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进学读书,那可是花钱如流水的。
他们两个老的,自然是要趁着还能挣得动的时候,多给孙子孙女攒些家底了。
龚先生望着自己碗中又多起来的饭菜,不由无奈笑了。
“你这婆娘啊!”
五日后的上午,龚太太将屋里收拾了一遍,又把灶房擦试了一回。
又拿起扫帚,将小院子里角角落落之处,也打扫得干干净净。
只是有些心神不属,时不时地就要忍不住朝外头望上一望。
就听到大门外有人喊了句。
“龚家嫂子,听说北市那头有人运了些甜梨子来卖,你可要同我一道去买些来?”
听着声音,是住在巷头的胡家太太。
狗耳巷头胡家太太同她差不多年纪,都嫁到这条巷子上二十多年了。
胡家的当家人是个画师,有些技艺在身,却也不是多出众的,因此胡家龚家两家家境都相差不多,两家的妇人脾性相投,时常往来,有时聚在一处做些家常点心,或是同坐炕上絮绵缝被,又常相约去逛坊市,闲聊些家常里短,交换些各路消息。
龚太太应了声,便去自己的妆台匣子里,摸了一小块碎银和一串大钱,寻了个提篮,出门与胡家太太会合。
甜梨子煮水,润喉入肺,龚太太体恤自家当家的说书辛苦,因此只要是遇上了好梨子,那少不了要买上一些回来的。
二人边走边聊,胡太太仍如往常般,拿巷子里东家西家的事来说。
龚太太虽然嘴上应着,却还是有些心神不定。
等去了北市,胡太太不但买了梨子,又挑了些丝线绒线和几块布头。
龚太太却是只买了七八只梨子,外加一小罐子蜂蜜。
胡太太只觉得奇怪。
“龚家嫂子,你今儿怎么了?像是有什么心事?”
龚太太咳了一声,“嗨,让你
瞧出来了?”
“我家老龚今日在那清风茶馆里,要说新本子,也不知道客人们乐不乐意听,我想着想着就悬心得很。”
胡太太一拍大腿。
“原来是为这个!”
“咱回去的时候,就经过清风街,悄悄往门口瞄上一眼,不就知道了!”
龚太太还有些犹豫。
胡太太打趣,“你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
“你家龚先生说书都多少年了,那些老客们谁不夸哩?换新本子那定然越发得好听!”
“那行……万一客人们不多,这事,你可莫要跟旁人说去,我家老龚面皮薄。”
“放心吧!我可是那乱传闲话的吗?”
两个妇人挽着篮子,故意慢吞吞地打从清风茶馆门口走过。
龚太太的眼神就直朝茶馆内瞅。
她看得还要遮掩一二,那胡太太就老实不客气地转过头去,盯着里头细瞧。
她俩这么一看,都惊呆了。
“方才老朽不是说过,那位卫大将军归乡心急,路遇盗贼劫路,又听那盗贼口出狂言,说他手里已经有了好几条人命,让卫大将军一双招子放亮一些……”
众茶客忙点头,“对对,让卫大将军给一刀斩了。”
“这一刀斩下,鲜血喷涌,就将卫大将军的一身锦袍给脏污了!”
“卫大将军担心自己这身血呼拉的,回到老家,让人瞧了吓出个好歹来,就寻了那盗贼老窝里一身寻常农夫的短打衣裳换上了。”
“也就是因此,卫家族里的两个堂兄,一心想要将堂嫂和侄女卖进花楼,好得着那六十两银子。”
“哪怕是见到卫大将军回来了,他们心里咯噔一下,心里就打起了小算盘……”
“论常,见堂弟回来了,他们俩原就该及时悬崖勒马,收手认错才是,可是这两个人呢,眼里只有银子,又见堂弟这身打扮,那就是一副穷酸模样,心里这恶念不但未消,反而越发盛了!”
第20章 战神属下来迟,请大将军恕罪!
“这两个人要不说能搭伙做恶事呢,使坏都想到一块儿去了。他俩就想着只要把卫大将军干掉,那剩下的妇孺和小子还不是任他们发卖?”
“可他们见卫大将军身板强壮,怕是不大好对付,就想趁其不备,来个偷袭!”
“于是一个人急忙变脸,冲着卫大将军连连作揖道歉,说都是一场误会。是卫大将军的媳妇为了给孩子治病,欠了他们五两银子没还,他们怕她不还,这才来恐吓一番的,并不是真的要动手!”
“那另外一个堂兄,就从后腰摸出一把柴刀来,奔着卫大将军的后背就去了,要一不作二不休,了结了卫大将军的性命!”
众茶客们不由得都咒骂出声。
“好个无耻之徒!”
“卫大将军不会真的信了吧?”
“卫大将军那是杀入敌军阵里七进七出的,不会反而着了这两个村里无赖的道吧?”
龚先生保持着神情的严肃,稍歇了十来息的工夫,眼见着茶馆内再度寂静无声了,这才接着说下去。
这后文自然是那两个恶人堂兄不但没暗算得了卫大将军,反而被打断了胳膊腿儿,抱着伤处在地上打滚哎哟!
但打了这两人,还来不及跟妻女叙旧,就又来了一拨人。
这些人就是这两个的家人,什么老爹兄弟,老娘媳妇,儿子侄子的,全都一窝蜂地来了。
这伙人胡搅蛮缠,撒泼打滚,看着卫大将军不似好惹的模样,倒不敢轻易上前,却围着他们一家子,非得逼着卫大将军将妻女卖掉,好赔那两个恶鬼的药费。
甚至还有人已经去报官,说卫大将军行凶伤人,要让官差将卫大将军关进大牢,打板子流放,还说卫大将军只有一个,而他们却是人多,到了公堂之上,看看大人是信谁的?
这番人的做作,倒是让原本满心火热的卫大将军一下子冷了心肠。
大丈夫为人在世,自然是衣锦还乡,造福宗亲的。
然而他老卫家的宗亲,就都是些欺凌妇孺,做恶不端的家伙!
气得他当众就扯裂了自己的衣袖,宣称要同这干恶人断亲。
这干恶人自然是哈哈大笑,指着卫大将军各种嘲讽羞辱。
有的说卫大将军一个穷汉,房子地都没有,早些进大牢早些被发配还省得占他们祖坟的地方。
有的笑话说卫大将军的爹娘如何懦弱窝囊,运气又背,他们早就巴不得跟他们这一房断了亲了。
就在大家伙狠话放完之后,果然远远地就望见了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这帮人还当是官差得了信,就急速赶来了呢。
谁知道这队人马,盔甲鲜明,座骑神骏,行动划一,哪里能是县城里那些酒囊饭袋能比得上一星半点的?
就见这些武士,在百步外就纷纷下马,来到卫大将军面前,单膝下跪。
“属下来迟,请大将军恕罪!”
茶馆内,几乎是座无虚席。
先头进来的,一听就舍不得走。
而后面进来的,也坐下就如生了根一般。
龚太太听到这里,悄悄地拉了把站在大门口听得仿佛入了定般的胡太太。
胡太太这会儿才算省过来,依依不舍地随同龚太太离了茶馆大门口。
“诶,龚家嫂子,你还担心这新本子客人们不喜欢呢,瞧瞧,那茶馆里,哪里还有空位子?”
“你也不晚些拉我,我这都听不着那些武士们来了以后,那帮恶贼的嘴脸是什么样呢?今晚上定然得想得睡不着觉了!”
龚太太这会儿心情舒畅。
“你是没瞧见,那茶馆子里的小伙计一直在盯着咱们呢!”
她俩再不走,估计小伙计就会忍不住来赶人了。
“等老龚回了家,我听他讲了后头的,再讲与你就是了。”
稳了稳了。
看茶客们那听得入了迷的模样,她就知道,这个新说书本子,是能当她老龚家第八个家传本子了。
嗯,今儿个午饭,得给老龚做些好的……
城东,刘家私塾。
郑玉郎坐在旧书案前,面前是一份手抄的前三年院试的题目。
别看这份题目纸页泛黄发旧,边角还有些发毛,显然是被翻看过许多遍了。
但这份小册子,还是他再三求恳,才从那位年长他七八岁,已经参加过两次院试的师兄处借来的。
当然了这所谓借,也不是白借,足足花费了他二两银子!
这让本就囊中羞涩的郑玉郎,越发的困窘。
郑玉郎提笔在砚台上蘸了墨汁,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的准备好的纸上抄录了起来。
离院试第一场,只有不到三个月了。
他这回定要三战三捷,考中秀才!
只要他考中了秀才,那些富室乡绅,还不是会上赶着将带着厚厚嫁妆的女儿嫁给他?
他哪里还用发愁衣食和读书的这些许银钱?
到时候,那些村姑,就是想让他多瞧上一眼,也是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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