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哦?”容烨眉梢轻扬,“竟有此事。”
  “耿大人,你还有何要说的?”
  “臣冤枉啊皇上!”耿德佑心如死灰,老泪纵横,哭喊道:“臣不知情啊皇上!求皇上明鉴啊!”
  容轩到现在都没能彻底搞懂发生了什么,怎么襄王献了一个香囊就成这样了。他的目光落在被踩了一脚的五色丝上,呆愣愣的不知该作何是好。
  耿德佑哭喊了半天抬头看他,心更凉了。
  “摄政王何必急着定罪。”林鸠坐不住了,他的掌心被碎片割破,鲜血滴在桌案上,看着这场闹剧,他道:“耿大人如此诚心,怕是当真不知襄王所言何事。襄王口说无凭,便是有凭,难道只靠书信便能草草定罪了吗?倘若有人仿耿大人笔迹,再偷仿其私章,反冤枉忠臣,那便不好了。”
  “林大人说得极是。”容烨颔首,很是认可他这话,“襄王,你可曾和耿大人面议过?”
  “自然!”
  异常清脆的一声,吓得耿德佑瞪大了那双眼。
  林鸠脸色这下才是彻底难看了。
  襄王迫不及待道:“本王是先和耿大人见了面才有书信往来的啊!耿大人你别装不记得!前阵子本王在南风馆里是不是你自己上来找的我?跟我谈及端午献礼之事,还印了手印盖了私章!本王可都留着,你别想抵赖!”
  “………………”
  耿德佑完全呆住了。
  襄王说完吆喝着人去府上拿,道:“皇上等着,臣都有证据的!”
  “襄王如此信誓旦旦,耿大人还不肯承认吗?”
  容烨笑:“既如此,那便等证据拿来吧,也好堵住这悠悠众口。”
  襄王府邸离宫不远,很快,他的人就把证据拿上来了。
  血红的手指印和私章,白纸黑字清楚写着,耿德佑浑身颤抖着看着眼前的“证据”,冷汗一滴滴落在上面。
  到底是何时的事?连他的手指印都能搞到……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抱住头,有一瞬竟怀疑是自己记忆错乱的缘故,直到惶惶然一抬头,对上容烨含笑的眼。
  男人坐在那麒麟椅上,凤眼弯着,笑吟吟地看着他。
  如同地狱而来索他命的阎罗般。
  耿德佑眼睛瞪大,大抵是刺激受得太多,这么一番惊吓后,眼一翻,一头栽倒过去。
  私自绣龙纹,乃是大忌。
  此事大罪小罪全凭圣上一念,如今圣上听着容烨的话,此事该按何处理已然明了。
  耿德佑官帽落下,入了大牢。
  襄王彻底松了口气,激动道:“皇上,臣没有撒谎!臣无罪啊!”
  “其上刺绣不是襄王过手,这草药,襄王怕是抵赖不得了。”
  容烨指腹捻着一点药草屑,含笑的眼落到他身上,“诌麻平日里用便是,如今竟还敢拿到陛下的贴身物件里,襄王是想让陛下也尝尝你那药么?”
  襄王一愣。
  诌麻?
  他果真记得!这事果然是他的手笔!果然没有这么轻易揭过去!
  等等,那么如此说来,耿德佑莫非当真不知情?
  那他那日见的人……他瞳孔瞪大,跟耿德佑一般,心头冰凉一片。
  摄政王这一手……还真是好手段!
  诌麻可用药没错,但它也有与之相冲的药,且不能过量使用。容烨召来御医,让其检查洒了一地的草药,很快就确认里面有着诌麻,和与其相冲的一味安神药草。
  事关安危,容轩就终于听懂了。
  他眼睛睁大,骇然道:“你要害朕!?”
  “臣不敢!”
  襄王磕头,哭喊道:“臣不知情啊皇上!”
  他哭喊着求情话,可容轩已然心头寒凉,为自己方才的动容所羞愤。
  “把他带下去!”他怒道:“如此谋害朕,那五色丝怕是也被动了手脚!给朕查!”
  “皇上!皇上臣冤枉啊皇上!”
  襄王被两个侍卫拽起,按压着往外走,他挣扎哭喊着,很快被捂嘴没了音。
  夜宴方开始,便接连下罪了两个人,剩下的一众官员夹紧了尾巴,如坐针毡,对摄政王更加畏惧起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日这出戏怕是摄政王一手安排的。
  “陛下受惊。”
  襄王被带下去后,容烨轻叹一声,怜惜般,摘了腰间的香囊,走到容轩跟前,为他仔细着系好。
  “这香囊是臣前些日子去镇国寺开了光的,陛下今日受惊,便戴几天养养神罢。”
  看他动作的林鸠合上眼,彻底没了声。
  果然全被容烨发现了,从一开始这个棋局他就输了。
  果真不该放任耿德佑去折腾。
  可惜为时已晚。耿德佑下了大牢,容烨接下来定是要抬辛梁才上位。
  他失了一臂。
  -
  温雁心里到底记挂着药的事,累着昏睡过去后也没能睡太久,只半个时辰便醒了。
  嗓子哑了,他抬手摇了摇铃,在外候着的伍玖闻声进来,隔着床幔道:“公子醒了?您身子可还好?”
  温雁坐起身,困倦地抬手拂开这红幔。
  那日大婚换上后,便再没换下过,因着这红喜庆,也因着这红很衬他。
  容烨偏爱看他被弄得受不住时抓着红幔想跑的样子,往往这时都会松一些力道,等他爬开一点又更深的压上来,让他只能抓着红幔无助地颤动。
  给他洗完后容烨给他穿了中衣,床幔掀开倒是不会暴露出太多痕迹,可只探出得那只手指节上的咬痕,和随着动作露出一截被按的发红的腕,以及颈上未能遮住的红痕,便知今下午的运动激烈程度。
  “无事。”
  温雁哑着嗓子道。
  伍玖没敢多看他,见他掀被要下床的样,忙抬手把床幔系好,不解道:“您不再休息会儿吗?”
  “不了。十一可把药拿来了?”
  床幔系好,他紧接着来扶温雁起身,给他更衣。
  他道:“拿来了,拿了好些呢,看着像是把您之前做的药全拿来了。”
  温雁一顿:……?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同容烨说话时,十一和十六会自行回避着,不去听他们说话,所以只知要他做的药,却不知具体为何,此番怕是怕出错,便干脆都拿来了。
  他扶额,又想起容烨的强势来。
  在这些事上,男人的霸道才会在他面前出现。
  温雁至今没见过外面传言的容烨的样子,在他面前,容烨从未动过手、冷过脸。
  穿好衣,他洗漱过后出门,去了府里的药房。
  药房离得不远,就在内院偏房。一觉睡醒,天色便彻底暗了,游廊点着灯笼,四下静谧无人,转过几个弯,却忽闻一声惨叫。
  有女声哭喊道:“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
  伍玖吓了一跳,快步走了几步,先一步推开了闭合的垂花门,见到了里面的场面。
  十几位婢女小厮依次排开,公孙桉背着手,苍老道:“好一个丫头,为了一点好处竟敢私自调换王爷的香囊,还不肯交出背后人来。那好,老夫今日便要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老夫的棍子硬。”
  “继续打!”
  略显浑浊的眼球看过其他吓得不敢动的婢女小厮,公孙桉道:“你们也都给老夫记着,在瑞王府一日,便是瑞王府的人。谁若再敢同外人巴结来构陷王爷,便是有十条命,也要葬在这里,可记住了?”
  棍子打在皮肉上不停发出闷响,旁观的下人噤若寒蝉,忙应声:“记住了,奴婢们万万不敢做下这等坑害王爷的事!”
  公孙桉满意,这才转身,开口道:“何人来了?”
  话刚落下,他便看到抬脚跨过门槛,慢步走来的温雁,一愣:“娃娃怎么起了?不是睡着呢吗?”
  “有事未做,睡不安心。”温雁扫过那受刑的婢女,问道:“这是做了何事?方才听您说……她调换了王爷的香囊?”
  “这丫头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公孙桉摇摇头,“今日阿烨进宫赴宴,穿着自要讲究些。她不知和何人调换了阿烨的香囊,拿带有龙纹的香囊给阿烨带上了,还借口说是你所准备,蒙混过去。”
  “如今事情败露,自是要好好惩戒一番。”
  温雁蹙眉:“那王爷可有何事?”
  “你放心,那小子精着呢,这香囊……”公孙桉嘿嘿一笑,慈祥的面容平白多了分狡黠,“早回到了它主人手里。”
  温雁心思通透,他这么说,他便知晓了。大抵是容烨将计就计,这香囊明面上不知绣着龙纹,看似入局,实际偷梁换柱,早已脱身不说,怕是还能借机踩背后人一脚。
  就是不知这一脚的重量,能给当今局势带来多少震荡了。
  他道:“那便好。”瞥了眼那婢女,他抬脚,继续朝药房走去。
  药房门前一左一右悬挂着“康”“寿”字的灯笼,伍玖敲了两下房门,便有药童高声喊了句:“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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