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大人!!”
衙役不多时便折返回来,脸上是真情实感地惊恐。
“原本要来支援的都头以及手下衙役被发现暴尸林中,伤处皆是刀器所为!”
“好!”朱有德用力地一拍桌案,一指满脸凶意的臧六江,高声喝道:“臧六江!你还不认罪伏法!?”
“臧六江。”
余淮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郑重的神色,小声询问身侧气压低如罗刹的臧六江:“你去了,他敢杀你吗?”
“他不敢。”臧六江笃定:“至少暂时不敢。”
“好。”余淮水与他偷偷交换下眼神,嘱咐道:“我去求王爷帮你,眼下,你去,我留。”
“臧六江,你还不.....!”
朱有德还要再骂,便见刚刚还怂如鹌鹑的余淮水猛地推开身旁的臧六江,开始嘶声力竭地哭喊。
“我早就受够了你了!当日硬是把我掳来,还真当我与你这土匪情投意合吗!?”
臧六江也不甘示弱,一脚踢翻了旁边一把椅凳,那凳子飞转出去,准确无误地击中一衙役膝盖。
“你这女人怎的这么不识抬举!?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还尽心尽力地伺候你,你却反过头来咬我一口!?”
余淮水硬眨着眼想挤出两滴泪来,可他演技太差,只得趁手背擦眼时狠狠搓了两把,这才挤出些泪花。
“供着我,伺候我?臧六江,你拍着良心说说,你真当我是稀罕你这土匪!?”
此话一出臧六江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余淮水连忙一个错步到他跟前,背对着面有狐疑的朱有德小声哄道:“假的,都是假的。”
紧接着,余淮水高高地举起巴掌,大喝一声:“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这见色起意的王八蛋!”
一个巴掌迎面而来,臧六江硬是用脸接下,一声脆响,麦色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深红的五指印,瞧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大人!”
余淮水害怕似的退到一边,朝着朱有德嘤嘤啜啜地哭道:“草民愿意上堂指正!还求您护我周全.... ”
“你这狗... 坏东西... ”
臧六江似乎真的恼了,满脸凶相地朝着余淮水逼近,朱有德冷哼一声,抬手一挥,几个衙役便围拢上去,拦下了盛怒的臧六江。
“若小姐愿意帮本官铲除这祸害,本官自会保你安全。”
朱有德扬起眉毛,脸上的得意再也藏不住。
“只是... 草民还有一个要求,求您成全.... ”
余淮水回头看了一眼被衙役押倒的臧六江,小心胆怯道:
“草民不愿离他太近,若是大人你要把他关押在府衙,草民想留在这山寨里,离他越远越好... ”
朱有德并不认为这怯弱的女人能翻起什么浪花,只要他愿意上堂作为人证指认臧六江倒卖私盐,其余的他也懒得多管。
“那是自然,待到升堂申案,本官再命人来接你离开。”
朱有德摇头晃脑,假惺惺地保证道:“定会保全你好好回乡。”
大院里的众人都慌得不行,眼见着大当家媳妇儿突然与大当家翻了脸,还朝那当官的哭喊着什么,紧接着大当家便被衙役给绑了,任谁看都会觉得事有蹊跷。
“翠翠姐... ”王家妹妹惊慌地看着远处的一切,心里隐约有不好的猜想:“淮水姐... 是不是把大当家卖了?”
第31章
“不会的。”
刘翠翠心里也有瞬间的怀疑, 可她总觉得不该如此。
白日里她们才陪余淮水下山去寻了大当家,两人蜜里调油的模样不是假的,况且若余淮水真与大当家翻了脸,以大当家的性子, 不会那般轻易地被衙役制服。
这其中, 应当是有蹊跷的。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翠翠这般想, 男丁那边传来几声不满的吆喝,有性子急的见臧六江被绑,怒急了便要推开衙役向前冲去。
衙役自然不会轻易放他们过去,都横起大刀板子来挡在身前,一时间骂声, 喊声不断,眼看马上就要乱起来了。
“老爷, 咱们既然已经抓了臧六江, 这趟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不如先回府衙歇口气?”
那师爷见院里嘈杂起来,劝朱有德赶紧回去,以防这些土匪暴起再出事端。一旁的臧六江仿佛丢了全身的武艺,失魂落魄地被一众衙役押跪在地。
余淮水攥着大黑的缰绳, 有些担忧地望着他的方向。
臧六江仰起头来,与余淮水远远的对了个视线,随后他眨眨眼, 朝余淮水一歪脑袋,露出发冠上的竹签来。
瞧他那副模样,余淮水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你给我等着!”
臧六江还嫌不够,突然对着余淮水扬声喝道,衙役还当他在恐吓余淮水, 连忙骂着制止,只有余淮水知道,他这是在拐弯抹角的调情。
“那好,让差役都轮换着把这里看管起来,给我仔细地搜,”
面对师爷提议,朱有德高耸着两道眉毛,说不尽的得意。
“只要有一袋私盐,我便秉明圣上,砍了这为祸一方的东西!”
朱有德一行人正要离开,余淮水连忙上前拦住他,脸上带着乖顺又讨好的笑:“大人,草民还有一事相求。”
朱有德停下脚,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
他还当这小姐是个多孤傲的,刚刚还不肯出来作伪证,眼下还不是要这样谄媚地讨好他。
可他留着余淮水还有用,只得假惺惺地笑着:“小姐还有什么事?”
“咱们这些衙役定是要围了寨子的,还望您告诉衙役一声,我与这些土匪不是一伙的,可别误伤了我。”
“自然自然。”
这样的要求不痛不痒,也在情理之中,朱有德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朝旁边列队的衙役一招手,一个都头模样的人小跑过来,余淮水装作瑟缩地抬头去看,便见那人正是进寨子时将他押倒在地的男人。
“王为,你带一队衙役将这寨子给我围了,赶明儿天一亮,给我细致地搜!还有,这边这位姑娘要上堂做人证,让你手底下的人都懂事些。”
那名叫王为的男人没什么表情,见余淮水看他,反倒不耐地哼了一声,将头撇到一边去了。
余淮水看在眼里,心里有了些盘算。
交代完,朱有德押着臧六江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寨子,余淮水跟在后头送到寨门,直到被衙役拦住这才停下。
臧六江被扣在笼车里,天已经黑沉了下去,余淮水不知道他有没有回头,一双手藏在袖子里抓的死紧。
“淮水姐姐!”
余淮水重新回到大院,王家妹妹终于忍不住,扑上来牢牢地攥着他的衣袖。
“怎么回事呀!他们怎么把大当家给抓走了?!”
老幼妇孺围在余淮水的旁侧,你一言我一语,都是担忧臧六江的安危。
“淮水...”
翠翠也是满脸的愁色,欲言又止地立在一旁。
“我早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土匪堆里传出一声爆喝,周围的人应声看去,那人正是前不久因为强闯姑娘屋门,叫余淮水给教训了一顿的李成。
他一出声,周遭的几个男人立刻附和。
“对!他一来,咱们寨子出了多少事!”
“就是!我看就是他跟官府的人沆瀣一气,把大当家给抓了!”
“这就是个背信弃义的内奸!”
“这寨子里肯定还有不少奸细!我不服!我不认!”
眼见事态愈发混乱,翠翠连忙出声制止,可李成有意要搅乱场面,她的喊声很快被湮没在了人声里。
原本就因为臧六江被抓走而满肚子火气的余淮水静了片刻,一把甩开王家妹妹的拉拽。
他快跑着冲进刚刚朱有德待过的屋舍,臧六江那把虎头苗刀还笔直地钉在书案上。
余淮水一拉没有拉动,他气急了,一跃爬上桌面,硬是踩着桌沿,将那把刀生生从木板间扯了出来。
随后,他仰身发力地扬起刀来,猛地一刀斩在了那张已经裂开一道缝隙的书案上。
一声巨响,那桌案从正中爆裂开来,断裂的木板稀里哗啦掉了满地,见势如此,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都不喊了?那就听我说!”
余淮水拖着刀走到屋阶下,他刚刚太过用力,被刀柄反震震得两手哆嗦个不停,他的虎口生疼,大概是见了血了。
“臧六江的命就捏在咱们手里,若是再有生事的,外头就是衙役,想要投诚,现在就去!”
整个院里鸦雀无声,余淮水觉得自己喉头有些腥甜,硬是把涌上来的酸涩给咽了回去。
“没人去是吧?官府说臧六江掺和了倒卖私盐,林大头!”
林大头被点名,慌里慌张地跑出人群,他莫名觉得眼前的余淮水有些吓人,挺怂地应声:“哎,嫂...嫂夫人,怎么了?”
“他卖了没有!”
“这...这盐还得倒卖呢?咱们也不清楚啊...”
林大头支支吾吾地否认,的确是从未听过什么卖盐,他与臧六江最亲近,若他都没听过,那臧六江就肯定没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