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我先走了。”
  余淮水也不扭捏,举着乌黑的双手朝屋里支会一声,转身朝臧六江的卧房跑去,还没等进屋,远远便瞧见屋主人已经回来。
  臧六江今日似乎格外的忙,带着的人手也不少,一队人骑着马浩浩荡荡地进了寨子,便见臧六江的房前有个身影正探头探脑。
  仔细一瞧,正是两手乌黑,身上脏兮兮的余淮水。
  臧六江心头猛地一跳,连忙翻身下马向前接过迎来的余淮水,紧张地翻开他的掌心查看。
  “这是怎么弄的,怎么这么脏?和人打架了?”
  余淮水反手攥住他的手腕,一挑眉梢,瞥了眼他身后的一众土匪,压低声音道:
  “先别管这个,你听说寨子里的流言了吗?”
  “流言?”臧六江一愣。
  若说流言那真是太多了,寨子里人多口杂,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言都有。
  有说寨子里的老母猪生了两只狗崽儿的,有说王婆婆的大肚子不是胖了是怀孕了的,还有说半夜寨子里常有鬼影游走,来来回回好不吓人的....
  “你说的是哪个呀媳妇儿?”
  臧六江扯了手帕倒了水给余淮水擦手,正低着头瞧那乌黑的手心,却不想余淮水猛地抬起手来,左右一把夹住了臧六江的脸蛋,在他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妈呀!”时常陪伴在臧六江身边地土匪发出一声伤感的嚎叫。
  这青天白日的是做什么!还让不让单身汉活了!
  “媳,媳妇儿?!”臧六江脚都软了,十九岁的大当家被这一口亲的三魂七魄各飞了一半。
  大当家飘悠悠甜蜜蜜的魂儿冲上天际,钻入了高高的云霄之中。
  余淮水手上的草木灰刚被水打湿,在臧六江的两边脸上留下了一干一湿两个手印,饶是如此,还是能瞧出他一张脸红到了脖颈。
  “怎么样?”
  余淮水似乎还没察觉异样,他搭着臧六江的臂弯,偷眼瞥他身后的那帮土匪,心想人数真不少,这一口下去寨子里的流言该去了一半了。
  他心思没在臧六江身上,又在偷看,半边身子都贴在臧六江的怀里,臧六江哆嗦着两手,轻轻拢在了余淮水的腰身上。
  忽然,余淮水后腰一紧,两脚悬空猛地一抬,被臧六江囫囵扛到了肩上。
  “臧六江?!”
  余淮水还没明白臧六江怎么突然如此,身后的土匪已经欢呼起哄一片,他们紧拽马缰,骑着的各色马匹便发出高亢的嘶鸣。
  如同乍然响在高空的烟火,庆贺着有情人的情意相投。
  臧六江抬起胳膊草草揩了一把自己的脸,回头吩咐一句:“弟兄们今日辛苦!回去杀猪宰羊,好好吃上一顿!”
  “真是为了我们辛苦?怕是庆祝第二遭洞房吧!”
  人群里发出一阵笑,臧六江也顾不上那么多,扛着余淮水几步进了房门。
  床褥还是凉的,没被烧过,堵在身前的人却烫的厉害。余淮水被他夹在臂弯间,这才慢慢惊觉刚刚的行为是什么用意,他白净的脸上迅速爬上一层红,便见臧六江的脸已经近在眼前了。
  “我... ”臧六江的眉眼似乎都在紧张的颤抖,他生的太好,浓黑剑眉下是明亮的眸,满满的装着余淮水的身影。
  “可以亲吗?”
  “不.. ”余淮水下意识地拒绝,对他对上视线却再开不了口,话转了几道弯,猫叫似的挤出几个字:“我不知道... ”
  “你都亲了我... ”臧六江不退还近,撑在余淮水身侧的手臂绷得死紧,生怕自己做出什么举动来再吓跑了他。
  “那你,再亲亲我吧?”
  第20章
  臧六江的脸挨得太近,余淮水都能瞧见他的眼睫在颤抖不停,微微的血腥气儿飘上鼻尖,与猎狼那日一般,淡淡的。
  “你伤着了?”余淮水下意识地抬手去抓他的衣襟,在衣裳上找味道的来源:“为什么有血腥味儿?”
  臧六江被他拽得身子下沉两分,两人挨得越近,他越能听见自己鼓胀的胸口里如有雷鸣。
  要命。
  臧六江咬了咬后槽牙,目光在余淮水的五官上用力一扫,两手攥的死紧,口气却硬是软了下来。
  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臧六江抬手去拉余淮水拽着他衣襟的手,宽厚的手掌搓了灰,在余淮水还算白净的腕子上留下一道指痕。
  “对... 我叫狼伤着了。”
  “狼?”余淮水面露狐疑。
  不怪他怀疑,臧六江上次弹指间处理了两匹狼的身手,实在不像是会被狼所伤。
  “山上有那么多狼?”
  “是啊。”
  臧六江眉梢抬得高高的,有些不着调,可他拉着余淮水的手不松,反倒带着余淮水去拉自己的衣带。
  余淮水还当他是流氓劲儿犯了,在这儿信口胡诌的骗人,正要挣脱,却见那厚实的袄子下的确是见了血了。
  “这是怎么了?”
  余淮水紧张起来,探着脑袋往他的袄子里瞧。
  衣裳半解不解的还是碍事,余淮水索性翻身将臧六江摁在了床沿上,两下便把他身上那件黑绒小羊羔的皮袄子扔到了地上。
  衣裳解开,伤口已经被草草包扎过了,麻布绕着腰腹缠了两圈,隐约有血液渗透出来,正是血腥味的源头。
  “你瞧。”
  臧六江乖顺地不像话,目光落在余淮水跨在自己身侧的两膝上,说话都轻轻的,怕惊动了余淮水让他发觉,再吓跑了他。
  “我没骗你吧?”
  “什么狼这么厉害... ”
  余淮水没见过被狼伤过的人,自然没有不信的道理,他蹙着眉头,想要伸手去轻轻摸一把,这才想起自己还是两手的黑灰。
  臧六江见余淮水的目光离开,连忙一把攥住他要收回去的手,将注意力紧紧地捏在自己手心里。
  “你不问我疼不疼?”
  余淮水被一拽,差点趴倒在他的身上,生怕压到臧六江还未止血的伤口,余淮水硬是一手撑住他的肩膀,两腿绞紧了他的腰身借力,这才躲开了那道伤。
  “拉我做什么,撞到了可怎么办... ”
  余淮水吓了一跳,刚要开口呵责两句,迎面便撞上臧六江莹莹烁烁的目光。
  好一个泫而欲泣,我见犹怜的漂亮土匪。
  余淮水一时哑然,半晌才磕绊出一句:“那你.. 疼吗?”
  “疼。”
  臧六江拉着余淮水的手贴在脸侧,他耳边那金色的耳圈硌在脸颊与手掌之间,冰冰凉凉地磨着余淮水的手心,一路痒进了他的心里。
  “你也疼疼我... ”
  臧六江不甘心错过这样好的机会,拉着余淮水的手不放:“你疼了我,伤口就不疼了。”
  余淮水知道这是臧六江编出来的歪理,可被如此热切地注视着,他实在说不出旁的话来。
  “别拿我当傻子... ”
  余淮水的声音小的像鸟叫,却还是凑近了臧六江的脸:“闭眼,我帮你擦擦... ”
  臧六江立刻合了眼。
  他知道,这眼睛闭了,自然不会光是擦擦。
  轻巧的触碰落在臧六江滚烫的脸上,几个圆圆的指腹摸过,暖暖的,软软的,似乎一捧芦花沿着臧六江的脸颊慢慢擦过。
  接着,便有更加柔软的东西贴了上来。
  一个湿漉的吻落在了臧六江的脸侧,给予亲吻的人似乎也觉得不该太过无情,停留片刻,又挪了个位置轻轻留下一吻。
  臧六江从不知道亲个脸能叫人躁动至此,若不是怕吓到余淮水,真想睁开眼睛一睹为快。
  他大着胆子去拉余淮水的手,在床褥上摸到了便一把攥在手心里,五指摸过余淮水紧握着的手掌,用力地扣进了他的指缝之间。
  “疼...! ”
  臧六江太兴奋了,这一下用了几分力气,捏的余淮水忍不住地甩手喊疼。
  臧六江一听这还得了,也忘了余淮水还凑在脸边,两眼一睁便瞧见余淮水那张红到耳根的脸。
  两道视线撞上的瞬间,余淮水的巴掌已经过来了。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臧六江没有想到,余淮水更没想到。
  一声脆响掉在地上,余淮水霍的起身跳下了床,连鞋都来不及穿上,弯腰抓在手里便往外跑。
  屋门一开,余淮水迎面便撞上来送饭食的翠翠奶奶。
  翠翠去缝衣裳还没回来,送饭的差事便叫这个婆婆暂且顶上,没想到只送了这一回饭,便瞧见大当家的新媳妇儿红着脸从屋里跑了出来。
  “哎哟!这是干嘛了!”
  余淮水两手乌黑两脚光光的跑出来了,翠翠奶奶还是当出了什么事,吓得连食盒都不要了,连忙上前迎他。
  “奶奶!”
  余淮水慌到如此还不忘问好,三蹦两跳地冲下屋阶,两脚一踩踏上鞋子。
  “这手怎么.. 这嘴怎么也黑了?”
  翠翠奶奶吓坏了,还当他是吃坏了什么中了毒,连忙伸手去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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