐一头皮发麻,身后,突然传来傅明的叫声。
“哎!!”等不及跟上来的傅明偷眼瞧见了里头的臧六江,大声喊道:“闹鬼了!!”
第51章
“舅哥?”
臧六江一时怔愣, 也不曾想会在这里再见到傅明,那时在大牢里傅明虽说狼狈,可也能瞧得出是个落难的富家子弟,眼下的傅明满脸胡茬, 眼窝青黑, 一看便知是吃了不少苦头。
臧六江意识到了什么, 脸上顿时笑意全无,嚯地起身:“你怎么在这儿!?”
真是越忙越乱,齐一狠狠扫了一旁的傅明一眼,下跪谢罪:“属下无能!”
书案后的王爷将冷幽幽的目光挪到齐一脸上,又瞥了一眼疲累得不成人形的傅明, 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说。”
傅明只是迟钝,又不是真傻, 立刻想通了其中缘由, 赶忙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前因后果讲了个明白。
只听了一半,臧六江便已经按捺不住,周身煞气地拔腿向外走去,傅明也急于将余淮水从那龙潭虎穴里救出来,顾不上给王爷行礼, 赶忙随着臧六江一同离开。
齐一不走,他自然是听自家主子吩咐的,探究地瞧了王爷一眼, 自知失职,只垂着脑袋等候发落。
“......等什么?”王爷瞪了蔫蔫的齐一一眼:“朱有德已经伏法,西寨剿匪也是应当,你差人,跟着他去。”
“是!”齐一应声, 连忙起身向外追去。
傅明随着臧六江冲进马厩,看他拽出一匹马来翻身便上,不顾不管地要往外冲的架势,实在怕这山寨匪人是一时冲动,傅明连忙伸手拦在臧六江的马前。
“让开!”臧六江一拽马匹缰绳,脸上强压着怒意,瞪眼呵斥傅明。
倒不是傅明不着急,只是他已经被扣在东寨几天了,头脑比臧六江要冷静许多,见他急的两眼冒火,头一次对这匪人好声劝慰。
“你别这样冲动,你闷头闷脑得冲去土匪窝里,赤手空拳地,怎么救他?”
“冲动!?”
臧六江爆喝一声,惊起一片马匹嘶鸣:“你不冲动,你们都不冲动!!他说要回,你便随着他回来!?你就是把他绑了,拖也得拖回中原啊!”
“那是要绑就绑的了的吗!淮水他听吗!”
原本还好声好气的傅明哪受得了臧六江这番苛责,他瞪起眼来,朝着臧六江怒喝道。
“你当是我愿意回来!?若不是淮水绞尽了脑汁为你那狗日的山寨要拼命,我早他妈带着他回中原了!!”
“是谁诈死骗了他,是我吗!?”
臧六江满腹的怒气被堵在嗓子眼里,憋得他五脏六腑生疼。
不是臧六江有意瞒着,他托了王爷提前告知余淮水真相,可没成想那以利为重的王爷竟为了将诈死做的更真些,全然将余淮水蒙在了鼓里。
说到底,还是他臧六江做的没那么周全,让余淮水白白地吃了这样的苦。
“是我.....”臧六江咬着牙,俊秀英气的脸上堆满了惭愧,连声音都带着自我唾弃的恨意:“是我的错,是我对不住他,我一定把他带回来。”
“你们让我进去吧,我有事要求王爷,求你们了!!”
院外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臧六江识得,傅明也识得,两人催马出了后院,竟见几个姑娘小子正在王府门前与几个侍卫纠缠,打头的正是许久不见的翠翠。
“翠翠!”臧六江喊了一声。
刘翠翠不可置信地回过头,虽说夜色朦胧,可她还是一眼认出臧六江的身影,翠翠不敢相信,连忙用力搓了搓两眼。
反倒是她身旁的林大头率先喊出了声,哀嚎着扑了上去:“大当家!?大当家你还活着!!”
几个随着翠翠下山的姑娘小子簇拥着臧六江哭做一团,吵闹着检查他四肢是否健在。
毕竟翠翠可是带了个号称是臧六江的脑袋回寨,如今臧六江死而复生,实在是人之大幸。
刘翠翠回过神来,连忙挤过人群,两只眼肿的如核桃一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要抓着臧六江的衣裳不肯放开。
“大当家,大当家...你去救救淮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臧六江刚从傅明口中得知了经过,自然明白不是翠翠的过错,安抚地攥了一把她哭到哆嗦地臂膀,臧六江看向人群之后正目光炯炯望着他的大黑。
“别哭。”
臧六江朝着大黑招手,那高壮的黑影便挤开人群来到了臧六江近前,乖顺地蹭着他的手臂。
“我去接他回来。”
西寨之内逐渐见了火光,虽说是黑夜,可这伙子土匪没有一个回屋睡觉的,全都兴致盎然地举着火把随着朱权有一行人向寨子后院而去。
这不是朱权有头一遭用活狼食人的法子来惩治得罪了他的人,这法子血腥,让西寨里的土匪都望之生畏。
可纵使残暴,西寨的匪人却不愿错过这样的热闹,人性早已在长久的作恶下泯灭,他们丝毫不知自己肉身上的人皮已经不再熨帖,眼下的他们与套着人皮的野兽没什么两样。
“咱们......咱们要把他扔进去?”
师爷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场景,离近了狼圈,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黑暗之中点点绿光随着人影晃动,不时有恶狼粗声的喘息扑在栅栏之上,里头的野兽是何等凶残,显而易见。
想想活人掉入狼窝的下场,师爷本就病态白皙的脸色更加惨白了。
“自然了。”朱权有脸上满是痛快的神色,他狠狠扫了一圈周围的土匪,有余淮水做例,看谁还敢在他眼前提阳|痿二字。
纵使提前计划过这一环,闻见了恶狼腥臭体味的余淮水还是止不住地浑身颤栗。
余淮水两拳捏地死紧,豆大的汗珠从额头簌簌落了下来,将他脸上的灰黑粉末冲开了一片。
“哟,这小子怕了。”架着他的土匪发觉了他的恐惧,邀功般向朱权有叫到。
“怕了?”
朱权有招招手,让土匪将病猫一般的余淮水架到他跟前来,得意地上下打量一眼污糟的人,还不死心地问道:“知道怕了就离清醒不远了,可还记得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