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向阳”的目光瞬间阴冷下来,他阴沉沉地看着萧寒生道:“他待老夫好吗?他所谓的好,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只为了骗过自己?好师侄啊,你的那位好师父,他做过的亏心事,怕是要比师侄你吃的饭都多了。”
萧寒生皱起眉,正要说些什么,却又听“何向阳”道:“好师侄,你也不必如此急着要为你师父辩解些什么。若你们当真挂念那位孟小姐,便好好听老夫将话讲完,否则,人你们可就见不到了。”
萧寒生:“……”
卫逐水:“……”
卫逐水望着对面的人,眉头微蹙,“哪来那么多废话,你究竟想说什么?”
“老夫想说的故事也很简单。”“何向阳”道,“就先从平海派建立的第四年说起吧……”
“何向阳”本名叫金望越,是何向阳的同门师兄,在他们还未出师时,二人关系可谓是十分亲厚,且因何向阳年岁比金望越小,金望越对何向阳也多有包容。
不过很快,便到了他们出师的时候,二人的人生目标不同,下山后,自然也就走了不同的道路。
只是一开始虽说是分道扬镳,但二人到底因之前的同门之谊,常常飞鸽传书相聚,每每见面,都要聊上几日几夜,饮酒舞剑好不畅快。
不过这样的生活倒也未持续多久,因为没过多久,金望越便遇到了自己所心仪的女子,并很快便成了亲。
在金望越成婚时,自然是邀了何向阳的,而何向阳自然也去喝了喜酒,只是从那之后,二人相聚的时间便越来越少。
其一。是因何向阳还像以前一样喜欢四处地跑,一时没有个固定的住处,其二,则是因为金望越在成婚后,与自己的妻子十分恩爱,为了能时常陪伴自己的妻子,几乎已将从前的功课荒废了大半,连从前早起练剑的习惯都慢慢没了,自然对外出闯荡一事也没有以往那么大的兴致。
金望越与自己的妻子过得滋润,但何向阳却一时还有些不习惯,觉得独自一人的生活有些孤寂,而为了缓解那份孤寂,他便完全将自己融入江湖生活之中,不去想旁的事,独自一人只靠一柄剑,做了不少惩恶扬善之事。
不过因他听到感人的事迹便容易流泪,他一个大男人也觉得自己如此太过丢人,因此一直有意隐藏着自己的名字,因此当时的江湖上,只知道突然出现了一个时常蒙着面,而且还很爱哭的无名大侠。
那无名大侠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哭着将恶人教训过后,又去哭着领赏金,领完赏金后便又莫名其妙地消失,让不少人觉得好笑的同时,又十分好奇。
只是因何向阳一直藏的极好,因此从未有人知晓那爱哭的无名大侠究竟是何方神圣。
但这样的生活也未持续多少年,何向阳大约是觉得一个人走江湖更孤寂,于是便找了个地方定居下来,之后没过几年,便陆续捡到了王清川和萧寒生,将他们二人收为了徒弟。
之后发生的事,便都如萧寒生记忆中那般,唯一的分叉点便是在何向阳突然又兴起,决定外出云游的时候。
而也就是那个时候,何向阳和外出给妻女买吃食的金望越正巧碰上了面。
金望越成家后,虽说少管江湖事,但也不会全然不管,若日常外出买菜之类的正巧碰上有人需要相助时也会出手,且有时手痒了,也会出去个半月一月。
若碰巧见到了恶人作乱,便会出手教训一二,若有赏金的话,便将人提去衙门换赏金补贴家用;若没碰见有恶人作乱,他在外也不会过多停留,到了时间便会往家里赶。
可以说,金望越十分的顾家。
分明从前金望越和何向阳一样,出师后都希望仗剑天涯,但后来却在成家之后,打消了过去的想法,并因十分深爱自己的妻女,还为她们放下了剑,洗手学作羹汤。
二人当时因多年不见,猛然撞见后,彼此都十分欢喜,金望越见当时天色尚早,不着急赶回去,于是二人便顺势相约去酒楼一叙。
但也就是那一叙,叙出了问题。
金望越直到现在还记得当时所发生的事,他赶回家时,已是临近傍晚,天上的太阳早已西斜,但他眼中所看到的光,却要比那时的太阳还要刺目。
只见他与妻女所住的屋子燃烧起了熊熊大火,几乎将半边天都照的火红。
他赶过去时,那屋子早已烧毁大半,他的妻子也已葬身火海,唯一还活着的女儿衣衫不整地躺在空地上,双腿之间流出的鲜血几乎将她的裙摆尽数染红。
但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痛,双目无神地望着头顶的天空,只有在听到脚步声,看到金望越回来时,眼神里才有了些许神采。
她被金望越扶起后,将他午后离开后,与他曾结仇的仇人是如何带人找上门的,又是如何杀害他妻子,侮辱他女儿的事一一说清楚,令金望越五内俱崩、懊悔不已。
其实到那一步时,金望越还未对这个世间失望,他唯一痛恨的就是他自己,痛恨自己从前为何不知道学何向阳蒙面隐名,更痛恨自己为何没有早些回来,为何要去酒楼中喝酒。
若那时他像以往以往,买了菜后便立刻往家中赶,便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原本他是想将自己女儿安顿好后,再去报仇的,但他才将女儿带去城中的客栈安顿,却未曾想第二日推开房门时,见到的却是他女儿的尸体。
他女儿是自裁而亡,用的是客栈中瓷器摔碎后的瓷片,干脆利落地抹了自己的脖子。
而她的身旁还留了一封沾染上血迹的信,但那信纸上面,却只有“女儿不孝”四个大字,除此之外,没有旁的话。
他知道他女儿是如何死的,更知道害死他女儿的,便是自兹契国而来的人。
那人带着人趁他不在家时,上门杀了他妻子后,又给他女儿种下了蛊。
受蛊虫驱使,他的女儿便如娼妇一般,与那些人做尽了自己不愿做的事,若非是想等他回来将
这些事告知他,怕是早已给了自己一个了断。
而那人的目的也很简单,只是为了报复他,甚至还觉得自己人多势众,金望越不会是他的对手,还特意留下了他的女儿作为活口,好让他知晓。
可惜那些人都想错了,只凭他一人,便完全可将那些小角色解决个干净,更何况那时他身边还有何向阳相助,因此不出一日,他们便将那聚集在一起作恶的三十余人的头颅斩下。
但只做那些他还觉得不够,他还要将那些人的妻儿也尽数铲除,但意外也在那时发生。
何向阳竟因此事和他产生了分歧,觉得祸不及妻儿,他既已将那些主谋都杀了,也该留下他们的妻儿。
当时何向阳还说了些什么?
好像还说什么,他既已失去了妻女,就该比谁都清楚其中的痛苦,那又为何要杀了那些人的妻女?
第90章 仇人好师侄啊,若是最后一种的话,那……
当时的金望越觉得何向阳说的万分可笑,哪怕时到今日,也依旧觉得万分可笑。
他浑浊的眼中流着泪水,但面上却挂着堪称狰狞的笑,指着囚笼中的人道:“他!我的好师弟,他竟帮着那些恶人的妻女来与我作对!”
“从前还未下山时,我待他不薄,不仅处处护着他,在他对剑术上有不解之处时,也会花费时间耐心引导他。我对他那样好,但到头来,他却要帮着那些外人来与我作对,让我将他们的妻儿放过!但我放过了他们的妻儿,谁放过我的妻儿?!”
“我与他讲道理,他却为了那些人对我拔剑相向,明知我已近力竭,却还是要对我动手,那个时候,他有想过我是他师兄吗?!”
“他将那些人的妻儿放走的时候,他有想过我是他师兄吗?!”
“他在我失去妻女心中悲痛之时,还与我说他的两个徒弟!说你们!说你们有多成才,说你们有多孝敬他,说你们过得有多么风光恣意的时候,他有想过我是他师兄吗?!”
金望越的每一句话里,都充满了对何向阳的愤怒和失望,像是恨不得将那囚笼里的人生撕活剥了一般。
但很快,他的情绪又平复下来,目光缓缓落到萧寒生的身上后,他声音沙哑地笑了笑道:“不过也多亏了老夫的这位好师弟。要不是他同老夫说了许多你们的往事,还带老夫去见了你们,和你们所创立的平海派,老夫又怎会知道这些事呢?”
“好师侄啊,你和你师兄所创建的平海派,可当真是气派恢弘啊。不仅如此,你与你师兄也却如老夫那好师弟所说的一样,一表人才、意气风发。你们的确可称得上是他的骄傲,但他在向老夫炫耀你们的时候,想过老夫才失去妻女吗?”
金望越语气逐渐冰冷道:“他根本不知道老夫当时的心有多痛!他理解不了老夫的心境,他只觉得自己做的才是对的,就像他总觉得自己是世间最良善之人一样。但他的良善,凭什么要用旁人的恨来衬托?!”
https:///yanqing/28_b/bjzmw.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