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等木板来了,她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先不说这木板的尺寸怎么那么像棺材板的尺寸,单说他们临时找来的木板,就是未曾细细打磨过的,上面还有不少毛刺,并不好睡人,他们想必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还顺带着给她弄来了一床薄被。
这对孟清清而言的确有些简陋,但在这牢中,已是极好的待遇。
至少往好处想,她能离那些发霉的稻草远些。
孟清清随手摘下了一根簪子,当做谢礼,让他们二人出去后自行当了换钱,也拒绝了他们要搭把手的建议,自行堆起了稻草,觉得满意了之后,再将木板放到上面。
刚准备铺上薄被时,又觉得木板太硬,最后思来想去,还是在地上又捡了些看着还算干净的稻草撒在上面,待觉得差不多了之后,才将薄被铺上,和衣躺在这由她亲手弄出来的床上。
虽说在弄的过程中,手上不慎划出了几道伤口,但自她离家之后,受伤对她而言就是家常便饭,甩甩手,自己拔出木刺,便将那些小伤抛诸脑后。
只是这薄被当真是薄,里面摸起来也没什么棉花,用的布料也是麻布,躺在这上面,和直接躺在木板上好似也没什么差别。
不过有个床总比没床要好,孟清清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去想夏知远和茱萸的事,去想萧寒生的事,去想思颜的事。
她总觉得这其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目前她所知道的消息都太过杂乱无章,从这些杂乱的消息中也理不出个头绪,想着想着,也不知何时候睡了过去。
先前狱卒送木板时,还顺手给她的牢房中加了个小桌子,桌上放着茶盏,和用以照明的蜡烛。
柔和的烛光撒在她的身上,照的并不清晰,却也因此衬的她越发柔软,如同一幅沾了水后,稍显模糊的水墨画。
萧寒生在得知孟清清被抓的消息时,第一时间便赶到了京城。
只是他不能强闯孟清清父亲管辖之下的大牢,只能转道先去见了早早就在府中等候的夏知远,求到了夏知远的令牌后,才顺利进入牢中。
在狱卒的带领下,他才到了牢门前,便见到了其中早已睡去的孟清清。
狱卒轻手轻脚的将牢门打开,萧寒生也收敛了气息,无声地走到孟清清的面前,缓缓蹲下身,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人。
孟清清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是毫无血色,比之前他们分开时,状态要差上许多。
路上也不知经历了什么,不仅发髻凌乱,身上的衣裙也染上了不少脏污,身形看着也比之前更为瘦弱,像一朵被过多的风霜吹打到即将凋零的玉茗花。
也不知孟清清是不是在这睡得不太舒服,睡梦中总是时不时的哼哼两声,像是在梦里同人吵架,最后更是直接抬起手,在空中挥了挥,不知是在梦中同人理论还是同人打架。
孟清清的手脱力落下,却忽然停在了半空,她在这牢里本就睡不踏实,也瞬间被手腕上的轻微桎梏感惊醒,猛的睁开眼睛,与盘腿坐在地上的人对上了视线。
在看清人后,孟清清的脸上下意识的挂上了笑,但很快,那点笑意便又被她强行压下。
她用力甩开萧寒生的手,从这简易的木板床上坐起身,望着萧寒生问道:“你怎么来了?”
问完,又觉得说的不够好,紧跟着补了一句:“你来做什么……”
“我以为你回了家,应当要比在我身边更好。”萧寒生道,“为何你都回了家了,还要将自己弄成这样?”
听着萧寒生的话,孟清清一时哑口无言,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怔愣了许久,缓缓低下头,似是喃喃地道:“谁知道我就是闲着无事,给自己找些事做,还能这样啊?我之后不多管闲事了还不行吗……”
“清清。”萧寒生声音极轻地唤着她的名字道,“你后悔吗?你为我做的事,是不是后悔了?”
孟清清重新躺下,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有气无力地道:“本小姐做过的事,才没有后悔一说。你帮过我,我也帮过你,就算是扯平了。”
“总之你快些走吧。去找阿水吧,或是其他什么人都行,我这暂时没什么消息能给你的。”
孟清清此刻醒了,一看到牢房,便能预料到之后回了青溪山庄,会如何被温月照责罚,又会如何被孟湲责骂。
说不准她这次回去了之后,罚跪的时间要比在这地方跪的还久,保不齐得跪上个三四日,到时候怕是连走路都费劲。
孟清清不再说话,萧寒生也不再说话,而是在一旁静静地坐着,直到孟清清都快睡着了,他才缓缓站起身,坐到孟清清的床边,弯下腰来,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我不去找逐水,也不会去找其他人。”
萧寒生说着,腰身越来越低,二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孟清清慌忙将他推开,着急说话,却不慎被呛得咳嗽了两声,“说话就说话,你总要离我那么近做什么?你能不能拿出些正道魁首该有的样子啊!”
萧寒生顺着她的力道,往后退了些许,慢吞吞地道:“正道魁首该是什么样子?是要光明磊落,还是要宽洪海量?可惜你从前所听闻的我,并非是我。”
孟清清坐起身,脱口接话道:“怎么不是你?你做的那些事,行的那些善,不都是你吗?况且你又哪里不光明磊落了?你从前分明连翻窗户都不愿意,连查探消息都非要走正门!”
“总之……总之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该妄自菲薄啊!我也没有要让
你学旁人的意思,你就是你,怎么样都很好啊。”
萧寒生看了眼孟清清因情绪激动而染上了些许血色的面容,笑了笑道:“那依你的意思,就是我虽光明磊落,却不宽洪海量了?”
“你……”
孟清清想起以前萧寒生痴傻和发疯时做的事,的确和这个词沾不上边,但那毕竟是他不太清醒,无法自控的时候,所以也算不得数。
这么想着,孟清清硬着头皮,稍稍违背良心地道:“你当然宽洪海量了。你真的很好了,多少人希望自己可有你这一身修为,那么多人仰望着你,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萧寒生耐心地听完她的话,面上的笑意不减,轻声反问道:“是吗?那为何我却半点也不觉得我宽洪海量?”
孟清清顿了顿,抬眼去看萧寒生的脸色,见他面色如常,眼中还隐隐带着笑意,立刻道:“你是不是在耍我啊?你怎么好了之后,反倒会戏耍人了呢?”
萧寒生道:“我并非是在戏耍你,只是想看看你是如何想我的。”
孟清清瞪眼道:“我如何想你的重要吗?本小姐先前好心好意地要帮你,你不领情倒也罢了,还非要赶本小姐走,现在还在意本小姐的看法做什么?”
萧寒生望着她,柔声道:“我让你离开,是不希望你会遇险。你先前跟着我,我未曾给过你什么好东西,就连逐水能给你的,都比我能给你的要多的多,那我又有何理由,要你跟在我身边?”
孟清清正要说话,萧寒生微笑着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随后继续道:“你在我身边,对你来说太过危险。有关平海派之事,牵扯甚广,我不愿你受牵连,希望你可及时抽身。只是我心知你不会愿意,再加上那些时日心神不稳,所以那日对你说了些重话。”
“直到今日我才知晓,此事并非我想要你抽身,你便可抽身离去的。之前也是我思虑不周,我同你道歉。”
“这……行吧。”孟清清看似勉强地道,“你既已知错了,本小姐也不是什么记仇的人,这次就原谅你了,往后可不许再犯。”
“再者说,这世上人人都会遇到自己难以解决的事啊。人和人之所以都离得那么近,就是为了出事之后互帮互助的啊。我娘就总和我说,若遇到什么我解决不了的事,便找她和我爹,不管是什么事,我爹娘总会为我摆平的。”
萧寒生看着她,叹了口气,“清清,你的爹娘很好,所以才能将你教的这般好,也这般让人放不下。”
孟清清:“……”
孟清清原本是在认认真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未曾想萧寒生却忽然来了这一句,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不过萧寒生好似也不在意她是否接他的话,垂下眼,翻过她的手,看着她手心上的伤,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地加大了些许,“清清,你爹娘身份皆不一般,难道未曾教过你为人处世的道理吗?”
孟清清怔了怔,迅速抽出手道:“你是不是也要和我爹一样说我小黠大痴啊?本小姐只是有时候看不懂那些弯弯绕,事后想一想还是能想明白的……”
萧寒生叹了口气道:“我并非是觉得你小黠大痴,只是我忽然觉得,逐水所说并非全无道理。让你回家去,倒是不如跟在我身边安全。”
“我如今虽七魄仍旧不稳,却要比从前好上不少,竭力控制也可与常人无异。往后若有机会,你不懂的、不明白的,我慢慢教你,连同我的心法一起,你想学什么,我便教你什么,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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