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容烨未免稀奇,他忍着笑:“阿雁怎这么怕这药?”
  “王爷喝过便知道了。”温雁头一次这么抗拒喝药,“我喝了这么些年的药,从未见过那样苦,还那般色泽的药。”
  “我喝过了,是很苦。”容烨认同地点头,又将另一手端着的瓷盘放低,让他看清上面盛着的东西,“所以拿了些解苦的糖梅子和糕点来。”
  温雁眼睛一亮,他又弯唇,笑问:“阿雁将这药喝了便来吃这些解苦可好?”
  温雁犹疑不定,一面想着太苦,一面又想着甜食在那能解苦,挣扎间反应过来什么:“你喝了?”
  他眼惊得睁大了些:“你居然敢喝这个药?”
  “阿雁都敢喝的,我又为何喝不得。”容烨失笑,他动动腿,问温雁,“阿雁可愿我近身了?”
  温雁抿抿唇,有些抵触那药,但还是勉为其难地点了脑袋:“嗯。”
  容烨便走近他,和他一起坐在那屏风榻上。
  瓷盘被他放下,他拿着药碗放到温雁手里,哄道:“憋着气一口喝完,喝完后立马吃上一枚糖梅子,就没那么苦了。”
  温雁眉心蹙着,抗拒不已。这药有药味就算了,还刺鼻的很,实在让人难以下嘴。
  但人是容烨费了不少劲才请回来,又从边关一路护送着回来的,万不会害他。
  只是苦了些罢了。他心道。
  碗沿抵在唇边,温雁闭眼屏息,仰头一口喝了个干净。
  便是憋着气,那等苦味仍躲无可躲的侵占他的唇舌,他苦得脸都皱了起来,等一碗喝完,吐着一截舌尖不停地吸气,鼻子还在憋着不敢呼吸。
  他泪眼汪汪地看着容烨,下一秒眼前便一花。
  温热柔软的触感覆上他的唇舌,他眼睛睁大,嘴里很快闯进同样柔软温热的舌尖,裹挟着酸酸甜甜的糖梅子,甫一闯进来便驱散了不少苦味。
  挥之不去的苦味因为闯进来的舌尖散了好些,温雁便不等容烨开始扫荡,先一步贴了上去,试图将剩下的苦味全部挥去。
  “呜……”
  唇舌不停交缠着,他呜咽两声,等到糖梅子的味散去了才和容烨分开。
  一道银丝相牵在分离的唇间,容烨指腹抹去那点水亮,抬手让温雁将已经没了味的糖梅子吐在他掌心。
  “阿雁很棒。”他扔掉糖梅子,拿帕子擦着掌心,凤眼含笑,里面的柔情看得温雁心口发热。
  他眼睫一颤,轻哼:“王爷当是哄孩童呢。”
  “怎会。”
  手擦净了,容烨搂着他的腰,低头在他鼻尖亲了一口:“分明是在哄相公。”
  温雁脸一红,他撇开脸,有些羞,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容烨又在他梨涡处亲了口,对着温雁这张脸,他怎么看都看不够,亲也亲不够,总想缠着人贴贴蹭蹭。
  但这蹭来蹭去的后果便是又蹭出了火,温雁察觉到他的情.动,先一步道:“不行……得戒欲。”
  他脸被容烨亲得更红,轻咳一声,他道:“关大夫说的,喝这药期间都不能行房。”
  容烨眼尾都憋红了,他抿紧唇,闷不吭声地抱紧他:“我知。”
  就算不是因着药,温雁腿没彻底好前他也不敢折腾人。
  吸口气,为了降火,他努力扔掉脑子里的废料,拿正事糊一糊:“今日同朱器确认了番登基大典的事宜,我打算和封后大典一起办了,相公觉得如何?”
  “登基和封后一起?”温雁一怔,“我此前从未听过,是否会不合规矩?”
  “规矩便是要来打破的——这话不是相公说的?”容烨扬眉。
  温雁一下没反应过来:“我何时说过这话?”
  话落,他想起为了让南下城那些大商出手支援而放出的话,转过弯来了。
  他想笑:“你倒是将这些记得清。”
  “相公说的话,我总是要记着的。”容烨想起他那时的话,心口还是会一阵阵发热,“死板的规定自该由我来洗去,此前从未有人将登基和封后放在一起办过,我便做这个先例。”
  “这大典,便是定朝改革的第一步。”
  “相公可要陪在我身边,同我一起看到定朝太平安乐,看到定朝海晏河清才好。”
  “我自会一直伴你身侧。”
  温雁抬起指尖,轻落在他鼻梁处那点浅痣上,弯眼笑着:“我等着和你一起见证这定朝兴起,国泰民安时。”
  -
  托林鸠这些年贪的那些金银山的福,便是登基封后两个大典一同举办,礼部都赶着一月内给它准备好了。
  当日要穿的衣服不比大婚那日落下半分,反而更加繁重,从卯时开始,一直到午时温雁才得了空闲,将这沉重的衣服褪下。
  好在近一月的养身下他的腿已经基本痊愈,太极拳重新开始练起后身子好了不少,不然还真扛不住这一上午的忙碌。
  容烨登基,改年号为熙和,意喻太平安乐。
  正殿歌舞升平,温雁的住处三次变化,从最初的芙蓉轩到容烨的寝殿,如今又到了紫宸殿——容烨不想住在住过定梁帝的乾清宫,另择了宫殿作为寝宫。
  温雁有单独的寝宫,不过不必多说,容烨是肯定要和他住在一起的,便没多折腾,直接入住了紫宸殿。
  正殿热闹,容烨在主位坐镇,他换衣后走进殿,在容烨身旁入座。
  登基和封后大典一并开始操办后就有不少异声兴起,如今见他二人还同坐主位,更是惊得瞪大了眼。
  只是一个个老臣便是心觉不合规矩,也没有一人敢在此刻说出来。
  因着今日他二人同上天坛祈福祭神灵时,天降了祥瑞。
  卯时的点,天只蒙蒙亮,太阳的影子都见不到。但在容烨念起祭文时,一道天光几乎是瞬息便落在了他身上,天边云间都有似龙的身形闪过,惊得钦天监不停念叨:“神龙显灵!大吉之兆,是大吉之兆啊!”
  朝中朝臣仍有不服容烨不想为其效力的,但见到那种异象,所有的不服不忠就全散去了。在信神灵的定朝里,没有比这祥瑞更能让他们清楚意识到容烨就是那上天所选中的,能带领定朝走向巅峰的人。
  而除了这神龙,在他念完祭文和温雁一同带领百官进行最后的拜天时,除了龙影,亦有凤影出现。
  龙凤呈祥,天下必将太平,是极大的祥瑞。
  这样一个祥瑞出现,别说温雁只是和容烨同坐,他便是要容烨下去给他腾地儿,只要容烨不生气,他们这些大臣都不敢说什么。
  新帝登基,革故鼎新。
  容轩继位后尚还休沐三日,容烨继位后却连一日的假都未放得,登基大典后第二日便恢复了上朝,当朝便提出了改革一事。
  温雁许诺商人一个科考的机会,容烨便定不会忽略了此事,还借由此事提出了另一件事。
  废除官僚体系的世袭制。
  这是一件并没有在明面上提及,却所有世家都默认的规矩。不论后代如何都能让他们继承自己的官职,让他们家族常扎于此,以此不朽。
  但这不成文的规定带来的弊端也是显而易见,有才之人很难通过自身努力踏入官场,跻身前列。世家抱团,亦很难掌权控制。
  容烨不会让自己的朝堂里有这么多的蛀虫存在,所以刚继位便大刀阔斧地废除改革了一系列东西。
  托那道祥瑞的福,本该挣扎的世家出奇的没多说些什么,便是有异声也很快按下,不过月余,这改革便推行了下去。
  时间在改革推进中悄然流逝,容烨回京那日是十月中旬,前期要解决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后,便已至元日前夕。
  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温雁很是重视。
  往年他对新春向来没有什么实感,因为温家的热闹不属于他,新年于他而言亦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和容烨在一起后,他却出奇地期待着新年的到来。
  大抵是容烨带给他的热闹足以填补此前的空缺罢。
  曾经藏在最底下深埋着的孤寂被人强势驱散,从未被人注意重视过的心遇见那样一个人过来走到他身旁,不等人说些什么,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敞开了心扉。
  元日前后休沐三日,容烨给官员放了假后,回宫去找心尖尖上的人。
  紫宸殿一眼看去,哪里都喜庆的很。大门两侧挂着的灯笼在风下轻轻晃荡着,踏进殿内,立柱上亦有不少红灯笼挂着。
  温雁正拿剪刀剪着窗花,见他进来,很是欢喜地给他展示自己新学会的技能:“看,万羽!”
  他剪完最后一点,将折叠的窗纸展开,一只活灵活现的鸽子神气地扬着脑袋,对着容烨展着翅。
  万羽是容烨养的鸽子里最聪明的一只,这次回京后他的鸟就带回来了这么一只,很是得温雁喜爱,如今连剪个窗花都要剪个它出来了。
  容烨走过去,从温雁手里接过这窗花,对着在窗户旁边的笼子里吃谷物的胖鸟比了比,哼笑:“阿雁倒是喜欢它,剪的可比它好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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