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抓药,哪一样不要银子?你又不给银子,那可不是只能让她等死了?”
“若不是杨氏每日给她送饭,只怕贺氏一年前就死了。”
杨氏也捂着脸哭哭啼啼起来。
“呜呜呜呜,这日子,没法过了!”
任家这边吵吵闹闹,却不想两边邻家已是爬上墙头,看起了热闹。
左边邻家老头笑呵呵道,“任大,早就说了你家里,全靠着贺氏旺家呢,你还不信!”
右边邻家老嫂子也接上了话,“杨氏,听说你婆婆贺氏如今在栖云城里,穿金戴银,住的是大宅子,还有好几个丫头伺候哩!”
杨氏和任宝这才省过来,怪不得这几日他们见了旁人,那模样总瞧着有些古怪,说话还总是带着点啥,又不肯痛快说明白了。
原来竟然是因为贺氏!
而贺氏,还没死!
不但没死,还有钱了!
一炷香后,任家人都进了堂屋,关门关窗,不叫外人再瞧他们的笑话。
杨氏抹了把泪,“既然母亲还活着,自然是该归家的。”
“孩子们也想念祖母得很。”
任宝眼珠子直打转,“没错,爹,咱们很该去栖云城一趟,把母亲接回来。”
任大没有立即答应。
反而冷哼了声,“你们想得倒好,那老娘们,怕是早就生了外心。”
“但凡心里有这个家,病治好了就该回来,哪里好在外头逍遥呢!”
早就听说了栖云城里有个百味茶楼,那里的新戏被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就是忒贵,散座都得两三两银子,更不用提包厢了。
那老娘们,却是能在里头轻松看戏。
这日子,他一个当家的大男人,都还没过过呢!
任大垂下眼皮,目光落到自己穿的衣衫上。
这件灰色棉绸道袍,半新不旧还破了个口子,勉强补好也丑得扎眼。
他都两年没做过新衣了!
杨氏劝道,“爹,当初母亲离家时,怕是心里还跟咱们赌着气呢。”
“只要咱们诚心去
接,想必母亲定然愿意回来的。”
且不说贺氏那个有钱的侄女会不会贴补贺氏吧。
只要贺氏病好了,那不是还能写话本呢么?
一年也能挣个几十两的。
家里这两父子,挣的银钱,还抵不上花出去的。
这大半年,家里几乎都没尝过荤腥了。
可一家人要吃要喝,还有两个没长大的孩子,将来又要嫁娶,这可怎么办哟?
而贺氏,都没有个亲生儿女的,也不可能长住在亲戚家。
谅她早晚还是得回来。
杨氏这话立马打动了两父子。
任宝点头道,“杨氏说的有理,爹,咱们便去栖云城接我母亲回来!”
当初贺氏能写话本挣银子的时候,虽然一年也就挣四五十两,他好歹手头有花用的。
任大撇嘴道,“人是你们送出去,要接,也该是你们去接!”
那个婆娘,也就是会写话本一点本事了。
若是他亲自去接,倒长了她的志气。
杨氏与任宝对视一眼,立马点头。
“那爹便在家里等着,我们做小辈的亲自去接母亲!”
“只要母亲肯回来,我这个儿媳,任打任骂!”
“还有哥儿姐儿,也带上他们!他们可是母亲打小看到这么大的!”
“只带姐儿吧,哥儿还要去上学,莫要耽误了。”
这一家人商量好了,第二日便去雇了辆进城的大车,讨价还价了半日,这才谈妥了价钱。
两大一小坐着大车,进了栖云城。
任宝还好,也来过这城里两回,杨氏还是头一回进城,只觉得两只眼睛都不够看的,见了什么都惊奇。
他们想得挺好,那贺氏一个中年妇人,寡妇失业地住在侄女家,又在茶楼里看过戏,只要同附近的人打听一番,便能知道地方。
可他们下了车后,一路打听着来到百味茶楼。
只见茶楼精致富贵,出入都是穿绸着缎的有钱人,那守门的伙计们一身短打,身材健壮,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任宝壮着胆子,上去打听。
守门的伙计听他说起什么姓贺的中年妇人,还叫秀贞的,便知道这就是说的贺先生了。
但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怎么可能对着一个陌生人透露贺先生和楼先生的住址?
除非他们不想干了。
第197章 黑影老实些!
贺先生住在长明坊楼家,而百味茶馆在延通坊。
从楼家走到延通坊,少说也得两炷香的工夫。
贺先生又不是楼赛郎那般腿脚飞快的少年人,而且延通坊是繁华之地,人来人往的,自然不如长明坊楼家那个巷子清静,贺先生自然很少到这边来,就算偶然来一次,那些铺子里的伙计也不可能知道贺先生就是贺秀贞。
因此任宝在百味茶楼打听不着,他又去其它的铺子东问西问的,也问不出个什么来啊,不但没问出来,还收到了好些个白眼、鄙视和驱赶。
你一个大老爷们,打听人家衣着富贵身边跟着丫环的中年妇人做什么?
眼看着日当正午,一家人又饿又渴。
有心买些吃喝吧,一问价钱,好么,一个素饼子都要花三文钱!
一碗绿豆汤也是三文钱!
这不是抢钱么?
在他们镇上,这些可都是一文钱的!
任宝最后还是买了两个素饼子,自己吃了一个,母女俩分一个。
至于汤他就没买了。
一点水而已就要三文,还是忍一忍回到镇上家里,再喝个饱吧!
一家人好歹是垫了肚子,就蹲在茶楼不远处,眼巴巴地望着进出的人群。
他们就想着,不是说贺氏发达了,手头大方得很,经常来看戏么?
那没准就蹲守着,就能碰上贺氏了呢?
眼瞅着太阳快要落山,再不回去,那去镇上的大车都没有了,任家三口只得灰头土脸地走到城门口,搭上大车,回到镇上。
回去一算,不但没见着贺氏的影子,反而还搭出去三十文钱!
任大嫌弃任宝办事不力。
“你就不会再多问问?”
“问那守门的护卫自然是不行了,可你不会绕到后门去,看着有那打杂的小伙计,给他个三文五文的,再问不就成了?”
任宝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个办法啊!
“那我们三个明儿再去?”
任大看了眼儿媳和孙女,有些心疼那个来回的车钱。
“你先去打听到了贺氏住的地方再说。”
打听明白了,再一家人去请贺氏不迟。
第二日,任宝又来到了百味茶楼。
这次他特意打扮了一番,洗了头修了面,穿上最体面的一身道袍,遮遮掩掩地去了百味茶楼的后门。
他观察了一番,选定了个时不时地出来搬东西的小杂役。
眼看着小杂役迟疑地接了他递过去的几文钱,任宝心里就是一喜。
“客人是想寻贺娘子?”
任宝忙点头,“对对对,就是约莫四十来岁,穿金戴银,总爱穿绸缎衫子的。个头有这么高……”
任宝还比划了一下高度。
至于说这穿金戴银什么的,就是完全听街坊们议论来的了。
毕竟,先前在家的时候,贺氏就是一身青色竹布裙衫,长年也不见换过。
小杂役挠了挠头,笑道,“那我倒是有些印象,约莫是住在长安坊吧?”
“长安坊什么地方?”
“哎哟,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客人到我们茶楼来,我们也不会去细问呀!”
任宝顿时觉得那几文钱是给得多了。
然而里头有人喊了一声,小杂役应着声,一溜烟就进去了。
任宝只得鼻子底下一张嘴,一路打听着就去了长安坊。
一到长安坊,任宝倒觉得有几分熟悉。
这还是在栖云城呢,看着,跟他们镇上,也没好多少呀!
街两边的铺子都不算大,街上走的人也都是布衣,不大像是有钱的。
任宝问了一大圈儿,少说问了上百个,总算是有个卖报的小童,给任宝指了一家院子,说是那家院子里有年长女子姓贺。
任宝便上去敲门。
门一开,便是个身形壮硕的妇人,描眉画眼,唇色腥红,桃红衫子翠绿裙。
一见任宝,便格格笑着把他往里拖。
任宝虽然也寻过花问过柳,可他去的那些地方,好歹都是年轻妇人,初一见面,也要装个良淑模样出来的。
哪里见过这般生猛的?
当下便极力挣扎,又忙问自己来意。
“你们这里可有个贺氏?我是贺氏的儿子,我来寻我母亲的!”
壮硕妇人笑得花枝乱颤。
“哎哟,奴家就是贺氏,什么时候有了客官这么大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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