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哈!”王爷笑了一声,一筷子青菜夹到臧远碗里。
  “多吃些青菜涮涮油水,小心别跟某人似的,满脑子荤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臧远举着筷子,远远地夹了块甜酥到余淮水的碗里:“没事儿,我算过了,他们八字不合,见面斗嘴已经不错了。”
  他又戳了两块肉塞进嘴里,补充道:“不掀桌子,放心。”
  臧六江到底是山头上长大的,空口挤兑人是在行,可被皇室熏陶下长大的王爷之乎者也的挤兑两句后,只能抓心挠肝地不知道如何反击。
  眼瞧着臧六江就要跳桌子动手,余淮水连忙伸手拽他,安抚地拍了拍手臂。
  臧六江立刻找到主心骨一般,给了王爷一个“走着瞧”的眼神,期盼地看着余淮水。
  为夫出征的余淮水赶鸭子上架,只得开了口:“王爷千金贵体,怎么就到这偏僻的地方住下了?”
  王爷一眼瞧去,只当余淮水是随臧六江来的女眷,小脸杏眼,一副乖巧柔顺的模样,他也不好迁怒,只得淡淡回道:“偶然经过,有事便留了下来。”
  “偶然经过... ”臧远嘀咕一句,嘴角哆嗦两下,没有笑出声来,见余淮水看他,摆手解释:“没事,我想起高兴的事。”
  余淮水继续道:“王爷瞧着年岁正好,可有娶亲?”
  他表现得像个打听热闹的年轻妇人,没什么心眼又朴实的模样隐隐让王爷放下戒备。
  王爷瞥了一眼身侧的臧远:“没有。”
  “这院落景致不是小手笔,必定是兴师动众了,王爷下榻,官员定会前来恭贺的,为讨您欢心... 定是带了美人攀附吧?”
  余淮水略一停顿,目光向一侧的臧远看去,果然见他脸上没了笑意,臧远一踢凳腿,离王爷远了些。
  “你... ”王爷有些惊讶,这瞧着乖顺文静的姑娘怎么字字珠玑,还懂得什么美人攀附。
  他猛然醒悟,察觉到身侧人情绪急转直下,连忙解释:“我没有...! ”
  臧远不听,搬着凳子往外一挪,离他更远了。
  王爷嘴上功夫落败,臧六江高兴极了,亲自上手撕了只猪腿,耀武扬威地放在王爷碗中,气的王爷脸更黑了。
  饭后,臧远执意要留臧六江跟余淮水住上一夜,臧六江原是不愿留宿的,可耐不住臧远不讲道理。
  “好了别争了。”眼见两人东拉西扯个没完,吃饱了饭就瞌睡的余淮水出了声:“那今夜就叨扰四哥了。”
  “行啊。”臧远咧嘴一笑,下一句差点气的臧六江飞起身来:“今晚你跟我睡。”
  只这一句,余淮水便知道自己这身裙装又白穿了。
  “我们新婚!”臧六江大喝一声。
  “新什么婚,连嘴都没亲过你也好意思称婚?”
  “你那点子东西能不能用在正路上!别看了!”被扒了底裤的臧六江伸手去捂余淮水的脸,生怕他再看出更多。
  一旁同样被震到失语的王爷这才回过神来,他猛地起身,说话都有些磕巴。
  “不,不行,你怎么能跟女眷.... ”
  臧远瞧了一眼余淮水,见他点头应允,回头抛给王爷一个更加震撼的消息。
  “他是男人。”
  男人?!
  王爷惊恐地瞧向桌子对面的余淮水,目光落在他略微鼓起的胸前:“可他... ”
  话未尽,便见余淮水蔫坏地一抬眉毛,从衣襟慢慢扯出了——一只灌地半满的汤婆子。
  学坏了。臧六江想着。从前可从未见媳妇儿做这种表情。
  可即便如此,臧六江还是不愿臧远跟余淮水睡同一间卧房,下午时分,臧六江特意甩开臧远,领着余淮水在这府邸里到处闲逛。
  这一路都未瞧见臧远身影,两人玩的高兴,也渐渐地忘了还有这事。
  直到天际黑沉,臧六江理所应当地跟余淮水回屋时,臧远如同一只两眼晶亮成了精的狸猫那般从黝黑的走廊钻了出来。
  他一推余淮水进屋,又一把撞上屋门,将臧六江彻底关在了门外。
  “你去别的屋睡,我要与弟妹谈心。”
  “臧远!”臧六江气急败坏自然不肯,新娶得媳妇儿自己都没捂热,这转眼就要去和别人谈心?
  “你当别人跟你似的,一天净惦记那点腌臜东西!”
  屋里传来臧远的声音,气的臧六江蹦起来骂:“你哪有个哥哥的样子!”
  这样下去闹腾个没完,让旁人听去还不够丢脸的,余淮水只得打开屋门安抚臧六江:“只是谈心,你便去吧。”
  自家媳妇都这样说了,臧六江只得捏着鼻子认下,不甘不愿地打开隔壁屋门,又嘱咐了余淮水几句,临了还摸了几下手,这才离开。
  屋外有呼啸的风声刮过,震得纸窗簌簌轻响,时已夜半,床头燃着一柄烛火,没人去吹熄它,由着火焰跳动。
  余淮水仰面躺着,身侧是同样不动臧远。
  余淮水没睡,他也知道臧远没睡,便等着臧远主动开口。
  烛火发出噼啪一声爆响,臧远终于开了口:“你是男人。”
  “是。”
  “臧六江也是男人。”
  “挺明显的。”
  臧远翻身爬了起来,余淮水这才发现他那双白日里始终半眯的双眸已经全然睁开了,眸仁漆黑,映出点点烛光。
  “你怎么愿意?”
  “...... ”余淮水安静下来,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
  愿意,他的确愿意。
  若是要他余淮水去娶一个回来,是万万做不到如臧六江这般疼人的。
  可他愿意的是什么,是这场短暂的假扮夫妻吗?
  余淮水有些摸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头绪,索性不去再想。
  “我也不清楚。”余淮水支起一条腿,用膝盖去碰一旁的床帐:“不过四哥你的心思,我也许知道。”
  “你知道?”
  “我来这里的第一面,去见了大哥大嫂。”余淮水声音轻轻地,却很坚定:“大嫂说‘不管如何,中意就好’。”
  第23章
  余淮水一听,用着臧六江的巴掌往桌上一拍,当啷一声巨响,桌上的物件叮当倒了一片,吓得他慌忙去扶。
  “亲一下?”臧六江眼前一亮,正想天下还有这种好事,往旁边一瞧,便跟自己对了个眼。
  “你们神仙也太不讲理了,谁对着自己能下得去嘴。”
  臧六江一指身旁的自己,可又想到身子里装的是余淮水,连忙伸手过去安抚:“不是冲你。”
  “我觉得能亲。” 余淮水打量一番身边的自己,的确瞧着眉清目秀,亲一口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行!”臧六江抵死不从。
  余淮水可管他从不从,伸手便去抓身旁的臧六江,臧六江一弯身,从余淮水的胳膊下钻了过去。
  两人连打带闹,从大厅追到里屋,正在侧间听暗卫禀报事宜的王爷眼瞧“臧六江”追着“余淮水”进了屋。
  唐突进来的两人目无旁人,翻倒在地,“臧六江”这厮兽性大发,低头便要去强吻“余淮水”,“余淮水”抻直了胳膊死命推着“臧六江”的下巴,嘴里还不住的喊着:“不行!我不干!”
  正禀报的暗卫恨不得自戳双目,这算不算亲眼瞧见了王爷家中丑事,自己该不会没两日可活了吧?
  王爷阴沉着脸,一把合上手里的折信。
  “你们俩,给我滚出去!”
  差点被扭送官府的余淮水在院中一棵高耸的柏树下痛定思痛,反思强来是不行的。
  “行了,你从树上下来。”
  余淮水仰头看着趴在松柏枝头的臧六江,他还从不知道自己有爬树的本事,这要是臧六江一个不慎掉下来,自己的身子可就成了肉饼了。
  终于,臧六江守住了自己的初吻。
  等他回过神来亲了一口换回身子来还能再亲时,已是第二天了。
  臧六江十九岁的人生里,第一次承认自己的确智商不高。
  第24章
  院里的长廊上点着灯,白日落过雪,夜里的月亮便格外清澈。
  月光下有道黑影跃上墙头,那人略微停顿,下一刻,其旁便出现了手持长刀的暗卫。
  “是我。”臧六江瞧了一眼紧贴在脖颈上的刀刃,心想这王爷身边的打手真是厉害,飘飘忽忽跟鬼魂似的。
  “知道。”暗卫没什么表情,回手将长刀收回鞘中,对着某个方向伸手:“王爷在等。”
  两人前后跃下墙头,臧六江被那暗卫引着去了侧院,已是深夜,某间屋里还是亮着烛光。
  “王爷,他到了。”暗卫侧身让臧六江进屋,那王爷正端坐在案前看着手中的折信,眉头一直紧蹙,似乎心情很糟糕。
  王爷抬手示意暗卫退出去守门,对着桌案前的椅子一扬下巴:“坐。”
  “干什么,要兴师问罪?”臧六江大咧咧地往凳子上一坐,十分刺头的模样。
  可对面的人知道,他虽看着漫不经心,心下却是紧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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