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清想起来之前卫逐水所说的,这些人中还有几名身怀六甲的妇人,如今一看的确是有几名女子,但却并不见有孩子,腹部也未见隆起,于是问道:“她们的孩子呢?”
卫逐水道:“自然是死了。她们躲在山里,连吃喝都无法保证,怎么养孩子?”
孟清清:“……”
所以难怪会发疯,辛苦怀胎数月,日夜期盼着才来的孩子,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死去,世上怕是没有几个母亲能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如今只醒来了一个,还是个完全无法交流的疯子,其他人目前还未苏醒,她们只得先在秋露宫住下。
孟清清正要离开时,余光注意到一个被绑在柱子上的人,那人与其他人不同,显然是未曾洗漱过,脸上和身上沾满了尘土与污垢。
她虽从未见过这个人,却认识此人身上如蛛网一般蔓延开的青黑色纹路,与那些被控制的傀儡无异。
孟清清盯着他看了一会,问道:“你怎么不让人驱除他体内的蛊虫呢?”
卫逐水扫了他一眼,道:“谁知道他吃没吃过人,万一我的人给他解开,他便要咬舌自尽呢?”
卫逐水的担忧的确有理,毕竟之前的那些平海派弟子就……
孟清清想到这里,立刻转头去看萧寒生,却发现原本站在她身后,跟着她一起进来的萧寒生不见了踪影,令她顿时有些心急,这人怎么突然不声不响地就消失了呢?
正要询问时,注意到了卫逐水的目光。
她顺着卫逐水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萧寒生靠在墙边,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恐惧,甚至连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嘴唇一开一合似乎是在呢喃着什么,但因二人之间有些距离,令
她一时听不清楚。
直到孟清清走近,才终于听清了他在说什么,“不,不要驱除,不该有平海派,不该有平海派……我不该做掌门,我不该……”
既然是萧寒生的惧魄,此刻能让他回忆起的,自然就是那些令他极为恐惧的记忆,例如当日平海派中的那几个血字,挂在殿中惨死的王清川,还有在秋露宫中无声无息自尽的那些平海派弟子……
这些都是萧寒生的梦魇,只是平日里会被他刻意压制着,直到今日因七魄无法融合,才完全显露出来。
也是这时候,才能让人知道,原来萧寒生也会有如此懦弱畏惧的一面,原来所谓英雄也并非无所不能。
想必,哪怕是历史中名垂千古的英豪,也会有自己所畏惧的时刻,人到底还是血肉之躯,会受七情六欲所控,不是无所不能、断情绝爱的神仙。
而卫逐水显然是想在萧寒生来了之后,再让人为此人驱除蛊虫,毕竟这些平海派弟子依旧将萧寒生当做自己的精神支柱。
即便当真已到了自觉无法承受的时刻,见到萧寒生时也不会立刻自尽,就像之前的那些平海派弟子一般,只要不会立刻自尽,那就能问的出东西来。
只可惜如今的萧寒生别说做他人的精神支柱,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先不说这些平海派弟子能否接受这样的萧寒生,单是现下的萧寒生,自己就接受不了这些。
孟清清只得先将萧寒生拽出了偏殿,将他带去了先前在秋露宫所居住的房间。
而此刻的萧寒生也是巴不得远离所有人,不仅丝毫不想靠近孟清清,反而在孟清清想要留下时让她离开。
孟清清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她留下来不仅不会让萧寒生平静下来,反倒是让他更加不稳定,见状,只得退出了房间,顺带将门轻轻关上。
卫逐水也跟着走了过来,心中也知晓今日是问不成了,于是问道:“他哪一魄能正常些?”
卫逐水这一问也是合理,毕竟今日的萧寒生都这样了,也不知道明日会不会变得更差,既然如今七魄已经出现过了四个,不如选个正常些的,数着日子等那一魄出现了,便开始问事。
孟清清仔细地开始回想,经过一番冥思苦想,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没有正常的。”
“不过我听我娘和之前被我娘请来的神医说,萧寒生现在这样于他七魄关联不大,他只是纯粹的疯了,你们秋露宫能治……哦对,你们也治不了。”
孟清清问到这里,才忽然想起来,这里还有因亲眼看自己孩子丧命而疯了的妇人,若秋露宫里的人和请来的医师真能治的疯症,那妇人早就好了,卫逐水也不必将希望寄托于她表姐孟湲身上了。
孟清清原本也是想求孟湲给萧寒生治治的,只可惜孟湲对萧寒生颇有微词,不愿出手。
也不知是不是她求的多了,让孟湲厌烦了,孟湲后来日夜将自己关在房中,听说是在研究什么新到手的医书古籍,如今更是人都不见了。
也不知道这次孟湲离开,有没有因嫌她太烦的缘故,她现在又无法亲自去找人,只能盼望其他人能尽快将孟湲找到,大不了她死乞白赖地求上一求,以孟湲嘴硬心软的性子,总能答应的。
或许是心中藏着事的缘故,孟清清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夜,直到天将破晓时才睡了一会,只是睡了没多久,便被门外传来的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孟清清刚醒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还在青溪山庄,待看清楚了屋内摆设,才想起来自己如今正在秋露宫。
秋露宫的人会如此着急的找她,必然不会是小事,难不成是那些被找回来的人自尽了?
想到这里,孟清清连外衣都没来得及披,穿上鞋子便立刻开了门,“发生什么事了?”
外面的是个秋露宫的女弟子,见孟清清开了门,立刻道:“萧掌门的房中出事了,宫主不在宫内,圣女与我等不敢擅入,故请您来拿主意。”
孟清清面色茫然,什么叫萧寒生的房中出事了?
即便他如今疯了,那也不是一般人能伤的了的,他房中又能出什么事?
孟清清整个人好似还没回魂,云里雾里地跟着那女弟子到了萧寒生门前。
林烟早已守在门外等着,除她以外,还有六七个秋露宫弟子和一名提着药箱的医师。
孟清清本还想问怎么了,但在靠近那扇门时,她便嗅到了极为浓重的血腥气,只在嗅到的那一瞬间,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脏也开始急速地跳动,令她的耳边,都好似出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恍然间,她好像回到了那日平海派弟子自尽的夜晚,而那些人也变成了萧寒生,一股深深的恐惧感将她笼罩,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连手心都已开始出汗。
若是换作从前,以萧寒生的性子断然是不会自寻短见的,他还没有报仇,他还没有找到幕后真凶,怎么可能会想要自尽?
但如果换成现在的萧寒生呢?
依照昨日萧寒生的情况,他最为痛恨和厌恶的就是他自己,完全有可能会做出自寻短见的事,但她却并未想到过这一点,就那样任由他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
林烟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出声道:“孟小姐放心,萧掌门屋内不久前还有响动。”
言下之意就是人还活着,即便现在可能要死了,旁边还有医师侯着,总能有些把握救回来。
而林烟她们没有直接进去,想必也是顾忌萧寒生如今的状态,万一萧寒生发疯将她们都杀了呢?
为了避免这种可能的发生,自然是要找一个不太可能被杀的人来做先锋,若是卫逐水在的话,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必然是卫逐水,但卫逐水如今不在,自然就只能是她了。
孟清清深吸一口气,缓缓上前,推开了房门。
萧寒生的房门并未落锁,轻轻一推便开了一条缝隙,像是专门留着吸引谁进来一般。
在门推开的瞬间,更为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让孟清清一时间有些无法呼吸。
房间内的窗户紧闭,只能通过缝隙照进些许光亮,而此刻房门大开,更多的光亮照进来,将屋内原本昏暗的地方照的一片明亮。
但在看清楚屋内模样后,孟清清却愣住了。
只见屋内入目所及几乎一片猩红,原本雪白的墙壁上写满了各种扭曲的符号,那些符号写的小,又因是用血写的缘故,有些氤氲开来,更是让人看不清楚。
秋露宫的房间分为外间和内间,粗略扫一眼,外间除了一些基本的摆设外,并不见萧寒生的踪影,既不在外间,那必然就是在内间了。
她抬步走进屋内,往前走了几步,才从那些细密的符号中,看到了还可勉强辨认出的字迹。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原来这些并非是什么古怪的符号,而是数不清的——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在看清楚这些字迹的瞬间,孟清清便觉得脊背发凉,鼻间缠绕着她的浓郁血腥气,似乎已让她无法呼吸,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现出各种萧寒生写下这些文字的画面。
或许是在昨日她离开后,又或许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独自一人用鲜血一笔一划的写下一个又一个扭曲的文字,一点又一点,逐渐充满了整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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