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便提前看了。”温雁说着说着便又有些想笑,他忆起当时的日子,该是痛的,此刻那点情绪却淡了很多,大概他也在释怀了。
  “一天看一封,看到最后一封时,我看到了母亲在最尾写的几段小字。”
  柳芊然是南方大商之女,父母恩爱,一个妾室都没有,她又是独女,自小便受尽宠爱,亦在父母的影响下对未来的伴侣有着很大的期许。
  她知书达理,又性子俏皮。那年父亲要北上京城扩张商铺,她觉着有趣便跟了上去,同在京城的温克行一眼倾心,很快便谈了情。
  只是定梁帝时期,最看不得官商通婚之事,她的父亲还是南方大商,便更嫁不得了。可她信了温克行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所以便是闹绝食、和家里断了联系,最后甚至自愿族谱都不上,都为嫁给他为妻。
  偏生温克行是个怯懦的,也是变心快的。他爱的是俏皮温婉的女人,不是为了和他成婚发疯闹绝食的疯子,所以成婚没多久,他便变了心。
  新进来的妾室许烟雨在她怀孕之时常来挑衅,炫耀自己得了温克行的心。柳芊然自认自己没有下贱到那般地步,温克行纳妾的事巴掌般扇在她脸上后,她毅然决然便要离开归家。
  奈何胎像不稳,她终归是爱着自己肚中的孩子,怕来回颠簸让肚中孩子流失,她便忍到了温雁出生。
  她没想过温克行会想她死。
  她只以为最多不过是闹得很难看,可温克行偏要把事情做绝。
  发现自己中毒已深,没多少活头,还无法向外界传信,被囚禁在院后,她绝望之际便开始尽自己所能为温雁留下她所存在的证据。
  不用想她都能猜到自己的孩子留在温家后要受到多少委屈。
  每日一封,本来该有更多的,可她的身子终究撑不住,信停止在温雁七十岁生辰那封。
  在信件最后,努力压制着身子的颤抖,她一笔一划地写:
  让娘亲猜猜,现在看到这里的,是娘亲长大的阿雁,还是幼时的阿雁呢?
  若是长大的阿雁,那阿娘很高兴,一封信一封信的陪着阿雁长大,虽然不能常在阿雁身侧,却也算留了痕迹。
  若是幼时的阿雁,不要担心提前看完这些阿娘会怪你。
  阿雁是阿娘的宝贝,阿雁提前看到这里,想是遇到了很伤心难过的事情。
  阿娘做不了什么,只愿阿雁看到这里时,能短短的开心一些。不要害怕,不要哭泣,阿娘在。
  承兰。
  娘亲在。
  承兰,便是柳芊然给他起的字。
  君子如兰,承君子之德,是柳芊然对他的期望。
  温雁这些年翻来覆去地看了太多太多遍,柳芊然留下的话他能一字不落的复述下来。他说完,自己也没意识到,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滴落在了容烨的掌心里。
  托着他脸的手明显颤了下,像是被灼到般。容烨再抑制不住,勾着他的后脑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他亲得又重又凶,温雁胸口酸胀的情绪猝不及防被打断,强硬的被拽了回来。
  热烫的唇舌闯进口腔,重重舔舐过敏感的上颚,温雁一个大抖,脑子里什么悲伤愁绪都没有了,呜咽一声:“别、别舔那里哈……”
  容烨亲得太深、太重。
  他吸着他的舌,在他的嘴里肆意扫荡着,啧啧水声轻响,温雁受不住的偏头想躲,被他摁着后脑躲不开一点,只能被动承受着他越来越重的吻。
  等到终于被放开时,他泪眼朦胧的喘息着,脑袋抵在容烨肩头,被搅成浆糊了,什么也没法再去想了。
  容烨一下下摩挲着他的后颈,有着一层茧的指腹摩挲的温雁身子下意识颤着,在神思恍惚间听着他道:“全部的谢礼,本王收下了。”
  “已经过去了。”他道,“明日温家抄斩后,一切便结束了。”
  温雁舌尖发麻,慢慢吸着气。听着他的话,他闷笑了声:“王爷好生霸道。”
  不过,“您说的是。”
  “马上,就都要结束了。”
  ……
  回到王府,夜已深。
  晚膳在外面转街时靠着街边的小食吃饱,回去后喝了汤药,温雁便要歇下了。
  伍玖还不知温家的事,帮他掖好被子后跪坐在床边,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木簪子来。
  “公子,生辰吉乐。”
  他腼腆地笑笑:“小的没别的能送的,就买了块桃木给您做了个簪子。”
  温雁接过,指尖抚过被打磨光滑的木簪,轻笑:“很漂亮。谢谢。”
  伍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道:“您喜欢就好。”
  “您早些休息吧。”他又担忧道,“您今日和王爷出去走了太久,身子怕是受不住,得好好休养。”
  “哪里就有那么弱了。”温雁叹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容烨大步进来,身后跟着梁仲。
  听到动静,伍玖抬头一看,大惊:“王爷!”
  他忙行了个礼,自动朝后退退,给容烨腾地儿。
  温雁惊地坐起身:“您怎么来了?”
  容烨脸色沉着,手握住他的腕,将他的手放到膝上,对着梁仲道:“还不过来?”
  温雁不知他的脸色怎么突然这么沉,眉心不自觉蹙起,他看向给他把脉的梁仲,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容烨唇抿成一条线,下颌绷得紧,瞧着很紧绷,分明回来时还不是这般。温雁抬起另一只手戳戳他的脸,被他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发生什么了?您脸色这么这般难看?”
  容烨捉住他作乱的手,沉声道:“无事。”
  无事脸色能难看成这般?温雁不信,见他不说,便跟着等梁仲把完脉,看能把出个什么来。
  梁仲眉头一会蹙起一会舒展,最后收回手,沉吟道:“公子的体内没有毒素。若是慢性毒,通过母体传来的几率仅有三成,王爷担心的事不会发生。只是公子体弱确实有部分受母体影响,体弱不能根除,只能温养。”
  他话说完,容烨紧绷的下颌才松下,他捏捏温雁的腕,颔首:“那便好,药若是缺了什么,只管找本王。”
  梁仲应是。容烨用不着他了,摆手让他退下。
  他再侧头看着静下来的人,手暖着温雁总是温凉的手,呼出口气:“无事。”
  他再道。
  温雁可算是知道他脸色沉得原因了,他想笑,心口又胀胀的。
  “王爷当真是……”
  他叹息:“贴心至极。”
  容烨:“阿雁身子太差,本王容不得一点差错。”
  “你好好休息。”手暖热了,他将温雁的手放进被子里,起身道,“明日本王带你练练体。”
  温雁躺在床上,微仰着头看他。他话说完便要走,温雁唤住他。
  “王爷。”
  容烨回身,温雁启唇,慢慢道:“给我一个夜安吻可好?”
  他弯眼,语气无奈:“您让我的心跳动的太快,得负责。”
  容烨心头一跳。
  他喉结滚动,手撑在温雁耳旁,俯下身。
  他身子骨大,能完全笼罩住温雁。温雁静静看着他,在他俯首吻来时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仰头将自己送上。
  这次的容烨有些温柔。
  虽然舔舐吸咬的力道仍有些重,但是没再到温雁受不住需要靠着他来缓冲的地步了。
  唇齿交融许久,分开时一道银丝牵着,容烨抹去那点水痕,声音无端哑了几分:“负责了。睡罢。”
  温雁老实闭眼:“嗯,睡了。”
  揉揉他的头,容烨道:“阿雁,夜安。”
  “夜安。”
  烛火熄灭,温雁等人离去后摸了摸被亲的发麻的唇,默不作声地拿被子蒙住头。
  明明男人的嘴那般不可信,可……
  容烨大抵是不一样的。
  第14章
  容烨说到做到,第二日忙完便来带着温雁锻炼了。
  温雁体弱,他先找梁仲问过,确认温和一点的运动他做了没问题后才来找人,带着人打强身健体的太极拳。
  离大婚之日还有七日,温雁每日跟着他练上半个时辰,加上每日不断的中药调理,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
  很快,七日一晃而过,到了三月三十。
  婚前前一日晚,温雁莫名失眠,一股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慌乱在心口汇聚,不强烈,但隐隐约约的反而更闹人。
  温家抄斩一事闹得不小,伍玖近来外出帮着采购收拾听了满耳朵,激动地找温雁说了好久,如今这些天过去,倒也平息了。前半夜他值班,见着温雁站在窗边遥遥看着容烨寝殿的方向,凑过来问:“公子睡不着吗?”
  温雁点头:“嗯。有些心慌。”
  “心慌?!”伍玖大惊,忙扶住他,“您是吃了什么吗?怎么会心慌呢?小的去给您叫梁大人来,您先坐着歇会儿!”
  温雁被他蹦豆子似的话突突得心里的慌乱莫名一散,他扶了扶额,按住他的手没让他真去找梁仲:“许是明日便要大婚,有些紧张罢了,不用劳烦梁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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