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苍天不公呀!
那乡野姐妹俩,凭什么发这一注大财?
凭什么他营营汲汲,东奔西走,到现在还是囊中羞涩,只能栖身破庙?
但他就是在屋里埋怨上几千句,也没法子把楼家姐妹俩的房子铺子和银子,转到自己名下呀……咦?
郑玉郎忽然间灵光一现。
早前他看不上楼月娘,是因为楼月娘不过山间村姑,长相固然村里村气,家中又穷困潦倒,只有个打猎的楼赛郎能挣来一二,哪里配得上他这未来的状元郎?
因此就算楼月娘天天到他跟前献殷勤,郑玉郎在心里就越发鄙夷,之所以没赶人,不过是楼月娘还有点用处罢了。
但如今不一样了呀!
他回想着听来的传言。
说那姐妹俩个有些本事,又有家资,说是家里只有姐妹俩,所以都要招女婿入赘。
这招女婿,还跟一般的不一样,姐俩的眼光,高得很呢!
郑玉郎来回思量,觉得这赘婿,可不是非自己莫属了?
他来到栖云城,楼月娘也在栖云城。
他如今暂时失意,楼月娘却小有家资。
这不是天作之合是什么?
只要他出现在楼月娘面前,跟她说愿意娶她为正室。
那楼月娘不得喜极而泣呀?
可虑者,就是楼赛郎那个不男不女的暴炭有些棘手……
长明坊,楼家小院。
今日正好是报社休息的一天。
楼欣月不需要去上班,便走出院门,到铺子里同楼赛郎说了一声。
“赛郎,段牙婆托人捎了信来,说是她那边有两个人,还是咱的同乡,没准咱们家正好需要,让我过去瞧瞧!”
楼赛郎看了看铺子里,今日正好来的客人不多,而且店里还有一个小丫头可以看着,便也追了出来。
“大姐,我同你一道去。”
这个段牙婆,姐妹俩都熟悉,当初楼赛郎的那个在翠光楼里当女护卫的活儿,可不就是段牙婆领着去面试的?
姐妹俩边聊边走,完全没注意到巷子角落里躲躲闪闪的身影。
段牙婆也住在长明坊,姐妹俩走过去,也只用了一炷香的工夫。
“啊呀!楼大姐,楼二姐,你们可算来了!”
楼家姐妹俩今非昔比,据传不但又新买了铺子,还是如今城里最红火的报纸的报社,且来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段牙婆再见这两姐妹,那态度就比从前热络客气多了。
赶紧让到厅里坐下,又让婆子送上茶点,客气一番,才说到正事。
“前儿有两个人寻到我这儿,说是想要自卖自身,我看他两口子与常人不同,若是当成寻常奴仆卖身,倒是可惜了。”
“这不是就突然想到了,楼家大姐二姐,似乎是长兴县人氏么?”
楼赛郎点点头,“正是。”
“这想卖身的两个人,也是长兴县人?”
大姐虽然总说人才难得,她们家里缺人手得很。
可她们才在段牙婆这里买了两个人,还在另外的牙婆那儿又挑了一个。
三个都是小丫头,虽然比起彩枝和晓文差了一点,但看着都老老实实,教一教应该也是用得上的。
再要买人,那也得是会识文断字会算账的呀。
如果只是同乡的话,那也不必买进自家嘛。
段牙婆点头,“正是哩!”
“上回听楼大娘说起过,想要寻个识字的,或是有些特殊本事的……我倒觉得这两个人,没准能入了楼大娘的眼。”
楼欣月这会儿也起了好奇心。
“既然如此,那便见上一见?”
段牙婆就吩咐婆子将那一对长兴县的两口子领来。
这两个人一进客厅,楼家姐俩都愣了下。
这一对夫妻,竟然是曾经有过两面之缘的!
楼欣月对这对夫妻俩,尤其有印象。
这对夫妻俩,是个家庭戏班。
男的似乎叫高大郎,女的叫雪娘。
早先村里卢大户家里请戏班来唱戏,就是请的这一对夫妻。
后头在进城的路上,她们俩也遇到过这对夫妻。
楼赛郎不由得脱口而出。
“啊?竟是你们?”
“你们怎么不在长兴县唱戏了?”
这对夫妻,跟在长兴县时比起来,倒是显得老了好几岁。
按说来了栖凤城这样的大城,该穿件略体面些的,然而此时他们身上的衣衫,还不如在长兴县呢!
不到两年,这对夫妻是经历了什么?
这对夫妻也是愣了下。
怯生生地抬眼看了看楼欣月和楼赛郎,脸上都露出懵然。
他们是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对姐妹了。
楼欣月却是唰地站起身来,几步走到这对夫妻面前。
“我记得你们,高大郎与雪娘。”
当初她去看免费戏,只看了一小会儿就走了。
但实际上这对夫妻演得还是不错的,只楼欣月对他们演的内容不感兴趣罢了。
如今这对夫妻居然沦落到要卖身的田地,这是遇上了什么事呢?
如果是寻常要买仆人的人家,这对夫妻的特长,是没什么用处的。
可这对夫妻,对于楼欣月来说,可不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才?
站在厅中的夫妻俩,相互看了看,还是一脸茫然。
那妇人怯生生地开口。
“这位娘子,我夫郎正是姓高,人称高大郎,奴也跟着姓高,人都唤奴雪娘。”
“您莫非也是长兴县来的?可是瞧过俺们夫妇唱的戏?”
“其实俺们虽是唱戏出身,那些寻常的活计,针线上灶,喂马劈柴,俺们也都能做得!”
做得是做得,就是跟人家那好手没法比。
但他们不是求着想要卖身么?这些短处,就不提了。
楼欣月就问道,“我记得你们夫妻俩在长兴县唱戏,挣得也还可以,怎么如今上了这城里来了?”
那妇人看了男人一眼,腊黄的脸上显出了窘迫之色。
段牙婆一见楼欣月问长问短,还是熟人,就知道这单买卖十分有戏。
便也凑了过来,大声道,“高雪娘,你们夫妻俩是遇上了什么难处,还不快说说,不然换成哪个主家,也得问个明白才好领你们家去呀!”
第183章 相见模样还有点眼熟。
古代的艺人没地位,向来被归为下九流。
比如解放前那些名伶,没受过恶霸欺负的几乎没有。
性子烈的都曾经宁死不屈自杀自残,性子软一些的就不免要遭遇侮辱。
像这对夫妻,两人的戏班子,出门在外,受些欺压自然是少不了。
但因为他俩一个男扮女装,一个女扮男装。
虽然古代也有性取向不同的,但这男扮女装的丈夫,和女扮男装的妻子,这两个人如果卸了妆,不演戏的时候,实在是平平无奇得很。
甚至扮女装的丈夫,个头太高,还得在演戏时坐在条凳上,这样才能跟妻子演的情郎相衬。
当时楼欣月见了,还在心里感叹了一番。
这般演起来虽然有点限制,但又何尝不是对这两个人的天然保护呢?
可这两个人,显然是在长兴县混不下去了,只能到栖云城来谋一条活路。
那这是发生了什么呢?
应该不会是哪家的色胚,看中了妻子或者丈夫吧?
然而等听到了两夫妻说的原委后,楼欣月也是不由得目瞪口呆了。
两夫妻在长兴县混不下去的原因,倒不是被哪家的恶霸给看上了,而是妻子身怀有孕时,在唱戏的时候,被看戏的熊孩子推倒,小产了!
而熊孩子的家,也正是请他们去演戏的主家。
那主家非但没觉得是自家熊孩子手贱,反而要诬赖两夫妻明知道身怀有孕还来唱戏,大喜的日子见了血光,冲撞了他家风水!
那主家偏偏姻亲众多,遍布好几个村子,放出话来,说了许多两夫妻的不是。
这两夫妻成亲好几年,好容易得来个孩子,就这般没了,还被泼了一身脏水。
等雪娘身子略好了一些,夫妻俩一商量,也不愿意再留在这伤心地了,索性二人无牵无挂,不如到栖云城这样的大城来试试讨生活。
不过等到了栖云城,这才发现,要寻个能养活二人的活计也实在是难。
再加上高雪娘去看了大夫,大夫说她原本就有些体寒,难以受孕,之前小产,更是加重了病症,要想治好再怀上,怕是还得好生调养……这要花费的,可就不是小钱了。
二人思来想去,不如去卖身为仆,还能挣一笔卖身银子,好用来调理身体。
楼欣月听了便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虽然不是她想的那种欺压,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正是乡间有乡间的恶霸,城中有城中的纨绔。
搞娱乐的,如果没有后台势力,那就是砧板上的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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