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同样因为白洞的存在,诛杀目标个体再等待同事的发现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执行科固然会实时监测目标个体的生命体征,能够第一时间注意到目标个体的死亡,但执行科科员并没有在工作完成之后联系同事的习惯,唯有跃迁仪会在任务结束后自动生成相关工作报告,并自动提交到罪恶干涉处执行科。这份工作报告包含了执行科科员整个工作过程中的数据建模,可以通过该建模实时计算并再现出任何一个工作节点的情况。
  自动发送报告属于执行科常规流程,如果没有正常发送,确实可以令执行科的同事意识到异常。可问题在于,工作报告的模型数据十分庞大,而低级文明所在空间通常没有建立必要的传输通道——你不会在宇宙的每一个角落都建立量子纠缠——使得报告的传输可能会需要数十分钟,超过一星际时。
  星际文明中的一星际时,也就是文明ca259中的十八天。
  这十八天的时间,足够目标个体1139的属下将项翎杀死许多次了。
  其实,项翎并没有那么畏惧死亡,如同每一个普通的星际个体一样。
  因为在星际个体的普遍观念中,星际文明不存在真正的死亡。
  几乎每一个星际个体都会进行定期的意识备份。如果不幸死亡,星际个体的人身保险公司会立即为个体准备个体曾选择好的仿生或者机械躯体,将备份的意识载入其中,使其成为机械生命。
  项翎当然也不例外。除去定期的意识备份,每次离开星际文明时,她还会再进行一次主动备份。她的意识备份被稳妥地分布式存储于无数服务器中,享受优良的容灾备份机制,即使有服务节点故障也不会造成数据丢失。可以说,除非因触犯联盟法律而被判处死刑,致使全部备份被人为销毁,否则项翎的意识绝不会真正消失在宇宙之间。
  机械生命拥有太多的便利,在星级文明中普遍被生命个体接受,甚至有很多个体因不满于自己脆弱的**或是过慢的思考速度,主动结束自己原生**的生命,选择成为机械生命。更有甚者,就连机械的躯体都不接受,只喜欢电荷流意识在星际网络中驰骋的感觉,选择作为意识体存在于星际网络之中。
  从这个角度看,作为土生土长的星际文明个体,项翎有十足的理由并不畏惧于原生**的死亡。
  然而,因为一些原因,项翎还是很珍惜自己的原生躯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不会主动选择死亡。
  在这样的情况下,对她而言的最佳脱身方
  案,就只剩下了将空间跃迁仪找回来了。
  于是——
  “吴管事,”项翎抬头看着吴同,很有礼貌地开口询问,“请问,后院有人见到过一个耳饰吗?”
  “……啊?”吴同无意识地发出了一个回应的音节。
  “就,一个手指肚长短的耳饰。”项翎只当自己的描述不够清楚,“通体通红,绣针粗细,颜色很显眼。”她态度自然,若无其事,仿佛只是刚刚从花园散了个步回来。
  吴同愣愣地看着她,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分明听得她惹大人勃然大怒,分明听得她被投入了厂狱,甚至在那魔窟里头待了足足两日,怎么想都是必死之人,为何如今又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甚至还是副总管亲自送回来的?
  吴同不能够理解。但本能的求生欲望让他下意识地冲着后院中的侍人一个挥手,命令道:“快,还不快为项姑娘找耳饰去!”
  第6章 第6章那个叫项翎的究竟是何方神……
  奉天府的下人们快打听疯了。
  平日里,没有比奉天府的下人更懂得什么叫做“不可妄议主子是非”的人了。毕竟,别的下人议论主子,最多罚一顿打一顿,顶破天打烂了屁股赶出府去,命还是自己的。
  可搁奉天府……这结果可就不一样了。
  且不说他们主子一手掌控的是个什么人称“人间地府”的地方,就说主子身上“先帝禁脔”“当朝权宦”“圣上之上”“一手遮天”等等有眼看得见但想要命就绝不能提的特质,就足够让任何还活在府中的下人学会何为“三缄其口”了。
  是以,没有哪家的下人比奉天府的下人更懂得如何遵守规则了。
  可是这几日,奉天府却几乎人人都转了性,每一个人都在私底下悄悄地打听。打听的人多了,倒成了法不责众,人人破戒,互有把柄,把消息传了个十成十,十成百,甚至十成千。
  “听说她侍候不周,惹大人大怒,大怒啊!直接叫人把她给拖去了厂狱。”
  “侍候不周?我怎么听说,是她面唾了大人。”
  “嘶……别说了,我腿都软了。怎么可能?”
  “想想都怕……”
  “若是如此,难怪她在厂狱里头受了七七四十九道酷刑,九九八十一刀割肉……”
  “瞎说什么,小李白日还专门去看了一眼。那女人看着好好的,身上什么伤也没有。”
  “你才是瞎说什么。谁都知道她令大人勃然大怒,当场拖进了厂狱。你说她身上没伤?你怎么不说她钻进老虎嘴里又从屁股里头爬出来了呢?”
  “好像是真的。我在后院认识的人也这么说,说她身上真的没伤,好好的。该吃吃,该喝喝。”
  “怎么可能……”
  “就是,怎么可能。”
  “不可能。绝不可能。”
  “难道她是什么妖怪。厂狱奈何不了她,只能把她放了出来?”
  “前院张姑也这么说,说她是妖怪投生,厂狱的斧头都砍不断她的脑袋。厂狱管事为了安抚她,先假意把她放出来,然后请得道高僧料理她。”
  “可厨房的刘姨说……”
  也许是因为事情实在过于离谱,群众们竭力自行填补着更加合理的解释,使得流言越传越是离谱,最后全都聚成了一个问题:
  那个叫项翎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何方神圣趴在地上,第无数次把床下墙角全都仔细地翻找了一遍,又把床铺枕头全都扒开来看了一通。
  忆柳跪在墙角,细细地墙下砖缝的灰尘全都给抠了个干净,连床脚的裂缝探头抠开看了看。
  “指甲长短,绣针粗细,通体通红……”忆柳低着身子,一点点检索,“左右脱不开这个屋子……按说,颜色这么显眼的东西,不该这样难找才是。”
  “嗯。”项翎托着下巴沉思,“如果还在,只可能是在这个房间里。”她最后一次感受到跃迁仪的存在是在这个房间,次日起床发现其消失也是在这个房间。中间她只睡了一夜,从未离开。如果无人从中作梗,这东西理应还在这里才是。
  但会出现如今的情况,也不可能没人从中作梗就是了。
  空间跃迁仪,是罪恶干涉处执行科为员工统一派发的跃迁设备,在星际文明中并不罕见。由于跃迁仪在跃迁时会释放巨大能量,在能量耗尽时需要进行大量能量补充,再加上还有着每时每刻都在吸收天体能的优秀应急机制,因而无法被置于人体内——除非是机械生命,但项翎显然是以原生肉|体生存的。常规的跃迁仪通常是腕部设备,方便携带和使用。但执行科的工作就是与不知跃迁仪为何物的低级文明打交道,因而统一派发的跃迁仪属于隐蔽款,通常为耳饰,只有指甲盖长短,置到耳朵上就会自动启动光学隐身机制,使人很难察觉。
  跃迁仪能够单方面接收使用者的脑电波,且内置了识别使用者的基因的功能,一旦被使用者装备,只有使用者本人才能摘下,不存在被第三者摘下或者意外掉落的可能。哪怕仪器没有被使用者装备,也具有脑电波直接唤回和自行暴露自身位置等功能。理论上讲,这样的仪器是不可能遗失的。要让跃迁仪遗失,甚至连唤回功能都彻底失效,只能有三种可能:
  一,仪器能量耗尽。没有其他意外情况的话,这是不可能的。在最后一次使用跃迁仪查看目标个体的犯罪资料时,项翎的跃迁仪还是近乎满能量的。更何况哪怕跃迁仪能量耗尽——或者说是无法再支持一次跃迁,也仍会以残余的能量极低耗地维持最基本的功能。像常驻耳部这种耗能极低的基础功能,在能量基本耗尽时也可以再维持一个星际年。
  二,仪器故障或损毁。这样的可能性不能说完全没有,只能说十分渺茫。在每次离开执行科前,项翎都会按规定对跃迁仪进行常规检查,包括跃迁功能、通讯功能以及犯罪资料的准确性。实际上,执行科所定制的跃迁仪都是十分高质量的,该品质的跃迁仪从来没有在使用年限内产生故障的先例。但这事确实提醒了项翎,在下次执行任务时,她一定会多带上几个跃迁仪做备用的。
  三,就是仪器被黑入。可能是有人黑入了项翎的跃迁仪,使其失去基础功能,脱离了项翎的身体。
  依项翎的想法,第三种可能是最大的可能。但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黑入她的设备,设备如今在哪儿,都是项翎一时没有头绪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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