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主角的设置都不喜欢,剧情再不吸引人,还有什麽观看的必要呢?
  于是嘉波选择去了另一处飘荡,直到过了几天战争结束再返回,他看见少女,哦不对,应该是少妇,少妇和她的丈夫在田地枯树下盖了一间房屋,在四周废弃的农田里洒下希望的种子,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少女的天赋惊人,这一次也察觉到了嘉波,对着天空的方向出声:“祭司大人,您在吗?”
  嘉波憋了一会,没有憋住。
  “为什麽是祭司?”他突然询问。
  少女一愣,而后回答:“因为您替星神招人?”
  “……”行吧,勉强算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不知为何,嘉波可以忍受别人叫他“令使”、“小嘉波”、“太让人操心的讨厌鬼”,却格外不能容忍被称作祭司,或许这会让他联想到古代已经毁灭的文明,而现在宇宙走进了新的时代。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既然知道我并非普通人,就应该知道,我捏死你和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就应该老老实实答应我加入忆庭,而不是忤逆我。”
  “现在回答我。”他扬起下巴,格外傲慢,仿佛人类于他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草籽,“你愿意放弃肉//体,加入忆庭吗?”
  “额。”少妇停顿片刻,手扶住隆起的肚皮,老老实实回答,“不愿意。”
  嘉波:“……”
  星神浮黎在上,践踏你威严的不是我,是这个女人哦。
  “噗。”女人突然笑道,她还年轻,鬓边便出现了一抹不知因何而生的白发,“我知道您是一位好人。”
  窗外一颗绿芽吸引了她的注意,风卷起鬓边白发又被手拢在耳后,“我也知道,当时废墟是您救了我,我距离其他人很远,声音又很微弱,如果不是您的帮助,其他人怎麽会发现我这个半截入土的孕妇呢?”
  很聪明嘛。
  嘉波略为得意地再度扬起下巴,不存在的尾巴高高翘起:“别乱说,我不会干涉现实世界,只负责记录,从不插手。”
  女人道:“我也只想和我的丈夫孩子平平安安度过一生,不想放弃他们,成为永生的一员呢。”
  他们默契地没有再提起过这个话题,而是聊起巴德拉的新年还有许愿能上达天听的传说,嘉波说得煞有其事,当女人问起时,他也只回答说这是他一个朋友告诉他的。
  有时候他也会想起黑天鹅担忧的眼神,他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忆庭,至于理由连嘉波自己都说不明白。他是忆庭里身份最高的成员之一,也是最受照顾的成员,后者连之一的后缀都不用加。
  明明他有一个轻松友好的工作氛围,其他忆者也对他颇为照顾,但嘉波就是不愿意回到忆庭,在上缴光锥的同时对着镜子发呆。
  那会让他想到自己。
  嘉波,记忆令使,在成为记忆令使前是一个什麽样的人呢?
  他不知道。
  带着一些微妙的恐慌和茫然,他全身心投入到巴德拉星域重建恢复的记录中,此后也再没有违反过忆庭的规定。偶尔闲暇时返回枯树下的木屋,女人有时候能发现他,发现他时会闲聊两句,从虫灾前的安宁生活到对未来的美好畅想。
  但大多时候女人发现不了他。这时,他会自行找一处发呆,看着女人的肚子一天天隆起,男人将家务和田地全都揽在身上,仙舟的补给品堆在角落,生活充满了希望。
  只有他还在思考,究竟他是记忆的令使,还是没有过去和未来的嘉波。
  新年的钟声敲响。
  黑天鹅曾经告诉过他,巴德拉的新年有篝火,有烟花,有一顿家人团聚的丰盛晚餐,全家人围在篝火旁,双手合十,向上天祷告新年的愿望。
  但是今年统统没有,虫灾过后,这将是巴德拉星域历史上最静默的一个平安夜。
  嘉波和黑天鹅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就在枯树下的小木屋,忆者将和人类一起见证历史匆匆走过。
  他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山岳下,枯树边的小木屋中,女人到了临盆的时候。
  天空变成了灰色,正犹豫抉择着到底该披上哪一种色彩。他没听见女人因为疼痛难忍的叫喊,也没有机会注意到丈夫——那名抵抗军士兵越加惨白的脸色。
  谁也不知道,孕妇生下的会是什麽东西。
  到底是正常的婴儿,还是在繁育影响下被异化的胎儿。
  士兵在战争中见证了太多太多悲剧,工厂里吃掉工人从生产线而生的虫子,本该是希望却带来绝望、撕开孕妇肚皮爬出来的虫子……一切一切都是虫子,他的世界只有虫子。
  焦虑折磨着他的内心,直到最后一刻,他听见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人体被撕裂的声音。这股绝望的交响乐他听到过太多次,是产妇肚子里不正常的婴儿导致的。
  嗡嗡,嗡嗡。
  是虫子用口器蚕食母体。
  一瞬间士兵脑中闪过了太多画面,同行的友人,等待回家的妻子,他们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而他要保卫他所爱的人。
  去库房拿枪,子弹上膛,来到产房,瞄准里面那只可怕的怪物——
  嘭!
  嘉波这次到的早了点,他来到树下,黑天鹅还没到,看着残阳渐渐被山岳吞没,蔚蓝的天空走向黑夜。
  木屋死寂得不像话,空气仿佛都被凝固了,窗口不见女人也不见男人,看不见人影,更甚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狐疑地走进去。
  走到产房门口,他看见了两具尸体,生产中的女人被一枪贯穿肚皮,和她的孩子一尸两命。
  床前,男人跪在地上抱住头,猎枪丢在脚边,和血融在一起。
  他没有哭泣,也没有说话,即使嘉波亮出身形,也如同没有意识到家里进来了一个陌生人。
  士兵陷入了幻觉,战争结束了,但他似乎一直活在梦魇里,他活在无休止和虫群的对抗中,孕妇生下的是虫,窗外的寂静是因为没有枪炮声响起。
  “我要救他们,我要保护他们,我要保护他们……”
  士兵猛然抬起头,拉住嘉波:“我本可以拯救他们,但是我做不到,我什麽都做不到。”
  妈妈,嘉波做错了吗?
  妈妈,嘉波是一个坏孩子吗?
  否则为什麽,人会用这样绝望的眼神看着我呢?
  耳畔响起了虚幻的声音,那应当是在广阔的沙漠,黑色的风暴和流沙,有着古老的神庙和世代生活在此的人群,可那声音转头一抓却又虚虚飘散,到最后竟然连原本说的什麽都想不起了。
  嘉波蒙住了士兵的眼睛。
  如果忆者的规则是不能更改记忆,那他不当忆者就好了。
  如果记忆的规则是记录这可悲的生活,那纂改记忆就好了。
  “睡吧,睡吧。”嘉波淡淡地说,“醒来时,你会忘记一切,忘记虫子,也忘记屋里发生的一切,你爱的人没有死,她在等你去保护她。”
  他退出去,站在屋前,等待黑天鹅的到来,夕阳和晚霞倒映在眼底,如同他眼中被蓝色包裹的那一抹红再次活了过来。
  “黑天鹅,我要离开忆庭了。”
  去他的狗屎规定吧!他拒绝旁观,他绝对要插手,他要过随心所欲的生活,没有人能阻止他,没有人能拦住他。
  如果生命是一条洪流,他甘愿沉入其中,做一滴渺小的水珠。
  黑天鹅的眼神似乎格外悲伤:“嘉波,那你的肉//体……”
  “不用担心我。”嘉波说。
  浮黎塑造了作为令使的他,但好在没有给予他过多约束,嘉波察觉到自己的意志正在与命途背离,而这种背离会让浮黎赐予他的力量也逐渐消散。
  大概他确实和其他人眼中一样吧,是一个幼稚执拗的难搞角色,就算可能为此搭上性命,嘉波也不愿意再回到忆庭。
  “我……该去哪里呢?”
  已经没有未来了。
  。
  匹诺康尼,黄金的时刻。
  和花火的对峙结束,嘉波一个人漫无目的在大街闲逛,刷卡买点自己喜欢的小玩意玩腻了再随手丢掉。
  嘉波还记得,自己跑到一个偏远星系等死的时候,突然阿哈就赐予了力量,而后花火和桑博便跑了过来。至今他都不知道到底是这俩人受到阿哈的召唤,还是单纯的巧遇。
  总之这是嘉波和两位欢愉的愚者初次见面,他和桑博关系尚可,和花火倒是一般,偏远星系初次见面后便少有联系。
  但嘉波知道,花火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
  那句“阿哈他只会把力量分给那些最可悲最痛苦的人,一个不擅长欢愉的人被迫走上欢愉的道路,那样才有好戏看嘛”就是她的提示。
  如果“最可悲最痛苦的人”映射的是嘉波自己的话……话说他第一次碰见花火的时候在干什麽来着?
  在绝望,在迷茫不知所措的未来吧。
  布利丝忒,第一名失踪的女孩,她失踪前在干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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