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区区两年,街上的东西哪里涨了什么价格?”
  “那香阁供到楼里的胭脂水粉,不就提了三分吗?”
  “水粉提价,是因为香阁掌柜和倚翠楼的东家闹了不愉快,把原本给倚翠楼的降价免了去。若非香阁供来的仍是最好的价格,这生意怕是都做不成了,与物价上涨有何关系?”
  “菊儿这话说的就生分了。”鸨母摇摇头,显出她太不懂事的模样,“倚翠楼把你从十岁拉扯到现在,对你可谓是养育之恩。这可是你家呀。胭脂涨价,这楼里每日要烧去多少银钱?家里的难事,你怎能如此不做记挂呢?”
  这话说的可就过分无耻了。倚翠楼为何会将女孩养大,他们心里是没数儿的吗?这与和待宰猪羊谈养育之恩有何区别?
  秋菊一生过得正直,一时竟被这般无耻言论气得连话也说不出口。若是春兰在场,定能将鸨母驳得脸上无光,可惜春兰还在菊梅客栈照顾夏竹。
  实际上,秋菊也满心记挂着断了肢体的夏竹。若不是倚翠楼给秋菊开的假期不过短短两个时辰,逾期又得算上巨额银钱,她也不会在此时就回来赎身,定会以照顾夏竹为先。
  而鸨母显然也要拿这规矩说事了。
  “菊儿,走之前,我可与你和梅儿说得清楚了。你们需得在两个时辰之内回来,逾期一刻,罚银百两。如今,你是回来了,可未见梅儿……”
  冬梅还小,秋菊自然不会带着她奔波。
  “若不是妈妈与我一直纠缠赎银,我早已赎身,哪里会误了时辰?”秋菊急了。
  “一码归一码,规矩就是规矩。”鸨母摆出了一脸“通情达理但无可奈何”的模样,“如今,你与梅儿都尚未赎身,便确是误了回来的时辰。这罚银,又有二百两。”
  她听上去甚至还很体贴,催促道:“快去把梅儿找回来呀。再误下去,那可就是天价了。”
  “你!”秋菊被她气得发抖,却到底胳膊拧不过大腿,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傲慢的声音便就是在此时无礼而突兀地插进来的。
  “诶,你们东家,是叫张云庆的吧?”
  鸨母一转头,便见不知何时,看热闹的人群最前头已然站了个男人。那男人身形高挑,衣着配饰不凡,一脸的傲慢不屑,一看就是习惯居于人上的贵家公子。
  这可多半是个大客人。
  鸨母顿时堆上了诚挚的笑意,迎上前去,道:“公子里边请!不知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呀?”
  神医鬼手根本就没接他的茬,不耐烦道:“问你话呢,听不见吗?你们东家,是叫张云庆吧?”
  第54章 第54章“给她磕头,道歉。”……
  倚翠楼的东家,确实是叫张云庆的。这事虽不是人尽皆知,却倒也不是什么秘密。
  见来着似是不善,鸨母赔笑:“公子找我们东家,可是有何要事相商?”
  “没什么要事。你就告诉他,神医鬼手亲自来他这破地儿了。”神医鬼手道,也不管会不会有人相信闻名天下的神医鬼手忽然出现在了这里,“让他赶紧出来伺候。”
  这话说的,与其说是傲慢无礼,不如说是来砸场子的了。
  鸨母脸上的笑意顿时减了三分。
  开青楼妓馆的,讲究的是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和客人关系要处好,但也不能一味软弱退让。来青楼寻欢作乐的人本就有许多有权有钱的,平日里免不得跋扈,若还对他们一味软弱,很容易更加助长客人的气焰,让生意变得更不好做。
  鸨母仍带着笑意,得体道:“我们东家事务繁忙,不会随意见客。公子不如看看我们家的姑娘,个个水灵。公子喜欢哪个,我给您叫去。”
  “不随意见客。”鬼手不屑一笑,“他跟在我屁股后面求的时候,倒从见不出这么清高的模样呢。”
  “公子,”鸨母脸上的笑容又减了些,“公子若是来寻欢作乐的,我们倚翠楼自是大大的欢迎。可公子若是来打我们的脸的,我们楼小,可接不下这么大的事儿。”
  鬼手嗤笑了一声:“真该让你们东家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胡话。我要见见你们东家,这就是打你们的脸了?那我近些日子可是日日都在打你们的脸啊。”
  “公子说笑了。”
  “罢了,我也懒得和你多费这口舌。往日被
  人如此冒犯,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可今日倒也无妨。毕竟,“他瞥了一眼那鸨母,“过不了多久,你就得痛哭流涕地跑来求我了。”
  说完,他胳膊一伸,随手将一旁的秋菊揽到了自己怀中:“就这个吧。我看这个顺眼。”
  “诶哟!”鸨母提起笑意,“秋菊姑娘可是我们这儿的头牌,这见面的礼金,需得白银百两。”
  鬼手随手从怀中掏出了几张千两银票,扔到了鸨母的脚下:“不用找了,人我赎了。”不用数,也知道他甩出的银票多于六张。
  鸨母愣了一下。
  秋菊确实是倚翠楼的头牌,光见面礼就需得百两,这可是源源不断下蛋的金鸡。给她说个赎身费用,不管是四千两还是六千两,都不过是让她有个奔头,安下心来好好做,做到人老珠黄的那天——反正她也二十好几,没有几年了。谁会花数千两去赎这么一个女人?
  鸨母确实没有想到,真的会忽然出现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人,像钱不是钱似的随手甩出数千两银票,若无其事地将其赎走。可秋菊真被赎走,鸨母自然也是不乐意的。便就是已然二十好几,秋菊也还有好几年可赚呢,她这几年能赚来的钱可是六千两的数倍不止。
  “诶,公子,这位公子。”鸨母连忙笑着将鬼手拦下,“我们可从未放开给秋菊姑娘赎身,方才说的这赎身费用不过是我当妈妈的心疼女儿,给她自己赎身的数儿。这若是客人要赎,那还得从长计议呢。”
  “六千两都不够,这女人是金子做的?”鬼手不耐烦地看了鸨母一眼,“你方才说六千两,我给了你六千不止,你还要作甚。”
  说话的工夫,已有青楼的人凑了上来,防备他们强自离开。
  “啧。”鬼手颇为不悦。他平生最缺的就是耐心,懒得多费唇舌,伸手从怀里掏出了点什么,往周围猛然一挥,刹那间粉尘弥漫。围上来的青楼众人下意识捂住口鼻,却已然晚了,不过片刻的工夫,就个个身形僵硬,一一倒了下去。
  “人我带走了。有什么不满意的,去城东无名府找我。”鬼手说着,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来,就怕是得张云庆亲自来了。”
  说完,他带着秋菊,顺手在附近买了匹马,单手揽住秋菊的腰,随手将她丢上去。
  “大人……”秋菊堪堪稳住身子,一时无话,顿了顿,“多谢大人赎身大恩。”声音里却听不出什么喜悦。
  鬼手瞅了她一眼,没说话,翻身上马,驾马向自家而去。
  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自然即刻就会传入倚翠楼东家的耳中。前脚鬼手才驾马回府,后脚,倚翠楼的人就来了。
  确实是张云庆亲自来的。
  身后跟着药效未散,身体仍有几分僵硬的倚翠楼鸨母,以及所有曾围上来的人。
  “神医大人!”一见鬼手,张云庆一下子就把腰弓了下去,低着身子拱手作揖,满脸的痛心疾首,“听闻我这儿的下人蠢笨,竟冒犯了神医。听得此事,真如晴天打了个霹雳,把云庆吓的心都跳不动了。这不,我紧赶慢赶,赶紧把这几个不长眼的下人叫来,好生给神医认错!”
  说完,他当着鬼手的面,猛然转身,一巴掌狠狠抽到了鸨母的脸上,抽得药劲儿未过的她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愣着干嘛!”张云庆骂道,“还不快起来,给大人磕头认错!”
  “是,都是奴家的不对。”鸨母爬起身来,狼狈地跪到地上,赔笑道,“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竟冒犯了神医大人,真是该打!”说着,她还伸出手,自己往自己脸上抽。
  秋菊站在鬼手身后,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掌嘴的鸨母,抿了抿嘴,低下眼。
  她确被鸨母欺压已久。可命途卑贱之人互相欺压,遇得真正的上位者,也不过要如此自轻自贱,求得一丝宽容。
  她不觉得爽快,只觉得同病相怜。
  然微贱之人的心思,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
  “啧,打她干嘛?”秋菊却没料到,鬼手不悦地开口,随手甩了个杯子,制止了鸨母的行为。而后,鬼手抬眼,看着张云庆:“她不过是你的下人,说话做事听的都是你的吩咐,做什么要打她?要打,也该打你吧?”
  张云庆闻言,脸色一变,眸中怒气一闪而过,而后低头赔笑:“神医这话,云庆实在是惶恐。底下的人蠢笨,云庆定当严厉教导,绝不——”
  “我说话,你听不明白吗?”鬼手翘着二郎腿,瘫在椅子上,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说,打她没用,该打你。哪个字你没听明白?”
  秋菊微微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鬼手。她便是做梦都不敢想,竟有人敢对她们上头的东家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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